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清默終於從昏暗中醒來,眼中場景重重疊疊。定了定眼,清默這才瞧見自己周圍的景象。


    上方是一頂褪了色的紅綃帳子,原本張揚而輕便的紅綃緞子顏色鮮明紅似火,而現在則變得破舊暗紅,且分明還有幾處破了洞。再看看自己蓋的被子,被麵早已被洗的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內裏的棉絮翻飛,從破舊不堪的被麵中露出它們的模樣――打結成塊,顏色灰暗。


    清默被自己看到的情景驚呆了,莫非這是凡人界麽……修仙界中,何曾有過這樣的貧苦蕭瑟的景象?


    這時候,從帳子外麵突然探出了一張白麵包子似的臉,“秀琴師姐,怎麽是你?”清默驚喜交加,失聲問道。隨即又想起吳秀琴說過的“三人最終還是會在一處”,便閉嘴不言。


    吳秀琴未著惱,笑嘻嘻地答道,“清默妹子,猜猜這是哪裏?”擠眉弄眼,煞是好笑。


    清默撐著坐起,發現除了後腦勺有點疼之外,好像也沒受什麽傷,心下大定,突然就起了一份開玩笑的心思,“莫非這是青樓麽?”


    一直在旁未出聲的上官碧雲溫柔細語,“師妹猜的真準。”然後也是拿了方帕子捂著嘴咯咯笑。


    清默無語了,似乎這兩人都喜歡拿著手帕捂著嘴笑,偏偏這兩人的長相,一個扁平似白麵包子,一個臉上有道蜈蚣似的大疤痕爬滿整張臉,這樣的笑實在沒有任何美感啊。


    再加上長相醜陋的自己。


    說她們三人現在在青樓中,真是很有趣的笑話呢。清默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突然,她一個警覺,房中有人進來!


    “既然醒來了,媽媽我就跟你們說說,你們三人的去留問題。”一位穿著暴露的肥胖女修搖著一把描金的羽毛紅扇,嘴唇厚的像香腸一般,“你們三人,我本是不想收的。不過媽媽我心善,也就收留了你們。”


    “可是,我們紅綃樓可不是做善事的地方,專門收留些無用的女修!”肥胖女修提高聲響,“這裏是爐鼎樓,想想你們的身份!不過你們仨呢,也別想著要去逃跑。我在你們體內每人留了一抹神識,你們可以自己感覺下。要是,不聽話……哼哼”


    “爐鼎樓!”嚴清默一下子仿佛被雷擊中般,半點言語也說不出。


    雖然,她有過這樣的心理準備。


    可是,她沒有想到,靈霧宗真的這樣無恥,真的會將女修賣到爐鼎樓去!


    三人驚恐地對望了一下,立刻趕緊檢查自己體內。檢查完畢後,都是一陣驚慌,體內的神識帶著元嬰修士的威壓,也就是說這看起來不著三著四的肥胖女修,竟然是個元嬰修士。


    這紅綃樓,實力委實驚悚。因為一般門派裏修為較高的,都是平時閉關鎮守的。而這隨便出來一個老鴣,就是元嬰期……


    “叫我金媽媽就行。”那肥胖女修扭了扭肥碩的屁股,挺了挺波濤洶湧的胸部,還向三人拋了個媚眼,“其實,我就不喜歡那些長得狐媚子一般的女修。整天搔首弄姿的,看著就讓人心裏不自在。我就喜歡你們三個這樣純樸的孩子……”


    其實就是喜歡她們三個長得這麽醜。


    “你們呢?都是些好孩子。隻要好好做事,媽媽我不會虧待你們的!”說著,雙眼一眯,一陣元嬰期修士特有的威壓撲麵而來,肅殺之氣盡顯,“但是呢,不好好幹活!紅綃樓裏有的是讓你們生不如死的方法!別讓媽媽我為難!”


    金媽媽說著,又是一頓媚笑。直接叫了她身邊的管事,是個臉色僵硬好像石雕的中年女修,“好了,給她們三人安排下活吧。如果不好好幹活,直接拉過去,做最低等的爐鼎。”


    又對她們咧嘴一笑,“沒見過最低等的爐鼎吧?哎,最後都很慘哪。活著吊了一口氣,半點修為也沒有。皮包骨頭,看著很傷感哪!”


    說著,就搖著羽扇扭著屁股咯咯笑著離開了。


    柳媽媽則是個非常古板的修士,聲音如貌,一字一頓,非常刻板,“說出你們各自擅長的。”竟是一字也不肯多說。


    吳秀琴擅長的是包打聽,上官碧雲一手繡技出神入化,清默擅長製墨製顏料照料花草。


    柳媽媽聽聞十分滿意,都是對紅綃樓有用的技能。直接就分配了三人的去處――吳秀琴去聽鬆堂,專門負責打聽來客的喜好和身家,還有些隱私的事件;上官碧雲進錦繡閣,樓裏的姑娘整天抱怨自己的衣服不夠華美;清默則去幹老本行,照料靈田,畢竟她看起來還是一團孩子氣,誰放心讓她獨自製墨製顏料。


    要知道,紅綃樓跟一般的爐鼎樓可不一樣,不僅裏邊的女修修為高,相貌好,就連這學識修養氣質都是一等一的好。書畫不可不會,這用墨用顏料自然更是需要用心。


    柳媽媽帶著她們去各自要工作的地方轉了一圈,就給三人放了半天的假。說好明日起正式上工。


    而住處嘛,竟然三人住同一間,而且就是剛才她們一開始待著的那個房間――那可是隻有一張床鋪啊!


    待柳媽媽走了,吳秀琴一下像被人抽走了渾身的力氣一般,癱倒在地,“都是我不好,嗚嗚嗚。”


    上官碧雲抿緊了嘴唇,一臉悲憤感傷的樣子,但還是溫言勸道,“這種事情,你也不知道的。怎麽能怪你!”


    嚴清默聽的一頭霧水。


    “要不是我聽說這次來接手的是最重容貌的紅綃樓,隻要相貌醜陋,就隻會收了當雜役使用。你怎麽會特意傷了自己的容貌?嗚嗚嗚……”吳秀琴嚎啕大哭起來,“枉我吳秀琴自稱‘包打聽’!如果你不毀容貌的話,肯定能留在靈霧宗的。到時候配給個內門弟子當道侶,肯定不是問題!”


    “可是我跟齊悠之的白首之盟怎麽辦?”上官碧雲的聲音溫柔且堅定,“我並不後悔。至少現在,我們是安全的!隻要不觸犯紅綃樓的戒律,我們還是會好好的呢!”


    “嗯。”吳秀琴點點頭。


    原來上官碧雲和丹霞宗的齊悠之是青梅竹馬。各自加入門派前定下了白首之盟。所以上官碧雲才會自毀容貌,隻求來紅綃樓當個雜役,而不是留在宗門內當別人的道侶或妾室。


    “既來之,則安之。說不定,你的齊哥哥過幾天就會將你贖回去了!”嚴清默笑嘻嘻地安慰眾人。


    確實,哭泣和抱怨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不如好好麵對這一切,努力做好自己能做好的事情。這樣,才不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然後,三人就開始翻箱倒櫃地收拾起這間修仙界難尋的破舊屋子了。


    嚴清默邊掐了一個除塵訣,又對那些個缺胳膊少腿的桌椅施了木係的修複術――她是金木水火四靈根。心中大汗不已,在修仙界要找到這樣破舊的房間可真心不容易……上官碧雲則施展她爐火純青的縫紉與繡工,試圖縫補那破的不成樣子的帷帳和被麵。


    隻剩吳秀琴從櫃子裏掏出一堆缺了角有豁口的碗和茶杯,一邊戲謔道,“姐姐我算長見識了。想我吳秀琴作為包打聽出道十年,還真是頭一次聽說修仙界有這麽寒磣的破爛玩意兒,哦,不,還是親眼看到呢!”


    惹得清默和上官碧雲都是大笑。


    收拾了之後,總算房間能住人了。桌椅雖是奇妙的有些綠芽生長在表麵,但至少是全乎的了。而經過縫補的帷帳和被麵,被精巧的繡紋遮掩,反而有種故意做舊的古拙感,讓人歎為觀止。


    收拾之後,休息之餘,就是說些正事了。正好清默也有很多疑問,比如她怎麽到了紅綃樓?是不是靈霧宗的弟子幹的?


    吳秀琴告訴清默,“但凡門派被破,長相較好的女修一般就會被新門派接收,或當爐鼎或當妾室;像咱們這種長相差修為低的,直接就被賣到爐鼎樓了。我暗自打聽到,那金媽媽愣是將我們三個當作添頭買回來的。”


    “你早就知道會這樣是不是?”清默恍然大悟。


    “我以為你也知道呢。所以趕著出門藏起自己的儲物袋之類的。隻是我不知道,如果表現差,還有當低等爐鼎這一說……”吳秀琴感傷地搖著頭,似在感懷自己的消息還不夠靈通,“不要告訴我,你根本沒去藏你的儲物袋……”


    “……”清默正想問問吳秀琴和上官碧雲有沒有看到自己的儲物袋呢,聞言大驚,神色驚慌。


    “……”吳秀琴一陣錯愕無語,“看你這小丫頭挺精明的,原來是假精明真傻啊!”上官碧雲溫柔體貼多了,“清默師妹,你被送到我們與我們一處的時候,似乎身上便沒有什麽儲物袋了……”


    可是最要命的不是儲物袋沒了,雖然那儲物袋中有價值一萬多下品靈石的財物,可是那無價之寶的芥子空間沒了才是真正頭疼!


    有心問問她們有沒有看過自己的那麵銅鏡,想了想,既然儲物袋都沒了,想必銅鏡什麽的,也必定都被收走了。那可是真正的芥子空間啊!清默覺得自己的心都快碎了。恨隻恨自己曆練地太少,機緣到手都留不住。


    而現下,隻好先待在這紅綃樓裏,徐徐圖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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