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起來我也很清楚,幾鬆實際上不可能找到桂小五郎的,因為小五郎實在是太過於神出鬼沒,就算幾鬆和他有著異常密切的關係也不代表著幾鬆就有本事能夠在京都的茫茫人海裏找到這個家夥。但是我還是要不停的刺激幾鬆的神經,幾鬆作為幕末時代出類拔萃的女性,她的名聲也是留於青史的,這樣的女強人要是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反咬一口,畢竟這是女子,一旦真的要是撕破了麵皮撒潑打滾的,局麵反倒於我不利,所以保持對她在精神上的壓製和刺激,讓她時刻注意到自己是身處劣勢的,這樣才能確保我這一次的主動出擊不會因為幾鬆的爆發性的某些行動而不得以告吹。


    作為幕末時代留於青史之上,罕見的民間女性,幾鬆一生可謂是傳奇的,少時尚且不論,隻說她成名於京都,遊刃於見回組,新選組兩大京都的暴力機關,並且多次成功搭救桂小五郎,掩護各種尊攘派人士,就這些就足夠她青史留名,但實際上在曆史上最濃墨重彩描述的還是他和桂小五郎之間的愛情,一個下級武士,一個遊郭遊女,這樣的故事總是會讓人記憶深刻,而被說的最多的還是幾鬆在禁門之變以後的故事。


    禁門之變以後,整個京都的尊攘派全麵衰落,而很多本來高深斷喝要攘夷的小市民,下級武士,紛紛開始洗白自己,尊王攘夷與其說是為了什麽大義,什麽真理。說到底隻是上層人士希望借此搞垮幕府,從而重新分配日本的權益,而下層人士則是希望借此可以出人頭地,從此過上燈紅酒綠的生活,所以尊攘派隻是在禁門之變中輸了一仗,天皇也並沒有下旨說尊攘派就是反賊的情況下,大多數人都選擇了從此重回自己過往的日子裏麵去,絕口不提尊攘。


    但是幾鬆並沒有如此。相比對所謂“大義”,幾鬆的目的很單純,那就是愛,她愛著小五郎,所以願意為他付出一切。禁門之變以後,長州軍大敗,在京都的長州藩屋邸亦被大火焚毀。桂小五郎躲在亂軍之中喬裝打扮成為一個行腳商人,在沒有來得及知會任何人的情況下離開了京都,幾鬆完全失去了和小五郎的聯係,如果此時隻是一個弱女子的話,或許已經開始自怨自艾,亦或是自暴自棄,但是幾鬆都沒有。幾鬆就像一個沒事人一樣,每天該做生意做生意,該對付前來搜捕桂小五郎的新選組或見回組人的時候照常對付,就像自己的身邊從來沒有一個叫做桂小五郎的人一樣,就這樣每天艱難的度日(因為失去了尊攘派的支持)。


    或許是因為要為長州藩打探消息,亦或是不放心孤身留在了京都的幾鬆,離開了京都的桂小五郎在長州並沒有久呆,很快就返回了京都,但是這一次京都就不比以前那番容易進出了,驅趕了尊攘派以後。幕府和薩摩聯手開始強化京都的治安(這也是尊攘派快速消退的一個重要原因,失去了長州人,京都的尊攘派哪裏會是薩摩和幕府這樣的暴力機關的對手),對於從外地前來,尤其是從長州前來的人都加緊了排查,為的就是防止長州人再一次滲透進入京都從而造成什麽破壞,可即便如此桂小五郎還是混入了京都,作為一名武士桂小五郎放下了自己的一切尊嚴。居然喬裝打扮成了一個沿街乞討的乞丐,渾身上下臭不可聞,幾乎沒有人願意接近他包括新選組的人,就這樣小五郎混進了京都。


    雖然進了京都。但是小五郎卻任何一個熟人的地方都不敢去,包括自己的愛人幾鬆的店鋪,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熟人一定都是受到了京都各方勢力的嚴密監控,為的就是能把自己抓到手裏,所以小五郎隻能在京都的一個不知名的橋梁下麵暫住,每天真的乞討為生,到處遊走探聽消息。確實很多的尊攘派都已經洗白不幹了,但是他們其中還是有一些人認識桂小五郎的,有些人對小五郎甚至熟悉到了即使小五郎把自己打扮成了乞丐也能認出來,小五郎在京都的行蹤還是被曾經的友人發現了,這些友人並沒有選擇賣友求榮這樣的抉擇,不是每一個人都是願意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出賣靈魂的,其次就算有這種想法的,要是去告發小五郎的行蹤,等同於告訴幕府和薩摩自己也是幹尊攘派的,這不是老鼠自己往貓的嘴裏撞麽。


    所以就這樣小五郎的行蹤被保護了下來,沒有人去告訴幕府不代表沒有人去通知幾鬆,這個世界上總是不會缺少真的好心人,他們可以不計回報的去做一些在外人看起來毫無意義,甚至有些過分的事情,即使這些事情對當事者而言是好事,這些好心人也依舊會被他人冠以白眼,多管閑事的名頭,不過話說回來要是整個世界都是一群冷漠的人,聰明的人那麽這個世界還有存在的意義嗎?正是有這樣的好心人,這個世界才不會顯得太過於冷漠,無情。


    在一個知情人的告知下,幾鬆終於知道了自己的情郎此時還活在世上的消息,沒有喜極而泣,也沒有失聲痛哭,幾鬆很平淡的接下了這一份消息,這份平淡幾乎讓告訴他消息的家夥以為幾鬆已經不對小五郎抱有任何感情了。隔了一天,幾鬆看了看日頭約莫中午時分幾鬆關了店門以後出了門,踩著木屐,一身正裝,手裏提著一個小包裹,幾鬆這份打扮顯然是要去拜訪什麽人,從禁門之變以後幾鬆就一直受到新選組的嚴密監視,所以這邊幾鬆關閉店門出門,那邊新選組的隊員就跟了上去,和幾鬆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幾鬆慢慢的踱著自己的小腳步,新選組隊員也不緊不慢的跟著,就這樣幾鬆走到了那一座好心人說發現小五郎的橋。果不其然幾鬆抬眼一看就發現了那個熟悉的身影,那個身影斜靠在橋的欄杆上,四周的行人紛紛的繞開他,而他則不停的舉起手來向四周的行人討要錢財,這個讓幾鬆魂牽夢繞的身影終於出現在她的眼前時,幾鬆卻並沒有那種戀人重逢後的傷感和舉動,而是沒有停下腳步的繼續走了過去,甚至說也和一般的行人一樣。稍稍繞開了些,但是就要走過去了的時候,幾鬆停下了腳步,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最後慢慢的走到了那個身影旁邊,然後朝他的手裏放下了幾個銅錢幣,然後頭也不回的就走了。這樣的舉動顯然沒有引起新選組隊員的注意。一個女人給一個乞丐投錢這再正常不過了,而且那個乞丐實在是太臭了,兩個隊員打心底裏麵不想靠近於是就這樣過去了。


    小五郎看著手裏的那幾個錢幣,心裏也是百感交集。他遠遠的就看見了緩步而來的幾鬆,還有幾送身後的新選組的家夥,幾鬆這樣的舉動很有可能會暴露他,可相對的幾鬆自己也是冒著巨大風險來的。這個世界上同樣也永遠不會存在隻有單方麵冒風險而另一方單純吃利益的這樣不對等的事情的,隻要是合作或者共存狀態下,風險一定都是均攤的,我吃多少風險,對方一定會吃,你會覺得對方沒有吃,隻是因為那是人性最基本的一個東西,那就是永遠隻能看見賊吃肉,看不見賊挨打,即使就是親眼看見了賊挨打。也會下意識隻記得賊吃肉而選擇性忘記了賊挨打的事實,所以一個成功的人他的基本不是什麽創造力,不是什麽執行力,也不是什麽財力,而是要真的明白了,真的了解這個東西,並且時刻杜絕自己忽略了賊挨打的事實,從而避免自己隻因為看見了賊吃了肉就去當賊。


    小五郎自然不是一個失敗者。他很清楚這裏麵的東西,幾鬆能來看自己和他一樣也是擔了莫大的風險,可就算如此幾鬆也沒有隻是遠遠看了他一眼就走,而還是和自己接觸了。這代表了幾鬆對於自己深切的情意,在這之後由於京都局勢越發緊張,小五郎在京都的生存空間越來越小,所以隻好選擇離開,而同時由於長時間沒有抓到小五郎,幕府也失去了對幾鬆的興趣,新選組燒掉了幾鬆的店鋪,同時對幾鬆進行抓捕,小五郎拚盡自己全力,在這樣嚴密的抓捕下,最後把幾鬆送了出來,兩個人一回到長州也不在乎所謂什麽名分地位了,很快就結婚了,這樣的“戀愛經曆”就如同最牢固的鎖鏈,把這兩個人一生都拴在了一起誰都不會離開誰的而且這兩個人雖然生的時候不一樣大,但是死的時候卻是一樣的大小,都是四十四歲,其中小五郎先去,而幾鬆也在四十四歲的時候罹患胃病,也去了,亂世佳人莫過於此。


    當然要不是因為我很秦楚這一對亂世佳人之間的故事和他們彼此的情意有多深,我想絕沒有人願意冒著險來做這一次出擊的,畢竟把勝利的勝算賭在一對戀人的愛情上這是多麽愚蠢的舉動啊!而且現在由於我的介入曆史已經開始朝著一個新的方向開始拐彎了,或許這對苦命鴛鴦的故事也會為我改寫吧。就像現在,幾鬆等於是被我劫持了下來,我的主動出擊就是為了把桂小五郎給引出來,與其挨打不如先動手,這樣的話,小五郎還有他身後的勢力就會失去所有的主動權,而且我絲毫不擔心小五郎會不知道我已經“劫持”了幾鬆的消息,要知道作為尊攘派的一個小據點,突然被重兵包圍並且附近街道被清場,這代表了什麽??


    “先生,你無論如何不能涉險啊。”在穩健尊攘派的的另一處據點,此時已經炒的沸沸揚揚了,從武田家離開駐地穩健尊攘派就知道了,但是誰都沒猜到武田家居然會這樣做。誰不知道幾鬆和桂先生是什麽關係,幕府居然就這樣非常突然的把幾鬆劫持了下來,完全出乎了尊攘派眾人的意料之外,本來以為隻會被動挨打的幕府居然主動出擊,而甫一出擊幕府就這樣狠狠得打在了頭目的心窩子上,這樣的精確性實在是太恐怖了。所有人無一例外的都在勸阻桂小五郎做出什麽不得了的決定,衝冠一怒為紅顏。說起來好聽,但是做起來這裏麵的風險得有多大,所以無一例外的他們都在勸說桂小五郎,哪怕放棄幾鬆也不能夠去涉險。


    隻是不論其他人如何勸說,桂小五郎的臉色沒有絲毫的變化,他微微的閉著自己的雙眼兩手合抱,一言不發,似乎周圍人的吵鬧已經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了。完全超脫在了眾人之外。他的心裏此時正在天人交戰,確實感情二字最為堅固,卻又最為脆弱,有的時候他能堅固到讓任何一個帶著好意的人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但是有的時候他卻又脆弱的隻要輕輕的吹一口氣就可以把所有的東西都吹成過眼雲煙,所以小五郎的內心一樣是糾結的,在愛情和生命之間他也在做著自己的抉擇。


    “好了。都不要吵了,這個局我要去,既然他武田信茂擺下了這個單刀會,我雖然不才比不上關雲長,但是也要去闖一闖的,你們不用再說,無論如何我都是要去的。”紛亂了很久。突然小五郎雙目圓睜,擲地有聲的說道。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懵了,然後加進了火力的勸阻,“你們知道三國演義裏麵為什麽關羽要去赴那單刀宴麽?”小五郎微微的搖了搖頭,對著眾人說道。眾人又是一愣,但是這一次沒有人繼續鍋灶了,都搖了搖頭。“一來,是名頭,名頭二字雖然無形,但是卻與人一生相伴。所以人,名不可墜,一旦失去了名聲那麽從此以後都不再可能站在同一個高度說話,二來,若是不去,從此以後心裏便多了心魔,以後不論做什麽都不能再一往無前,都會想法設法的去尋找理由寬恕自己。解脫自己,那麽此人以後再心靈上也不可能再進一步,站到更高的地方去,所以我一定要去。去不一定死,不去我終會因為心魔和名聲所累而死。”桂小五郎看著一眾人高聲說道。


    “那在下願與先生同去”沉默了片刻之後此時在下麵有人說道,此言一出四周再一次變得沸沸揚揚,“願與先生同去。”這樣的聲音瞬間變得此起彼伏,小五郎此時麵上堆滿笑容,雖然有隱患而且是生死之隱患,但是能夠借著這一次機會把自己的名聲堆起來,卻也是一件好事了。“那便同去。”桂小五郎說道。很快一直龐大的隊伍出現在了京都的街頭,人是從眾的,一旦有一個人出頭了,其他人都會跟進,而且小五郎前往幾鬆的店鋪再稍加加工以後居然同時附有了“衝冠一怒為紅顏”,“關羽單刀赴會”這樣雙重屬性這樣的故事就更容易讓別人主動地參與進來,因為都覺得這是一件光榮的事情,自然就就有很多人願意跟從了。


    就這樣這一隻龐大的隊伍在京都百姓,過激尊攘派還有薩摩人的目光護送下前往了幾鬆的那家小店鋪。過激尊攘派此時還沒有喘過氣來,而且穩健派又和他們不一條心自然死活隨他們去了,而尊攘派和幕府打生打死,自然也是大久保立通喜聞樂見的,至於有沒有心搞一場和神原誠一樣的包圍作戰,大久保利通表示自己沒有那麽多的軍力,隻能當一個圍觀黨了。


    在兩個街區外麵桂小五郎領頭的這支隊伍,就和武田家的外圍防護力量接觸了。“你們停止前進,再前進我們就要開搶了。”一個手裏舉著武士刀,身穿鎧甲羽織的武士高聲喊道,在小隊化的時候各小隊就有了自己的隊長,現在這些隊長的裝備被換成了標準的軍官裝備,作為一個小隊的指揮,不需要使用長槍的,給他們配了一把左輪手槍,但是這種武器防身的意義大於攻擊的。伴隨著舉起的武士刀,武田家的士兵也把手裏的步槍舉了起來,這麽一弄,對麵的隊伍裏麵也紛紛拔出了自己的武士刀,一副劍拔弩張。


    小五郎一揮手製止了自己身後隊伍的行動,隨後朗聲說道。“請通報京都守護武田信茂大人,就說長州藩士桂小五郎求見。”沒有絲毫的緊張,害怕的情緒,桂小五郎就這樣喊了出來,武田家的隊長一聽就知道來了大人物了,趕緊回報,過了一會,桂小五郎看見了兩個熟人走了過來,“小五郎先生居然現身了,真是難得啊,您的藏匿技術實在是讓我們頭疼啊。”走到桂小五郎麵前的兩個人自然就是近藤勇和齋藤一了。“多餘的就不用說了,帶我去見武田殿下吧。”小五郎沒有搭理近藤勇的話,單刀直入。


    “那就跟我們來吧。”近藤勇說道,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先生”到了這個關口總是會有人很合時宜的出來喊那麽兩句的,桂小五郎擺了擺手,然後跟著他們就走了進去。


    ps:


    電腦壞了,原先的九十萬字不翼而飛,最關鍵的就是第零卷從此成為絕唱,大概隻有從手打網裏摸回來了,真是很傷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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