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穿著各式各樣的破舊衣服,陣勢零零散散毫無章法,東一堆西一群還不似是一路的。他們跑過來時腳步虛浮,明顯修為很差。手裏的兵刃也是殘損崩口,樣子看起來狼狽不堪。


    小刀等人頓時放下心來,眼前這情形就算隨便出去十幾名弟子也能把這夥匪人打散。顧岩皺著眉頭打量著對麵還在胡亂叫嚷的百來人:“這條路一向安定的很,怎麽還出了這樣的事兒?”


    蔣磊開始嚇了一跳,這會兒卻是笑得前仰後合:“你們這些人都是哪來的?打劫要等我們走近了再衝出來,怎麽能大老遠的一路跑過來,要是剛才咱們掉頭回去,你們這樣的還真追不上。”


    這些匪人顧不上理會蔣磊的嘲笑,他們分成幾夥正忙著互相爭執:“我們先到的,是我們先到的。”他們中還有人指著小刀三人大聲叫喊:“讓他們評評理,到底咱們是誰先來的。”


    “諸位諸位,你們能不能先不要吵?”顧岩對著他們拱了拱手:“靈逍顧岩,請問諸位這是想幹什麽?”可是那夥匪人瞪著眼睛越吵越凶,根本沒人理會這邊。


    顧岩見說了幾句還無人回話,隻好無奈轉身招了招手:“咱們繞著點走,讓他們在這裏吵吧。”可是馬車一動,這夥人馬上就圍攏過來:“站住,你們得把東西留下。”


    蔣磊哈哈大笑:“那你們說說,我們這些東西到底留給誰呢?不如你們再跑一次,讓我們看看到底哪夥兒快。”這次他的話可激怒了對麵幾夥人:“小子,你敢嘲笑我們,不想活了嗎?”


    靈逍商隊中發出哄然笑聲,顧岩歎了口氣:“諸位還是讓開吧,就憑你們這些人還想打劫?簡直是不自量力。”對麵一名胸前衣服劃了個豁口,耷拉著塊布片的破衣漢子高聲叫道:“俺們隻是先來看看這些東西怎麽分,誰要是敢動手,俺們當家的都是陰陽境界,肯定饒不了他。”


    這次眾人笑聲更響,破衣漢子用手一指他們跑來的方向:“幾位當家正在那邊商議事情,你們還是放下車輛快點滾蛋,省得到時候還要皮肉受苦。”


    蔣磊向遠處樹林望了望:“是嗎?那你們還是快點叫他們出來,不然我們可要……”這時他的聲音突然止住,顧岩在旁邊見蔣磊臉色變得慘白順著那個方向看去,同樣也是大驚失色。


    那片樹林中再次湧出無數黑點,不但人數要比剛才多了不少,還有幾條身影騰空飛躍虛踏而來,這名匪人居然不是危言聳聽,他們當家中果真有陰陽修者,而且看這樣子還不止一位。


    現在再跑已經來不及,幾十名靈逍弟子將數輛馬車圍在中間神色緊張。自這條商道開通以來,正如盧晚臣當初預見那樣,根本還沒有遇到過這種狀況。


    半空中至少有六七名陰陽修者,小刀三人也放棄了抵抗的心思。天生就容易緊張的蔣磊更是躲在顧岩和小刀身後,完全沒有了剛才的豪情。


    “肯定是俺的人先到地方。”一個如破鑼般的聲音遠遠傳來:“俺們的兄弟個個生著一雙快腿。”這人穿著一件有些破舊的土黃袍子,身周籠罩著一層蒙蒙沙塵破空而來。


    幾個衣服顏色與他相差不多的匪人跳著腳大喊:“就是俺們先到的,可是他們幾個不肯承認,俺們都攔下了馬車,他們才剛剛跑過來。”


    “陳當家可不要隨口亂講,分明是我們這邊的人先到。”離他不遠一名頭發有些散亂的落魄書生毫不客氣反駁道:“我明明看到是咱們的兄弟跑在前麵。”


    旁邊一名帶著金色發箍的老者哼了一聲:“兩位還真是不知羞恥,現在我們的人站在最前麵,難道你們看不見嗎?”


    “遊老兒,你們玄金域的人都是這樣厚臉皮嗎?”後麵一個身上冒著淡淡清煙的紅袍人說話更不客氣:“我們的人最先衝出來,怎麽可能落到你們後麵?”


    幾位陰陽修者看起來修為不凡,淩空而來時各執一詞爭論不休。小刀幾人聽得有些糊塗,他們似乎為劫到的東西如何分配產生了分歧。而且從對話中還聽出這些陰陽修者分別來自五玄各域,大老遠跑來劫這幾車藥材實在令人費解。


    七名陰陽修者懸空而立爭得麵紅耳赤,看樣子要不是礙著彼此修為相差不多早就動起手來。小刀和顧岩三人見雙方實力相差太過懸殊也不敢招惹,由著他們口沫橫飛相互指責。


    這群人爭了半天也沒理出個頭緒,最後一名藍袍老者高聲喊道:“諸位,咱們這樣吵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先來看看到底有什麽東西。”


    幾人漸漸停了爭吵,見到靈逍商隊中隻有六輛馬車臉上都有些失望:“就算全給一家也未必有多大油水。”一名戴著木冠三綹灰白胡子的修者上前查看時更是重重歎息:“都是些藥材,到手後還得自己去賣。”


    這人翻開小刀馬車上的苫布頓時聲音又變了調:“這些是什麽?一車幹肉?”他看著小刀臉上都是不可置信:“幾千裏路跋山涉水拉著這麽一車幹肉連草料錢都賺不回來,難道是你們留著路上吃的?”


    “算了算了,不管是多是少,這幾車藥材先給我們吧。”破鑼嗓子的陰陽修者衝著另外幾人拱了拱手:“我帶著兄弟們這就離開,以後的買賣全都留給幾位了。”


    “陳塵,別看你樣子五大三粗倒是挺會算計,咱們這些人在荒山野嶺轉了快半個來月才碰上這一樁買賣。你一句話就想全部拿走?”頭帶金箍的老者語音未落,其餘幾人也是紛紛出言反對。


    “諸位,咱們這些日子確實過的艱難,要是再這樣爭下去,難道還要個個空手而歸嗎?”藍袍老者唉聲歎氣的站在他們中間擺了擺手:“不要再吵了,咱們還是想個法子,先讓一家拿了東西離開吧。”


    落魄書生首先點頭同意:“塗老的主意不錯,隻是咱們如今雖然潦倒了些,也不能淪落到為了幾車藥材就動手比試的境地吧。”


    幾名陰陽修者都沉默下來,剛才出言威脅小刀幾人那名破衣漢子靈機一動:“幾位當家的,我倒是有個主意,要不然咱們扔骰子吧。誰扔的點數大,這些東西就歸了哪家。”


    “事已至此,也隻好這樣了。”藍袍老者臉上都是落寞:“想不到咱們這些人苦苦修行了幾十年,最後還得靠這種東西來決定。”


    見大家都沒有異議,他們回身各自要了幾顆骰子拿在手上。除了破鑼嗓子和一名身上套著胸甲的修者之外,其餘幾個都是用手指拈著骰子麵帶猶豫。


    小刀借這個機會和顧岩耳語了幾句,然後對著他們叫道:“幾位前輩,能不能也算上我一個?”他見幾名修者都惡狠狠望來連忙解釋:“我輸了,這些東西你們拿走,我贏了的話,我就幫幾位想個能賺錢的主意,要是你們不滿意,這些東西你們也拿走。”


    幾名陰陽修者卻不吃他這一套:“小子,你算什麽東西,我們幾個的事用不著你管。”藍袍老者見他信心十足倒是有些好奇:“你還能有什麽主意?用不著扔骰子也一樣,先說來聽聽。”


    小刀從馬車上跳下來走近幾步:“我能不能先問一句,你們為何在這裏攔住我們靈逍的商隊?”破鑼嗓子的修者聽了立刻警惕起來:“你小子是想打聽咱們的來曆,以後再找紅楓宗來報複吧。”


    藍袍老者見小刀麵對幾名陰陽修者還能這樣從容也有些欣賞:“還能為了什麽?我們這些人都是在自家那邊混不下去,聽說這裏有許多商隊經過,打算撈一筆回去度日。”


    小刀衝著那名頭戴木冠的修者施了一禮:“這位前輩,不知你估計這幾車藥材能值多少仙晶?”木冠修者麵帶無奈:“這些東西讓我們去賣的話,最多能換幾十顆上品仙晶。你那一車幹肉分文不值。”


    小刀點了點頭:“我看以幾位前輩的修為獨自謀生一定是輕而易舉,想必顧念同門之情才會覺得艱難。可這樣劫掠也非長久之計,為何不尋個正經的營生,能賺錢糊口又不用避人耳目。”


    “你這小子說的倒輕巧,你以為我們喜歡大老遠跑到這地方守著?”金箍老者歎了一口氣:“現在什麽買賣都難做,我們爭不過那些名門大派,自家又沒什麽產業。隻好過一天是一天。”


    穿著厚重胸甲的陰陽修者也沉著臉抱怨:“就連殺人的買賣也找不著門路。聽了傳言本想到這裏來賺些仙晶,誰知這地方如此之大,到處都是丘陵樹林,連個人影也看不著。”


    小刀聽了一笑:“各位前輩請聽聽我這個主意。我們靈逍的生意不少,幾位如果有興趣,不如帶著人助我們行商,收益咱們一家一半,總比你們這樣要強上許多吧。”


    破鑼嗓子修者又叫了起來:“你說的倒好聽,要是一年半載也接不著生意,我們豈不是還和現在一樣?”


    小刀本想說靈逍如今的生意已經忙不過來,又覺得他們未必能信:“幾位前輩放心,就算到時候生意賺的錢不夠花用,我也會把仙晶送到諸位手中。”


    幾位陰陽修者聽了大笑起來,頭戴木冠的修者搖頭歎息:“真是胡吹大氣。你一個趕車的能有多少仙晶?要是換了你們靈逍那個張小刀來說這話,我們沒準兒還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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