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夜忽然把錦瑟擄進了正殿,又把大門重重摔合。留下庭中幾人一片茫然。


    片刻的寧靜之後,殿內傳來一陣器物倒撞之聲。恰在這時,何其雅急匆匆趕了回來,聽到那些可疑的聲音,憂心忡忡地問:“那裏麵可是有人打了起來?”


    西風淡淡道:“晨練。”說完,漫不經心地轉身離去。


    王宮正殿內。


    “你打我?”被錦瑟一掌推開,傾夜又急又惱又委屈地望著她。


    錦瑟心跳個不住,臉頰一片酡紅,斥道:“忽然像野獸一樣,你要做什麽?”


    傾夜賭氣道:“你那麽善解人意,何須多此一問?”


    錦瑟不敢理她,匆匆向殿外逃去。傾夜一掠追上,仿佛故意為之,恰好讓錦瑟撞到自己懷裏。


    “不許走。”傾夜執拗地道,並一把握住錦瑟打過來的拳頭。


    錦瑟掙了一下沒掙開,見到東王安排的那兩名女婢正驚愕地盯著她們,不禁一陣羞憤,低聲道:“住手。有人看著。”


    傾夜堅決不住手,向那兩人瞥了一眼,漠然吐出兩個字:“出去。”


    她待錦瑟一腔熾烈渴望,麵對兩名女婢時,則陡然轉為徹骨冰寒。未動殺氣,而威盛之氣昭然存在。那兩名女婢並不是武功碌碌之輩,也麵對過許多不弱的對手,而此時,就隻感到強烈的恐懼,隻怕慢走一步便會被傾夜斬成兩半,當即奪命而逃。


    傾夜便用自己的身體將錦瑟生生推回了寢屋,眼含淒色,唇角卻微微揚起一絲苦澀笑意:“現在沒人看了。”


    錦瑟被傾夜逼到了床畔,惱道:“你不許任性!”


    傾夜報複性地推了錦瑟一把,那輕輕柔柔的一掌,卻異常難躲,一下便將錦瑟推坐在床沿。“你說了,不論我做什麽決定,你都接受。”此刻,她的決定,她的意圖,都昭然若揭。


    錦瑟用力打落傾夜的手,堅決道:“我不要。”


    傾夜目光一黯,隨即卻是火光更盛。那火裏充滿著難以遏製的欲望,恨不能把眼前人點燃起來,與自己一起化為灰燼。錦瑟奮力抵抗,卻不是傾夜的對手。而錦瑟這樣倔強的掙紮,又更叫傾夜狂亂和心碎,最後,她像失控的野獸一般,蠻橫地將錦瑟壓了下去,霸道地扼住她的手腕,隻要她有一絲反抗,便回以更加強勢的壓製。


    妖魅的馨香充斥了整個暖帳,錦瑟了解那股醉人芬芳所蘊含的危險訊號,卻無處可逃。隻見傾夜癡狂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裏麵又是熊熊烈火,又是盈盈水光。


    看著壓抑而痛苦的她,錦瑟心裏也是沉沉地一痛。世界上恐怕再也沒有她這樣的人了,明明正在做著蠻橫的事,卻還露出那麽委屈的可憐模樣。


    傾夜的束縛雖然霸道,而她的身體卻是溫暖柔軟的,刹那間,錦瑟幾乎有些意亂情迷,倘若有一絲動搖,便會淪陷在她的火焰之中。然而,錦瑟卻忘不了,就在不久之前,傾夜和巫美的房間也曾飄出這樣的氣息。多麽可笑!才過了幾日而已,被這種妖魅芬芳包裹的,竟然換做了她錦瑟!而巫美則隔在了門外。


    “我說了我不要!”錦瑟重重重複了一遍,用盡全身力氣反抗。


    傾夜毫不妥協,帶著孤注一擲的絕決:“我要!”


    她的劇烈動作,終於使肩上的傷口撕裂,鮮血霎時湧了出來。看到那片嫣紅,錦瑟不忍,一時鬆懈了反抗。傾夜對流血的傷口渾然不覺,帶著天崩地裂也在所不惜的放肆,趁錦瑟心軟的那一瞬,豁然扯開了她的衣裳。


    “我不管!我偏要!要定了!今生今世,我再也、再也沒有別的奢望了……別的我什麽都不要了……”傾夜賭咒般地念叨,將整個身體壓了下來,滾燙的唇幾乎就要觸碰錦瑟的嘴。


    然而,她卻終究不敢、不忍、不舍得,哪怕失去了理智,她也不能容許自己用這樣完全強迫的方式去霸占那個人。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傾夜深深凝望錦瑟悲傷的星眸,苦苦等待對方的回應。哪怕隻有一丁點、一丁點的願意也好。她隻是想確定,對方並不是特別地嫌棄自己。


    衣裳被扯開,心口的肌膚驀然感到一陣涼意,錦瑟卻沒有再做絲毫的反抗,她平靜地望著瘋狂的傾夜,輕輕地、問她:“夜,我成了什麽了?”


    那麽溫柔、那麽冷靜、那麽悲哀、那麽痛楚的一句話,很輕很輕,卻陡然澆熄了傾夜心中的熊熊野火。這一生中,有太多女子的淚顏令她心軟,卻從沒有過像錦瑟這樣忍著眼淚不肯哭出來的倔強模樣,如此令她揪心。刹那間,傾夜終於意識到自己正在做的是多麽荒唐、野蠻的暴行。她像一個從狂夢中忽然被喚醒的人,帶著恐慌和自責清醒了過來。


    是啊,她把她當做什麽了?


    麵對如此粗魯的自己,傾夜驚愕於錦瑟的眼中竟無半分怨恨。她無言地望著被自己牢牢製服的人,從對方的眸子裏,讀到了什麽是心如刀割。


    “夜,為什麽我喜歡的,是已經屬於別人的人?”


    “那時候,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你還有更親密的她們。”


    “我要成為那個奪人所愛的壞蛋麽?”


    “巫美為何早生華發?小影子為何失了半條命?阿真為何滄海漂泊?你與她們結束的方式,還能比現在這樣更加慘烈麽?”


    “夜,”錦瑟輕輕撫摸傾夜的臉頰,柔聲道,“我不要我們是這樣的起始……”


    那股妖魅的香氣漸漸散去,卻有另一種憂傷而痛楚的芬芳悄然彌漫。傾夜靜靜望著錦瑟,視野越來越模糊,滾燙的淚水不住地滴落,染濕了兩個人的麵頰。


    “錦瑟,錦瑟……”傾夜哽咽地念著這個名字,泣不成聲,“我要給你最好的!給你最好的!……”


    她堅定地重複著,像一個窮困潦倒的昔日富豪,執迷地向心愛的人許以最貴重的承諾。可是,現已一文不名的自己,如何才能付給別人昂貴的珍寶?她還擁有什麽,能值得換取她最渴望的美好?


    傾夜很怕壓痛了錦瑟,卻又不肯起來,隻用雙肘撐著身體,輕輕覆在錦瑟身上。淚水、汗水、血水蹭了錦瑟一身,動人的芬芳隨著她的每一次顫抖在空氣裏蕩漾。


    “錦瑟,如果可以控製,我一定離你遠遠的。可是我……我的人生早已是一片狼藉,而你卻是我眼前所見唯一美好。我也不知是在幾時生出了那樣的奢望……隻是很想很想要。想得魔怔,想得發狂。哪怕失去其他的一切、背負一切的罵名,我也想要。――覺得自己糟糕透了。可是,除此之外,我真的別無所求了,用什麽代價來交換都可以。”


    忽然間,那個蠻橫的野獸變得像個委屈的孩子,絮絮哭訴著自己的“求之而不可得”。錦瑟輕撫她的額頭,替她擦掉因為激動而涔出的汗水。


    被錦瑟這樣溫柔對待,傾夜不失時機地得寸進尺,掛著淚水質問道:“可是你!為什麽要說你明白?為什麽要轉身離去?為什麽要我‘去做罷’?你到底明白了什麽,要那樣嫌棄我?”


    錦瑟一怔,心想此人明明是自己肆意胡來,怎麽一下子又變得這般理直氣壯了?不由也有幾分惱,駁斥道:“你怎知我就誤解了你?你自以為是地理解我的想法,然後二話不說就像個野獸一樣衝我發狂!”


    傾夜用力眨了眨眼睛,以便把淚水擠淨、看清錦瑟的神情。


    “你……你是什麽想法?”傾夜小心翼翼地問。


    錦瑟道:“西風與你相處這麽短的時間,都能破開最初對你的誤解。她懂得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你,用自己的心去理解你,你我相識多年,難道我會比她還不如麽?”


    “不會。”傾夜殷勤地應和道。


    錦瑟又道:“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誤解了你,我也不會人雲亦雲。你忘了麽,你說過的啊,如果不能懂你,可以嚐試解讀你的另一種語言。你,明明就是個透明如水的家夥啊。”


    傾夜道:“可是你,對那些傳聞從來都不問。你說你對那些不感興趣!我以為你……討厭我。”


    錦瑟不禁苦笑,輕輕道:“對別人的事,我當然不感興趣。而我不問,是因為我知道,你其實不願意說的。那些人,包括小影子,都曾對你癡心一片。難道我要逼著你去講她們的隱秘麽?”


    傾夜默然不語,眼睛裏卻再次盈滿了淚水。


    錦瑟望著她,歎息道:“小影子會變得那麽極端,與你的關係,也是密不可分的啊。你本就喜歡把一切罪責都攬在自己身上,對小影子這件事,又怎麽可能推卸責任?所以我才說‘我明白’。然而,小影子雖然變回了從前那個狂症女孩,而你卻不再是過去的天賜公主了。我知道,你一定會用其他的方式,徹底地將她治愈。你希望重新來過的她,能夠成為一個更好的人,這才是對她真正的解救。所以我才叫你‘去做罷’。這樣……也不枉你們……同衾一場。”


    傾夜哽咽道:“我以為、以為你決定再也不理我。”


    錦瑟輕輕擰了一下她的臉頰,嗔道:“在巫美提起小影子的時候,我都叫你‘不怕’了。豈知你還是這般叫人不省心。舒月影一出現,你的芬芳馬上就變了。小夜兒,你怎麽怕成那個樣子啊?”


    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能夠如此敏銳地感覺到她的害怕。一降生就被封為皇儲的天賜公主;二十二歲便成為武林至尊的江湖筆;花傾夜被數不清的人敬畏和愛慕,也庇護了數不清的人,隻是從來沒有人相信她也有害怕的時候。


    傾夜道:“你站得那麽遠,怎麽聞得到我的氣息?”


    錦瑟微微一怔,似乎也才想到了這個問題,喃喃道:“這個……與其說是聞,倒不如說是感覺。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忽然就對你的情緒敏感起來了。”


    “你就……那麽關注本暗主麽?”傾夜大言不慚地喃喃,咬著嘴唇,卻咬不住那一絲暗喜的笑意。


    錦瑟唇角一挑,戲謔道:“暗主大人,您這又哭又笑又發瘋的,威嚴何在?”


    傾夜立即克製了笑容,抬起手來揉眼睛。她這樣一動作,肩頭的傷口便疼了起來,她卻沒吭聲,隻是因為吃痛而輕微地顫了一下。


    錦瑟發覺了她的痛,小心地輕觸她的肩,眼中滿是心疼,柔聲道:“以後,別再用自己的血煉藥了。也不要轉嫁別人的傷。”


    “你不是別人。”傾夜小聲地道。前一瞬,她還對這個傷口不管不顧,此刻被錦瑟這樣疼惜地一觸,她便忽然變得虛弱起來。十分自覺地趴了下去,把腦袋埋進了錦瑟的頸窩裏。


    錦瑟以為她又要亂來,急忙推她。傾夜堅決不起來,弱弱地哼了一聲,囁嚅道:“失血太多,頭好暈。”


    錦瑟一時拿她沒有辦法,便不再推她,順勢抱著她,輕撫她的脊背。默默歎息,這家夥方才發了瘋,居然鬧得出了一身的汗,把薄衫都濡濕了。然而,所謂“香汗淋漓”,用來形容這個人,倒是再恰當不過。


    傾夜深諳得寸進尺之道,見錦瑟心軟,便悄悄移了移腦袋,尋了個適宜的角度……


    忽然,錦瑟就覺得自己頸上一熱,一陣□霎時傳遍了全身,讓她不禁微微一顫。傾夜則為錦瑟那一顫更加激動,再接再厲,竟把舌頭伸了出來。錦瑟便覺脖子間又軟又濕,終於意識到事態的嚴重,錦瑟立刻肅聲道:“小、夜、兒!”


    傾夜像做了壞事被發現一般,馬上住口,一動也不敢動。


    “頭還暈麽?”錦瑟和藹地問。


    傾夜思考了一會兒,最終決定老實交代,輕輕道:“不暈了。”


    “算你誠實。”錦瑟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以示嘉獎,然後道,“那你打算趴到什麽時候?”


    傾夜發現再也賴不下去,隻得灰溜溜地爬起來。可是實在不甘,到底在離開錦瑟身體的刹那……


    “嘶……你咬我!”錦瑟用不可理喻的目光盯著傾夜。


    傾夜一臉的若無其事,無辜地望著她。


    錦瑟坐了起來,抬手摸了摸脖子,居然摸到了齒痕。


    “你這家夥,真的是野獸麽?”


    傾夜瞥了錦瑟的脖子一眼,隻見那脂玉般的雪膚上,赫然留下一個淺淺的印記,她頗為滿意,淡淡道:“紅了。”然後又把目光落向錦瑟的胸膛上,眼裏陡生異光。


    錦瑟忙低頭整理衣裳,一看,自己的身上已經沾染了傾夜的血。再看傾夜,淚痕沒幹不說,肩頭早暈染了一片紅雲。


    兩人竟都如此狼狽。


    錦瑟正在發愁怎麽出去時,忽聽殿門吱呀一聲開了。旋即一陣輕盈的腳步聲漸漸迫近,到寢屋門前,自動止住。


    “錦瑟,”居然是雪千尋的聲音,顯得十分乖巧懂事,“衣裳我放在這了喲。”說完,也不等屋裏人答話,一溜煙兒地跑走了。


    錦瑟狠狠皺眉:“小狼崽子突然這麽善解人意是怎麽回事?”


    傾夜淡淡道:“剛才你反抗得太劇烈,被他們聽到了,所以……”話沒說完,忽然覺得錦瑟的臉色不大溫柔,忙輕飄飄移到門口,把潔淨衣裳取了過來,“既然送來了,就快些換上唄。”


    作者有話要說:花花,雖說沒給你親到香香,可是把錦瑟給你壓了這麽久,還給你咬了一個記號,你這也夠本了吧。


    什麽,你還敢瞪我?


    你知不知道自己隻是一個小糖果獸?


    竟敢張牙舞爪地去撲人家馴獸師!


    要是被人家嚐到你嘴裏的甜頭,人家還不馬上失去理智,翻身而起,把你吃得渣都不剩叫你床都下不來!


    除非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你就堅持不懈地誘吧誘吧誘吧~~誘到馴獸師會發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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