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感知不到晝夜的更替,不知道那輪殘月是何時落下,晨曦又是何時到來的。


    轉眼,已是正午,又熬過了一夜。


    白小典很早便出去了,中途回來了一趟,給長魚帶了午飯和一本雜誌,坐了幾分鍾又走了。


    太陽已經開始往天邊斜了,拉長了窗框的影子,落在地上。白小典帶的午飯仍原封不動地擺在桌上,長魚無心吃飯,拿起雜誌一遍又一遍地翻看,精力卻是怎麽也無法集中。


    昨晚搶救的每一幕都在眼前回蕩,讓她後怕。每一秒的窒息都足以讓她死若幹次。


    隔壁床的病人已經辦理了出院手續,這會兒來了好幾個人,都是親朋好友,來接他出院的。一群人開開心心地收拾了東西,簇擁著病人離開了病房。


    病房外漸行漸遠的愉快寒暄渲染了病房內愈演愈烈的落寞等待。長魚又把雜誌從頭到尾翻了一遍,盯著尾頁花花綠綠的廣告信息出神。


    半晌,她抬起疲倦的眸,愣愣地看著床上的人。


    不管能不能找到治療的辦法,我都會陪著你。我會一直一直等著你,等你醒來。


    手裏的雜誌都被握皺了,長魚往前靠了些,彎下身,用嘴唇輕輕貼了貼茅杉的額頭。


    “這樣可不行。”


    長魚一驚,眼底的微光一閃,還沒有直起的身子僵在了半空。


    病床上的人,那張有些蒼白的臉,緊閉的眼睛,亦如之前熟睡一般的靜謐。


    居然產生了幻覺。長魚自嘲著,眼底的微光又黯淡了下去。


    “如果要親,可不能光親額頭。”茅杉的聲音又傳入了耳際。


    身下的人緩緩睜開了雙眼,臉上浮起一抹虛弱的笑。笑容還沒有完全鋪開,便被眼前的人一把抱住,纖長的手臂環在她脖子上,越來越緊。


    “長魚,勒......勒太緊了,我......我喘不過氣了。”茅杉把頭微微靠向身上的人,聲音很小很溫柔。


    身上的人沒有回答,手鬆開了些。茅杉感覺有什麽東西滴在了自己的肩頭,一滴,兩滴,溫熱又濕潤。


    “長魚。”茅杉輕輕叫了一聲,手撫上了長魚的頭,指尖插在柔軟的黑發中,揉了揉,安撫道:“我這不沒事了嗎?”


    長魚依舊沒有出聲,趴在茅杉的身上,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以後不準再參與這麽危險的事了。”


    溫熱的氣息噴在耳側,癢癢的,麻麻的。茅杉心跳不由加快了些,又揉了揉長魚的頭發,深吸了一口氣,“可如果表妹需要我幫忙怎麽辦?”


    “如果小典需要幫忙的話,可以去。”長魚想了想,應道。


    “那如果有其他人需要我幫忙怎麽辦?”


    “......”長魚起身,用手背蹭了蹭眼睛,微紅的雙眼嗔看著茅杉,“你哪來那麽多如果?”


    “師父曾經教導過我,修道之人,要心懷蒼生,濟世救人,置生死於度外,保世間太平。”茅杉又笑了,耐心地解釋著。


    這一笑,和煦如風,如隔三秋。


    “那如果你有什麽三長兩短,我怎麽辦?”長魚定定地望著茅杉,大腦裏又閃過這幾日大起大落的心情,眼中交織著害怕和擔憂。


    “我......”


    “好,我答應你,我不會再讓自己有事,不會那麽不小心,不會留下你一個人。”茅杉凝視著長魚的眼睛,深潭裏的漣漪,仿佛在說著亙古的誓言。


    沉默了兩秒後,“長魚,剛才說了,如果要親,可不能光親額頭。”茅衫滿是寵溺與柔情的眼睛認真地盯著長魚。


    “那你想怎樣?”


    茅杉露出一個壞笑,從床上撐起來,閉著眼睛,撅起了嘴巴。


    “對了茅杉,你什麽時候變成修道之人了?”長魚突然問道。


    “我......是茅家直係傳人,自然也是修道之人了。”茅杉被長魚這個突然的問題搞得有點語塞。


    “那修道之人是不是應該清心寡欲,無欲無求?”長魚一本正經地說著,一麵擺出若有所思的樣子,臉色因著茅衫的恢複而逐漸好了起來,“你這樣豈不是破了色戒?”


    “你說的那是和尚,我們道士可不興這個!”茅杉這才發現了長魚的詭計,反駁道。


    長魚斜睨著茅杉,帶著溫柔的笑意,在她的唇上落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吻。


    空寂的病房,晚風撩起醫院劣質的窗簾,無規律的聲響與微涼映襯著眼前女子臉上的淡淡霧暈,空氣裏浸潤著與四周環境截然不同的曖昧氣息,如醉月迷花,如低雲恬靜。


    “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啊?”門突然被推開了,白小典站在門口,緊接著又後退一步,快速關上了門,“你們繼續,好了叫我!”她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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