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典火急火燎的樣子從樓上奔下來,右手還捏著手機。


    “你等一下。”白小典跑到茅杉身邊,拍了一下她的手臂,又繼續往前,站到了大廳的門口,把電話貼在耳朵上,“喂,我下來了,你在哪兒呢?......哦,我看見你了......啊,對,行,你過來。”


    白小典掛了電話,對走過來的茅杉問道,“你手機又壞了?”


    “恩,你怎麽知道?”茅杉這才想起來,自己的手機前天晚上被自己給捏壞了。


    “難怪,”白小典一臉壞笑看向茅杉,“長魚昨天晚上給你買了手機,今早上店員給送來了,留的是我的電話。你看,那兒呢!”說著指了指馬路中間正往這邊走來的一個穿西裝的小夥子,“喂,不夠意思的,你跟長魚到哪步了?”


    “有哪些步?”茅杉的手揣在黑色風衣裏,一臉誠懇地問道。


    “少在我麵前裝瘋賣傻!”白小典又是一巴掌拍向茅杉的背心,隨即想到了什麽,陰笑道,“前天晚上長魚來找你了吧?你們,到底有沒有辦事兒?從實招來!”


    “......”


    茅杉沒有回答,白小典不依不饒地盯著茅杉的臉,一副誓要把茅杉看穿看透的架勢。


    西裝小夥子走了過來,白色的襯衣領口有些微的汗漬,胸前別著的工牌上寫著他們手機連鎖店的名字和他的姓名,“白小姐,您好,這個手機給您,請您務必要交給茅杉茅小姐。”小夥子恭恭敬敬地把一個裝手機的盒子遞到白小典麵前。


    “好,放心,我一定會給她的,謝謝了啊~同誌辛苦了~”白小典接過盒子,笑嘻嘻地看著小夥子離開,隨後立即轉頭威脅茅杉道,“想要手機就給我一五一十好好交代了,否則,哼哼~”


    “小典,你電話——”小菲站在樓梯拐角處喊道。


    “誰啊?”白小典瞬間失去了逼供茅杉的興致,把盒子塞給茅杉,往樓梯的方向走去。大清早的就有得忙,真是個加班的兆頭。


    “你外公,他說他要報案。”小菲一邊答著一邊回辦公室去了。


    “老頭子?”白小典撓撓後腦勺,奇怪地走上樓去。茅杉一聽是茅大山要報案,也跟著走了上去。


    茅大山向來不喜歡用現代產品,他沒有手機,雖然知道白小典辦公室的電話號碼,但這還是頭一回打來,而且一來就說要報案。


    “喂,外公啊,聽說你要報案來著?”


    “出旱魃了,你們管不管?”


    “旱......旱魃?”白小典愣了一下,突然想起這不就是茅杉跟她說的僵屍中可以稱妖稱王的存在旱魃嗎!趕緊抓緊聽筒問道:“你說清楚,是旱魃嗎?在哪兒?”


    茅大山完全不管這邊白小典的情緒是何等的激動,他慢悠悠地報了地址便把電話掛斷了,沒有多說一句話。


    白小典放下聽筒,看了一眼茅杉。


    茅杉對她點了點頭,麵色如常,沉穩的聲音說道:“我跟你一起去。”剛才白小典和茅大山的對話內容她全聽到了。


    正午太陽當空,日光有些昏暗,隻在雲層中亮出一團白色。一個偏僻的小鎮的偏僻鄉下,茅大山站在一座矮山下,負手而立,寬鬆的麻大褂隨風抖動,蒼老卻明亮的雙眼似乎已經看透並看淡了世間的一切。


    茅大山的身邊,站著一個瘦黑的男人,小眼睛,厚嘴唇,清晰的皺紋,花白的頭發,胡子刮得很潦草,下巴和兩腮滿是胡楂。他的破膠鞋、磨得發白的老式迷彩褲上都粘著幹掉的黃泥,手上和下巴上也是。


    見茅杉和白小典到了,茅大山把肩上挎著的棕綠色舊油布包往身後拉了拉,轉身沿著山路往山上去了。瘦黑的男人仍站在原地等著她們。


    茅杉和白小典趕緊加快腳步走上前去。


    “兩位警官好,嘿嘿,嘿嘿嘿嘿。”男人傻笑著跟二人打招呼,聲音如鴨子叫一般,沒有絲毫男聲應有的低沉。他把右手在髒兮兮的褲子上搓了搓,伸出來朝著茅大山進山的方向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帶著二人往山上走去,一邊走一邊偏著頭像看稀奇一般盯著二人目不轉睛。聽男人的聲音大約隻有三十出頭,跟他臉上的皺紋和花白的頭發完全不相稱。


    “你是?”白小典被男人看得很不自在,皺著眉頭問道。


    “我叫高杆,家裏排行老二,大家都叫我二杆子,你們也可以這樣叫我!”男人不好意思地摸著頭,傻乎乎地笑著。


    “看你的樣子不像二杆子啊?”


    “啥?”男人停下腳步望著白小典。


    “沒啥。”白小典無語地扭過頭去閉上了嘴。


    腳下是幹而硬的黃土地,很多地方已經開始龜裂,清晰又深刻的裂紋,就像麵前這個男人臉上的皺紋,久經風霜,正無奈地哀嚎。


    目光所及,盡是些枯黃稀疏的樹幹枝葉,枝頭樹梢,為數不多的葉子蔫兒嗒嗒地收攏著。路邊上剛剛破土而生的嫩芽早已枯死,完全沒有春天該有的青翠欲滴。不遠處有一條小河,水勢極弱,有的地方已經露出河床。空氣幹得可怕,日照明明很弱,卻讓人覺得莫名的熱。


    山路蜿蜒,沒進了黃色的樹林裏,茅大山早已走得沒了影。


    茅杉停下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抬頭望望天空那個白色亮點般的太陽,眼睛被日光刺得微眯了起來,她用手擋在眼前,隻讓一小部分光線從指縫中透出來。


    “這地方怎麽旱成這樣?”白小典已經把製服外套脫了下來,挽起褲腳,叉著腰站在一邊休息。


    “都旱了大半年了!”自稱二杆子的男人搖晃著腦袋抱怨道,那鴨子似的破嗓音對於聽他說話的人來說,著實是一種折磨,“從去年秋天開始就沒再下過雨,眼看就到了收割的時候,卻搞得我們一粒米都沒得收,哎,本來以為今年開春會好起來的,結果反倒越來越嚴重了!”他說完不滿地用沾滿黃泥的手指扣了扣下巴,下巴上的舊泥巴印被他扣掉了些,又粘上了兩道新泥巴印。


    “前幾天我們鎮上一直在下雨,你們這裏沒下?”白小典跺了跺腳,抖掉鞋底上卡著的一塊硬泥巴。


    二杆子老實巴交地搖搖頭。


    “兩個鎮也隔得不遠啊......”白小典奇怪地望向周圍,“這裏靠山,雨水應該很充足才對。”


    “我聽山裏的老人家說,是出旱魃了。”二杆子用手捂著嘴,壓低聲音對白小典說道,兩隻小眼睛裏忽閃著神秘與不可置信的光,就像在說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哦,是,這我們聽說了。”白小典看二杆子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


    “什麽?警官都知道了?!看來這件事情是真的了!”二杆子的下巴往上微微揚了揚,聲音也全都放了出來,不可置信已經完全占據了他的眼睛。


    “不然你以為我們過來是看風景的?”


    “你們不是過來給那位老先生求雨當幫手的?”


    白小典深深地吸了口氣,看了二杆子一眼,她已經不知道還能說什麽,又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閉上了嘴。


    茅杉在一旁聽著二人聊天,也不說話,隻靜靜地跟著走。


    三人沿著山路往上,很快便到了山腰的一處平地。到了這裏,那條小河裏的水似乎要多上一些了,流得也比較順暢。平地最裏邊,挨著山壁,站著幾個人,茅大山的身影混在其中。


    “就是這裏了!他們說要在這裏做法事!”二杆子抬起手,用他粗壯的食指指著前方平地中的人,指甲縫裏都是幹幹的黃色泥巴。


    白小典轉過頭,把目光放到不遠處的人群裏,她擔心自己再看幾眼二杆子的手,就會忍不住去幫他把指甲縫裏的泥巴扣出來了。


    茅杉走上平地,打量著四周。她們上來的這條路位於平地的左側,再往上的山路被幾塊山上滑下來的大石頭給堵住了。平地的那一頭,還有一條路,看樣子是直通向山頂的。小河從山上流下來,到了這塊平地的位置,便出現了分支,一支往山下流去,也就是她們剛才上來時沿路看見的那條,另一支圍著平地繞了個灣,朝著山後流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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