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大夥坐上了環保車,向山頂駛去。我疑惑的觀察著窗外模糊的景色,不是去海邊嗎。


    經過山路十八彎,終於到達了山頂。剛下車就聽到了海浪的聲音,我向前走了幾步,宛若童話裏的場景出現在了麵前。


    四麵高聳的峭壁下,蔚藍色的海洋溫柔蕩漾。銀沙綠藻,一片澄明,海豚悠閑地遊蕩著,時不時的跳出海麵。


    這裏是內陸啊!而且是綿延不斷的山區!這麽多的海水運輸進來,那要花多少錢啊。又或者他們在地下挖了一條長的不能再長的隧道,把活水引進來?我覺得我要窒息了,眼前的一切已經超出了我的想象,這匪夷所思的地方,跟他的主人一樣神秘莫測。


    銀白色的沙灘上,升起了許多篝火。最離譜的是——這裏的天氣是夏季海洋氣候,可海洋上還有一些殘餘的冰塊懸浮著,據說是因為前幾天靳紹坐在海邊忽然想看大雪紛飛,所以他們用直升機把幹冰碎粒送到了高積雲頂部,把這裏變成了冰封百裏的冬天了。


    今晚的山莊,一群男人們又是喝酒又是打鬧,有安靜彈琴的,有賣萌搖擺,喬生頭上頂著傲嬌的小辮子,抱著一隻肥胖的加菲貓當話筒,深情演繹著撕心裂肺的情歌。對麵寬大的石壁上,安裝了整整一麵“電視牆”,還有一些人圍在下麵看綜藝節目。


    說是為我開的新人歡迎會,但我覺得跟自個也沒多大關係,於是坐在沙灘椅上閉目養神。過了一會,耳邊忽然傳來喬生的聲音:“哎!看來家裏又多了一個不合群的人。”


    我緩緩睜開眼,喬生是在說新來的我不合群,那麽,家裏原來那個不合群的人是誰?


    活力四射的沙灘派對上,隻有南陽獨自在一邊倚著岩石,他正在專心致誌的用石頭打磨著手指,仿佛全世界的熱鬧跟他都沒半點關係。


    一個念頭閃過我的腦海,他手上食指與虎口之間繭,應該是長期握槍射擊造成的,如果南陽也是一名出色的狙擊手,那七夕那天,即使那顆子彈消失的莫名其妙,但是不排除一個可能性,就是他對墓園周圍的狙擊點都有防備。


    南陽的感覺極其靈敏,他早就察覺到我的注視了,隻是一邊繼續打磨著手指,一邊舉起了石頭上的酒杯抬頭向我示意。我拿起酒杯對他淡定自若的微笑一下,輕輕抿一小口。然後微微轉過頭去,心裏暗暗思量,阿倫的小心謹慎是對的,這個南陽並不是一般的保鏢,他很可能是一個職業軍人,而我遺落的那把槍想必他也已經拿到了。


    這時,喬生跑到南陽身邊一陣亂蹦搗亂,“南陽南陽!你看電視,這個小夥子還不錯!挺有範的!”


    我也向電視牆看去,差點以為自己眼睛花了!竟然在屏幕上看到衣冠楚楚的阿倫,以及一群濃妝豔抹的美女們!


    啊!這混小子,我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候潛入敵人內部,他卻眾星捧月般的去參加電視節目了。


    我忍不住湊上前去問:“喬先生,這……這是什麽節目啊?”


    喬生瞪了我一眼:“你是在這個世上隱居了嘛,相親節目都不知道。”


    相親?阿倫還去相親,他不是身邊有一堆空姐嗎?在網上還有一群忠實的女粉絲嘛?我實在是難以理解,這是一種多麽矯情文藝的生物啊,找個對象還要上電視,讓全國十三億觀眾幫他找。


    人類真的很奇妙,看起來大家都是一個鼻子兩隻眼,可腦袋裏裝的東西卻截然不同,所以做出來的事情也各式各樣。


    如果我不是從一出生就遇到了管毅,那麽,我又該如何去尋找自己的另一半呢?我覺得我可能沒有阿倫那麽含蓄。


    對待感情,我一直認為,人活著就應該放肆燃燒生命,傾盡一生的去愛。就像幾十年前的那首老歌一樣:假如你已經愛上我,就請你吻我的嘴。我要這所有的所有,唯獨不要悔。


    #


    聚會結束後,大家紛紛散去,各回各自的房間休息。喬生抱著酒瓶躺在沙灘椅上死活不肯走,南陽隻好先送我回去。


    我們慢慢的在夜色下走著,南陽突然問我:“若瑄,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特意讓喬生安排了一天假期,辦了個派對熱鬧一下,你玩的還開心嗎?”


    我愣住了,今天確實是我的生日,我竟然忘記了。作為我的直接領導,他應該是在簡曆上看到了。


    他說:“有沒有什麽生日願望?”


    這家雇主也太貼心了,早聽說員工過生日的時候,用人單位還都有發福利。我當殺手時可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待遇啊,我想了想說:“我呢,從小就有一個願望,希望有特別相愛的爸爸媽媽,還有一個哥哥,我嫁人前,有他照顧著我,還能每天接我上下班。”


    南陽忽然微微笑了,看起來是那樣的溫情,“這個願望不是已經實現了嗎。”


    呃……我尷尬的說,“那個……我是孤兒,家裏就隻有一個養父。”我的童年生涯非常淒慘,在那無邊黑暗裏的唯一曙光大概就是管毅了。


    “你是這個山莊裏唯一的年輕女孩,你可以把我們都當哥哥看。”南陽說,“老板每天宅在家裏,很少和外人接觸。從今天起,你和他朝夕相處的日子很多,幸運的話,也許這裏的一切都會成為你的。”


    哪個女人若能成為這棟豪宅的女主人,那肯定能笑暈過去吧。可惜我從來都不做自作多情的事情,天底下的男人,手裏隻要有幾個錢,臉再白一點,絕對大把大把的女人蒼蠅一般的死纏濫盯,用盡心機上演一出後宮爭鬥戲。靳紹的身邊能這樣幹淨,要麽他不喜歡女人,要麽有不為人知的大秘密。


    又或者,南陽這是在試探我是否有不軌之心,我微笑著說,“您放心,我是一個本分的人,在工作上絕對不會對老板有其他想法的。而且我已經有一個感情很好的男朋友了,對於感情,我已經很知足,沒有別的奢望了。”


    南陽說:“感情再好,遇到靳紹這樣的人,恐怕也很難抵擋住他的誘惑吧。”這倒是一句大實話,在這個社會上,什麽樣忠貞不渝海枯石爛的誓言,在誘惑麵前是那樣的脆弱。


    我隻見過靳紹匆匆兩麵,也見識過其美貌對人心髒的強悍衝擊力。可他依然沒有管毅那般成熟優雅的魅力。而且我非常不爽憑什麽他可以那麽美,又富可敵國,還能擁有一群死心塌地的好友。


    這種人一生下來就什麽都有!這是人與人之間多大的不公平啊。還好他感情不順,愛妻早亡,並不是萬事皆美,這讓我找到了一點點的心理平衡。


    我忽然想起了什麽,問道:“對了,南陽,你認識慈安寺的和尚嗎?”


    他說,“我從來都不認識什麽和尚,我已經很久都沒有離開這棟古宅了,怎麽了?”


    “沒什麽。”我說,“不說了,我要回房間休息了,祝你好夢。”


    他點點頭。


    我關上房門的時候,看到南陽還靜靜在月亮地裏站著,眼神溫柔,那鐵漢柔情的畫麵似曾相識。


    #


    也許是第一天來到靳家不適應環境,我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


    睡夢中,毒蛇冰冷滑膩的身軀在我身上不停的纏繞,令人毛骨悚然,可那緩緩的糾纏也透露著依戀纏綿,一點一點的網住了我。


    我天生懼蛇,痛苦的想要掙紮,卻一動也不能動,也發不出聲音來。隻能任由那蛇戀戀不休地糾纏著我,它在我的耳邊吐著紅舌,似乎在呢喃著什麽。


    我不明白那蛇語,也不知道它到底要做什麽。那種想要不顧一切的逃離,卻無能為力的感覺,讓我心裏充滿了焦慮和恐懼。


    終於,蛇緩緩纏繞過來,那雙充滿了魔力的蛇眼注視著我,我轉過頭害怕的避開,卻難以抵擋那蛇眼中綿綿不休的愛意。忽然,它緊緊纏繞著我,用毒牙狠狠咬在了我的脖頸上,劇痛傳來,死亡的氣息籠罩著我,漸漸,那蛇似乎變成了一個男人。


    “若瑄……”他呼喚著我的名字,允吸著鮮血,沿著我的脖頸瘋狂的吻著,鋒利的牙齒再次刺深了傷口,那愛恨交加的毒液似乎貫穿了我的血脈。我無法掙脫一絲一毫,隻能在噩夢中麻木的承受著疼痛,任由他殘忍的留下深深的牙印,噩夢中看不清那人的容顏,卻能感覺到他每一縷起伏的肌肉,每一根清晰的筋骨,還有冰冷肌膚下燙到沸騰的激情。


    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喬生在外麵大喊,“若瑄!快點起來!老板回來了!”


    我一下子從夢魘中喚醒,脖頸的傷口疼痛難忍,仿佛還在汩汩流血。慌忙摸了一下傷口,卻並沒有發現牙印,也沒有血腥。


    於是深呼吸放鬆了下情緒,連忙起床匆匆洗漱出門,形象略顯邋遢,導致光鮮亮麗的喬生很藐視的用餘光掃了我一下,然後不屑得一甩頭,邁著步子在前麵帶路。我跟在後麵,嘀咕道,這小子在哪走路都十足的國際男模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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