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穆青在一陣簡單的忙碌之後,一桌菜肴已然上席。雖然就現在而言,浮萊的家庭也算的上優越,隻不過忙碌了大半輩子的穆青習慣不了富家太太的生活,任何事情終歸還是喜歡親力親為才覺得踏實。


    恰恰就是因為這種除了家務什麽娛樂方式都沒有的母親,令浮萊幾乎快要被剝削掉。


    “來,小雨,伯母做了你最喜歡吃的糖醋裏脊。”說著,穆青還沒等小雨反應,直接將一塊裏脊夾到她碗裏。


    小雨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謝謝伯母。”


    當然,浮萊是清楚的,穆青給小雨夾菜隻是前奏。


    “來,兒子,多吃點。”說著就往浮萊的碗裏夾了許多菜,什麽牛肉,排骨,青菜,基尾蝦等等,恨不得夾到他的碗裏堆成山。


    “謝謝媽。”浮萊淡定的說著。對於這種行為他自然是再熟悉不過。


    隻不過此時的小雨竟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心裏暗道:還好伯母不對自己這麽熱情。


    雖說小雨來浮萊家做客也不是第一次,可碰見穆青給兒子這般夾菜還是首次。


    其實,隻有浮萊清楚,穆青這樣的做法隻是一個鋪墊。他記得第一次被穆青實施這種行為的有一年的高中畢業,穆青要他放棄首都的大學,選擇a城的大學。理由就是不想讓兒子離自己太遠。


    第二次是他大學時期喜歡芊芊,穆青又用這樣的行為讓自己離開芊芊。


    第三次是穆青讓他和小雨訂婚的那次。


    然而,這次他似乎有一種不祥預感,總覺得隻要自己往前一步,就再也不會有回頭的機會。


    “媽,有什麽事情你就直說吧!別再用這種行為暗示我了,我已經長大了。”浮萊放下筷子,絲毫不顧及小雨也在跟前,直言直語道。


    穆青聽完兒子的話,心裏頗為不爽,這孩子,怎麽可以這麽莽撞呢?小雨還在場,這可怎麽問才好?於是,她給默默吃飯始終一言不發的丈夫使了使眼色,示意他解圍。


    浮萊爸收到信號之後,咳嗽了一聲。“浮萊,去,去我房裏把我的眼鏡拿來。”


    話音剛落,浮萊就起身去了樓上。隻有穆青目隨著兒子的腳步,直到浮萊的身影消失在樓梯的拐角處,她才緩緩的開口。“老李,兒子可能找不到你眼鏡放在哪了,我去看看。”


    說著穆青也消失在樓梯的拐角處,餐桌上一下子走了兩個人,越發顯得冷清且尷尬。浮萊的爸爸本身就是個粗人,雖然莫名其妙的成了暴發戶,可這麽多年身上還是有一種屬於農村人特有的寡言與淳樸。他朝小雨微微一笑,“孩子,吃菜,別客氣。”


    小雨點點頭,心卻飛到了遠處。


    “兒子!”穆青走到浮萊麵前,一眼就看到他坐在床上發呆。她有些詫異,難道是出了什麽事情?“你怎麽了?”


    浮萊別過臉,擺弄著手腕的手表,如果穆青沒有記錯的話,那塊表是芊芊送給他的。因為有一年開春,冬天剛過,他興高采烈的回到家,揚起手腕上的表就聲稱是自己愛的女孩送的。


    “你怎麽還留著這塊手表?”穆青嘴上說著,腳也不肯閑著,三步並做兩步的走到浮萊的麵前,預備摘下他手腕上的表。


    浮萊縮回手,站起身來,臉上有微微的不滿,“媽,你到底想要幹什麽?這是我剩下的唯一的東西了,難道你還覺得不滿意嗎?連我僅剩的懷念都要剝奪?”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媽可都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為了我好就要把我和芊芊分開?為了我好就要求我和小雨訂婚?”浮萊的情緒有輕微的激動,他不明白,為什麽所有的不順都湊到這一天了。從芊芊搬出溫南家,從桑彌的那通電話,從工作上的毫無靈感,而今還要麵對母親施加的壓力。難道他就不能有自己的空間?哪怕隻是想要安靜一會兒,都不行嗎?


    “因為媽知道什麽樣的人最適合你。你得聽媽的知道嗎?”


    “媽,從小到大,我還不夠聽話嗎?你讓我上哪所大學我就上哪所大學,你讓我和小雨訂婚我也執行了,你還要我怎麽樣?你口口聲聲說適合我,可我覺得不適合。”浮萊有些聽不下去了,為什麽每一個大人都要以為自己好為由做一些孩子們無法理解的事情?


    “媽,我知道你接下來要幹什麽,那麽,現在我就告訴你答案:我不同意!”


    最後一句話,浮萊說的十分堅定。恍惚間竟讓穆青覺得兒子的決心是無法被更改的。然而,她是誰?她是生他養他的人,隻要稍微靜下心來,想要說服他又有何難呢?


    “我不管你同意不同意,總之,你必須和小雨舉行婚禮,否則別想離開家門一步!”


    浮萊扶額,有些焦急的來回踏著步子,另一隻手舉起又放下。良久,他憋住心中的怒火,用近乎懇求的口吻道:“媽,你別逼我行嗎?”


    “兒子,媽媽沒有逼迫你,媽媽隻是希望你幸福!”穆青繼續以一個偉大母親的身份開導著自己的兒子。隻不過,這樣的行為並沒有被浮萊所認可。


    “行!你是對的!你永遠都是對的!你為我好!為我好!永遠進行著自以為是的為我好!早晚有一天,我會被你逼死的!”


    浮萊說完這些話,摔門而出,絲毫不理會穆青那詫異的眼神,還有驚愕的表情。夠了,真的夠了!一切都夠了,三十多年了,為什麽他就不能像其他的人那樣抉擇自己的終身大事?為什麽他就不能娶自己想娶的人?


    他小跑著跑下樓梯,“爸!我有事先走了。”說完,他並沒有等待任何人的回答就衝出了大門之外,也來不及顧及小雨的感受。


    他腦袋裏隻有兩個字:芊芊。


    對,就是芊芊,他要去找她!他要去見她!他要告訴她:他不在乎她是什麽樣的女人。不就是自己的父母不同意嗎?沒關係,他會擋在她麵前去捍衛彼此間的愛情。即使那段路很長,也很難走,可他願意去努力一把!他要把幾年前的怯懦拋在腦後,再給彼此一次機會,最後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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