“紅光過後,騎士就消失不見了。”


    當薩恩描述完自己的所見所聞後,鴻明和利奧波特都陷入了沉默。良久,灰袍法師艱澀的開口,“他喚回了神力。”


    “什麽?”薩恩有些吃不準灰袍的意思,“哪個神的神力?太陽神不是已經死了嗎?”


    “神已隕落,但是有些經過特殊鍛造的兵器可以儲存神力,就像是一種附魔法術,隻有最純正的信仰之力才能喚醒神器的力量。”利奧波特看了看插在地上的長劍,“你說那位騎士持劍時,劍身上發出了奪目的光彩,阻止了不死傀儡的行動,應該就是他利用信仰召喚出了聖劍中蘊含的太陽神威能。”


    “他不是已經知道自己的神死掉了,哪裏還有什麽信仰之力?”


    “所謂信仰不過是至純心念,他用神魂之力觸動了劍中力量本源。”鴻明回道。


    “神力化成了菲尼克斯騎士團的標誌,不死鳥。”灰袍法師接著說下去,“不死鳥帶著騎士的意誌攻擊了巫妖王,要殺死巫妖王就必須破壞命匣,然後我們就看到了命匣中飛出了相同的火焰神鳥。”


    “此乃金烏。”鴻明糾正道。“丹鼎內本就有一縷仙家殘魂,隻是千載歲月太過漫長,這抹殘魂早已失去了神智,故而丹鼎才能被巫妖所控,成為寄魂法器。當太陽神力攻擊丹鼎時,殘魂激蕩,誤以為死敵尚在,故而引發戰意化作金烏。金烏現,殘魂複蘇,巫妖所寄之魂自然被仙家神魂殺滅。”


    “巫妖王就這麽死了?”薩恩忍不住也露出一絲驚愕。“可是既然巫妖王已經死掉,那騎士呢?”


    鴻明和利奧波特對望一眼,同時搖了搖頭。


    “激發神力本就是一種獻祭,必須用生命作為代價。”灰袍法師輕輕一歎。


    “金烏既出,一往無前,所過之處萬物盡焚,又豈能放過死敵?想來那騎士已經跟僵屍骸骨一起被陽火燃盡,隻剩下這把神力逸散的寶劍。”鴻明伸手拔出了沙地裏的長劍,那是一把雙手大劍,長而鋒利,劍柄處銘刻著繁複花紋,隻是曾經奪目的光彩如今已經盡去,變得跟其他凡劍別無二致。單手輕撫劍鋒,鴻明隻覺心底一陣悵然。


    “諸神之戰讓桑坦尼變做一座鬼城,太陽神之死讓自己的子民承受了千百年的磨難,所謂的神器丹火讓邪惡法師變成了不怕日光的巫妖鬼王,進而殘害無數沙漠棄民的生命。如今這場小型的神之戰卻恰恰相反,同樣的太陽神力,同樣的神器丹火,最後除掉了巫妖王,拯救了桑坦尼故址,贖回了無數棄民的靈魂,僅憑一個意念和決心……”利奧波特輕輕搖了搖頭,“隻有命運女神才會開這樣的玩笑了吧。”


    “天道輪回,一飲一啄,機緣玄妙莫過於此。”鴻明放下手中長劍,“若我們不救他,如今也早已命喪此處。若他不來此處,那旱魃巫妖必將為禍天下,無數黎民將死於非命。這一場戰鬥,也算是求仁得仁。”


    一陣微風卷起地上的黃沙,巨大的桑坦尼遺址在西沉的日光照耀下顯得愈發寂寥空曠,詭異的紅色已經全數消退,如今的桑坦尼恢複了自己最真實的樣貌,千百年的時光也無法抹殺它驚人的規模和曾經的輝煌,也襯得今日這場大戰越發的悲壯慘烈。在這城市的陰影下,三人都靜靜無語,站在由時光凝結的砂礫中,任思緒飛轉。


    許久之後,鴻明一歎,“今日就在此處安營吧,我法力已盡,需調養幾日方可恢複。”


    這場大戰確實耗光了眾人體力,其他兩人也不再多言,分別坐下調養生息。鴻明卻沒有馬上入定,盤膝坐下後,他重新把那把大劍放在膝頭,用手指輕輕撫摸劍身。跟幾天前的神光內斂不同,如今這把榮耀聖劍就像蒙塵的珍珠一般,再也沒有絲毫力量存在。但是在這把無比平凡,甚至有絲脆弱的劍上,鴻明卻隱隱感到了一絲神魂之意,不是來自曾經的太陽主神,而是來自……那位騎士。


    能夠引發千百年前神器的威能,能夠一劍激出上古真仙的殘魂,也能在金烏真火之下讓這把凡劍完好無損保存下來,那位騎士確實有資格在劍上留下一抹印記。隻是這抹印記細細辨來,卻並非是憤怒或悲哀,而是一陣純正的喜意。沒錯,就如同九州鼎青銅壁上那隻金烏古拙卻歡喜的身影,不帶任何雜質。


    鴻明隱隱發覺,也許激起仙家殘魂的並非是單純戰意,也有騎士自身對於故鄉的依戀,這份思鄉執念與殘魂中的鄉愁交相輝映,才能引發如此浩瀚的一擊。而如同殘魂一般,騎士在殺滅控製自己族人的巫妖王之後,也了卻所有心願,不再彷徨,不再遺憾,隻有一抹至純的喜意流淌。


    故鄉、故土。


    鴻明慢慢閉上了眼睛。思鄉之情對他而言其實頗為陌生,八歲即入高府,喪母失友後轉投蓬萊,這兩百餘年,他的所有心神都花在了修煉通竅上,即便來到奧倫世界,也隻是關心缺乏金氣的異界對他的修行是否有害,思慮他來此界的機緣究竟為何,除此之外,他又何曾有過半份思鄉之意。他的故人在何方,鄉情為何物,魂牽夢繞的家園又是哪裏,崇高?蓬萊?


    這思緒伴著一陣寂寥湧上心間,在這廣袤的沙漠中,在這殘敗的古城前,猶若翻騰江水,一發不可收拾,鴻明隻覺得心神一陣動蕩,難以言喻的苦澀在胸中徘徊,暗自咬牙想強行壓製,未曾想這絲情緒伴隨著熱意在體內運轉,片刻之後,突然啪的一聲,擊碎了極泉屏障。鴻明一愣,漫長五十載,任憑如何磨礪劍技,堅守本心都無法動搖的大穴,就這麽破了?就因為他觸景生情,心神波蕩這一瞬?感受著流淌在心間的真氣,鴻明突然想到了自己剛剛入道時老祖所傳真法,想到了自己外出遊曆時老祖的囑托。


    “尚未通情,如何忘情?”他低聲言道,“原來老祖所說的曆紅塵,是要我重新感悟七情六欲,磨礪心神?可是這七情……”


    他指尖突然被劍鋒冷意一激,不由低頭直視膝上長劍,月光灑在劍身上,映出他銳利的眉眼,常年緊鎖眉峰讓他的殺機和戾氣外露,在月光下更是滲出森然冷意。一陣陣歡愉卻從劍上傳出,和他指尖的真氣相應相合。這一刻,鴻明心頭突然一鬆,緊鎖的眉峰舒展開來。二百年了,他從未有一天真正感受過自身情緒,隻想把自己化作一柄利刃,斬斷所有凡塵枷鎖,不再被七情所困。然則他心中的怒意卻從未消散,這份怒意讓他的劍無堅不摧,卻也阻的他穴竅再難開啟。這兩百年間,他是否產生過一絲喜意,感受過一份歡愉?


    哀而不傷,被剝奪自由,喪失家園,也從未放棄;哪怕神魂盡消,獻出生命,隻因可以重歸故土就喜難自持。此情此景,又如何不讓他動容。原來自己的斬滅七情,不過是畏縮不前,不願再被七情所傷,但是世間諸般思緒又何止悲、怒兩種,自己那近乎千載的壽命,又如何能在此裹足不前!


    緩緩閉上了雙目,鴻明靜心入定,運轉心神任體內僅存一抹真氣順流而下,青靈、陰郤、神門、少衝,四穴隨著心意一一破開,手少陰脈徹底貫通。沒有劍舞,也沒有金氣,但是一抹熱流隨著他的呼吸進入體內,火色赤紅,順著竅穴皆通的心脈直落靈台。沒有其他五行相繼,它顯得有些寂寥,隻在心間旋轉凝練,並不化作白芒直入丹田,但是這確實是不折不扣的進境。雖然仍未徹底通竅,但是對他而言,火將不再是卡關壁壘。慢慢的,他嫣紅的唇角勾出一抹笑意,曆紅塵,通七情,又何嚐不是快事一件!


    不遠處,薩恩突然皺了皺眉,睜開了雙眼。在他的冥想中,有一股強烈的情緒波動向他衝來,這感覺……薩恩看向正在月光下盤膝而坐的男人,居然能直接感受到他的情緒波動,這情況可前所未有。月色讓鴻明白皙的臉龐如同冰雪一般清冷,但是一直以來的孤傲正在慢慢散去,他不再像一個冷漠瘋狂的法師,或者殺人如麻的強者,反而像個單純而執著的青年。略顯消瘦的身上,寬大的黑袍隨風輕輕搖曳,那張比大多數精靈少女都要美麗的麵孔上,帶著一絲孤獨,卻也有一份快樂。


    他這是怎麽了?薩恩覺得有點無法理解,這樣一場可怕的戰鬥怎麽能讓他產生如此改變?他愣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麽,把視線轉為了夜譜視覺,在這個視野裏,眼前變成了一片赤色的海洋,洶湧的火元素在鴻明周身翻湧,不再被排斥拒絕,而是溫柔的把他包裹,湧入他的體內。一切都那麽不可思議,宛如綺麗的夢境,薩恩緩緩換回了正常視覺。還是耀眼的月光,還是微笑的青年,伴隨著心中感受到的喜悅和視線中的孤寂,如此的矛盾,又如此的奪目。


    薩恩注視著這神奇的景象很久很久,他覺得,從這個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什麽東西,和他相似也似乎截然相反的東西。也許這本來就是一個難以醒來的夢境……薩恩在心底默默這樣告訴自己,可是他並未移開視線。


    窩實在是木有辦法了試試重新編輯qaq


    是說修改到底要加多少字啊qaq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五行和五髒的說法,大致就是


    木-肝-怒,火-心-喜,土-脾-思,金-肺-悲,水-腎-恐


    道長五行屬金,但是怒屬木,金又正好克木,所以他心中怒火越高,劍意就越發精純,可是同時修行就越發困難,其他竅穴也就越難打開,故而心性也是修行的重要一關。


    另外感謝大家投滴地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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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人嚶嘰>_<其實隻要包養我就足夠啦,不用花那麽多錢啦拭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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