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延平在開封城內東躲xi zàng,不知不覺就已經到了黃昏時分。


    這時候,他才感到自己又餓又困。


    困的問題好解決,夜晚找一個偏僻黑暗的地方睡覺還是比較安全的。


    但餓的問題又怎麽解決呢?


    他絕對不敢進任何客棧酒樓。


    他想過悄悄潛入一戶平常人家,然後用銀子換一碗飯菜。但他又想到宋非全家的慘死,還是心有餘悸,他不想再連累無辜了,於是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夜漸漸地深了,街上行人越來越少,剩下的多為還在大街小巷四處巡查的官兵,這使得曹延平很多時候都隻能飛簷走壁。


    正當曹延平發愁今晚怎麽過,明ri又怎麽過的時候,他不經意間看到前麵不遠處有一座宏偉的府院,正門口還站了不少衛兵。


    他知道這便是開封府衙。


    他正yu繞開府衙往別處去,但肚子作祟使他停住了腳步。


    他感到自己實在餓得不行了,又想到明ri還要繼續麵對官兵與陸天放對自己的搜捕,不吃東西怎麽行呢?


    於是,他有了一個令他的所有敵人都意想不到的想法。


    他想去開封府衙中找吃的。


    主意一定,他便不再猶豫,他順著府衙的側麵悄然從前向後走,走至府衙靠後的位置,又確定四周無人以後,才躍上了高高的圍牆。


    他在圍牆上向內張望了一下。


    曹延平對開封府衙其實相當熟悉。在曹家出事以前,由於他是圍棋盤上的怪才,使得他在開封府衙內有不少朋友,甚至就連開封知府也與他有過幾次交往。


    他知道在他所處圍牆的下麵是一片知府家裏的下人所居住的地方,所以一般是不會有兵丁巡邏的,況且這時下麵是黑壓壓的一片。


    於是,他便大膽地躍了下去。


    他輕輕地躍下圍牆,躡手躡腳地向前走出數步,便來到一扇拱門下,拱門前是一條小徑。


    曹延平張頭一望,小徑上正有一列兵丁巡邏過來。


    他馬上將頭縮了回來。待這隊兵丁巡邏過去,他便迅疾地躍過小徑,並很快便找到了廚房。


    他輕輕地推開廚房的門走了進去。


    他發現廚房中有半邊燒雞、一大碗豬蹄、一大碗八寶湯,還有許多剩飯,不禁興奮不已。他首先將那半邊燒雞全部吃光,然後盛了一大碗飯吃下,肚子裏這才感到極其舒服。


    不過,他突然想到自己曾經是那個才氣逼人、甚至有點目空一切的“中原棋王”,而今卻落得這等田地,不由得悲從中來。


    他正想出廚房的時候,一個人也是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


    這是一個才十二三歲的少年,穿著一身睡衣,手中持著一盞油燈,臉上流露著憨厚的笑容。


    但當他看到曹延平時,臉上的笑容便立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驚訝與恐懼。


    然後他便大聲叫道:“來人呀!來人!呀!有賊啊!……”


    曹延平馬上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巴,急道:“別出聲!”


    但曹延平的行動還是晚了。


    附近的兵丁已經被驚動了,他們紛紛趕到了廚房的門前。


    不過,當他們看到廚房內的情形時,又紛紛停下了腳步,無一人再敢上前一步,他們有的在嘴上不停地道:“你別亂來呀!你別亂來呀!……”有的不停地叫喊:“快來人呀!出大事了!”“快去叫老爺呀!”……神情都顯得相當的緊張。


    這少年難道是府衙內的什麽重要人物?難道是知府的少爺?


    曹延平心中自問。


    於是,他感到他的底氣變得足了起來,他沉聲道:“你們要想讓我別亂來,你們便先不能亂來。”他故意拿出魔笛揚了一揚。


    廚房前的兵丁更加的緊張與恐懼。而那個少年看到魔笛後,也嚇得麵sè慘白,兩腿發軟,任由曹延平掐住他的脖子,不敢哭叫,更不敢動彈。


    曹延平道:“首先,我不許你們喧嘩,如果因為你們的大喊大叫而把外麵的官兵引來,這個人就沒命了。”他將少年的脖子掐得更緊。


    兵丁們隻得安靜了下來。


    曹延平又問道:“這個孩子是誰?是不是開封知府的少爺?”


    一個兵丁回答道:“這的確是我們老爺的獨子呀。曹大俠如果傷害了他,我們都會沒命的呀。”他幾乎就要跪下來求曹延平。


    曹延平道:“我不跟你們說,把你們的老爺年大忠叫來。”


    “我來了。”


    年大忠穿著一身便裝,徐步走到了廚房前。


    年大忠僅有四十歲左右的年紀,但他的舉止神態間都顯示出他是一個極有城府的人。


    他看著曹延平,緩緩地道:“一年以前,老夫因賞識你的才華,曾將你請入本衙門中,奉你為上賓,誰又能想到,僅僅過了一年,你我竟要以這種方式見麵?”


    曹延平淒然道:“我也不想這樣的。”


    年大忠道:“本官念在你我曾有幾次薄交的份上奉勸你一句,你還是放下魔笛,向官府投案自首吧。”


    曹延平冷冷地道:“少跟我廢話!你現在要考慮的是令郎的生死問題。”


    年大忠平靜地道:“犬子在你的手上,他的生死由不得我。”


    曹延平道:“我可以不殺他,但你必須得答應幫我做一件事情。”


    年大忠道:“那也得看老夫是否能夠做到。”


    曹延平道:“你一定能夠做到。”


    年大忠道:“那你說說。”


    曹延平一字一字地道:“我要出城。”


    年大忠一口拒絕:“這不可能。”


    曹延平狠狠地道:“年大人,看來你是不想讓令郎活了。”


    一旁的兵丁衙役們已經將心提上了嗓子眼,而年大忠的神情還是保持著鎮定,他不緊不慢地道:“守城的人不是我的人。”


    曹延平道:“那你也會有別的辦法。”


    年大忠一字一字地道:“我沒有。”


    曹延平道:“你可以安排兩頂轎子出城,一頂坐你,一頂坐我。”


    年大忠道:“守城門的官兵不會放過出城的每一個人、每一輛車、每一頂轎子。”


    曹延平道:“他們難道會查你的轎子?”


    年大忠道:“他們會的。而且一旦被他們查出,那可是滅九族的大罪,我是不會拿著全家族人的xing命來冒險的。”


    曹延平心想年大忠的話可能也是事實,他考慮了一下,道:“算了,我就不為難你了。我隻要求在貴府躲幾ri,等外麵的局麵稍有鬆動,我便出去。”


    年大忠點點頭道:“這倒沒有問題,但是不許你傷害犬子。”


    曹延平道:“我可以答應你,不過,你也得答應我,不得向外麵的官兵通風報信。”


    年大忠道:“我不會做這樣的傻事。”


    曹延平道:“你給我和令郎安排一個房間。”


    年大忠吩咐下去。曹延平挾著知府少爺走出了廚房,在年大忠的帶領下,他走出一段不遠的距離,便來到了一間小客房中。


    年大忠對兒子道:“寬兒!你不必害怕,他不敢傷害你的。”然後他就離去了。


    曹延平將門窗全部關嚴實以後,又想將年寬的雙手綁在床方上,這樣他才睡得塌實。


    不料,年寬在這個時候卻大聲地啼哭起來。


    曹延平和藹地道:“你不必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我隻把你的手綁住,你還是可以睡覺的。”


    年寬卻還是痛哭不已:“我不是害怕,我是傷心。”


    曹延平詫異地問:“傷心?”


    年寬滿臉委屈地道:“你要知道,我以前是那麽的尊敬你,那麽的崇拜你,我一直想認你做大哥,或者拜你為師,但是……但是我沒想到你會變成這樣……”又傷心地哭了起來。


    曹延平這才明白,心中不禁感慨萬千,也覺得這個孩子更加地可愛,連綁都不忍綁他了。他苦澀地道:“其實哥哥……哥哥現在也不是壞人。”


    年寬反問道:“你還不是壞人嗎?你在開封殺了那麽多人,現在又對一個孩子下手。”


    曹延平緩緩道:“我在開封的確殺了很多人,但那都是被壞人逼的。我現在是綁架了你,那也是因為我走投無路了,而且我綁架你隻是為了嚇唬一下你爹爹,我是絕對不可能傷害你的。”


    年寬用拭了拭臉上的淚水,翹著嘴巴道:“我才不會相信你的話呢。”


    曹延平道:“但這就是事實。你是知府的兒子,你應該知道半年以前曹家發生的事情。”


    年寬道:“我知道。你在家中放了一把火……”


    曹延平道:“沒有人會在自己家裏放火。”


    年寬道:“我當時也覺得不大可能,但爹爹卻堅持說,就是你在家中縱火。”


    曹延平道:“你父親是在助紂為虐。”


    年寬好奇地問:“那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呢?”


    曹延平將真實的情況告訴了他。


    年寬頓時變得非常的憤怒,他罵道:“方天佑方望簡直就不是人。”同時他對曹延平也充滿了同情:“曹大哥,去殺了他們,我支持你。”


    曹延平道:“這些的話在外麵可不許亂說。”


    年寬道:“我知道。”


    曹延平坐在**,撫著年寬的背道:“現在你還覺得哥哥是壞人嗎?”


    年寬搖搖頭道:“不是!絕對不是!曹大哥,我想拜你為師,跟你學棋,我也要做中原的棋王。”


    曹延平的眼神中充滿了哀傷,他緩緩地道:“可惜哥哥已經是朝廷要緝拿的要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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