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蠱毒?”這兩個字讓祁天晴聽之色變。


    她怕的東西實在少,可蠱卻恰恰就是其中一樣。這種東西就像怕鬼的人聽到鬼一樣,它不比刀劍,不比毒,不是實實在在能看見能摸見的,看不見,卻能殺人於無形。碰到蠱,你會痛苦地一步一步走向死亡,哪怕醫術再精湛的大夫也看不出來原因,隻能等死,它有虛有實,非行內人根本摸不清。


    大概三年前,她身邊發生過一件事,有個曾和她打過交道盜墓者突然死去,聽說在死前三個月他就開始掉發,嘔吐,身上奇癢無比,他隻能不停地撓,不停地撓,現代醫院唯一能幫他的隻是在他被撓傷的地方上藥,然而這無濟於事,藥一邊上著,他也一邊撓著,後來醫院隻能把他綁起來……


    那是一個見多識廣,又講義氣的盜墓前輩,他們合夥進過一個墓地,在那種大家表麵上和氣,實地卻各有算盤的團隊裏,他不僅用自己的經驗幫了他們大忙,居然還以身犯險救過自己,對於他,她的定義是盜亦有道,壞人裏麵的大好人,然而他卻死得很慘。


    在那期間,他身邊朋友猜到可能是中蠱,但蠱這種東西一直存在於傳說中、存在於虛幻裏,他們最終也沒找到能人異士來解蠱,最後隻能看著蠱毒發作,致人於死地。


    祁天晴的臉漸漸失去血色,回想著別人描述的那前輩慘烈死狀,連說話都開始困難,她看著懷風,淚水立刻就冒了出來:“這麽說……我……我要死了?張婉兒……對,張婉兒……你先躲起來,我得叫人進來……”


    懷風看著她,遲疑一會兒,迅速躲到床後,祁天晴朝外喊道:“來人……”腹中劇痛,連喘息都覺得痛苦,更別說喊話了,她死死忍著,蜷著身子恨不能把自己縮成一團。


    宮女進來,看了她的樣子著急道:“王妃,你額頭上怎麽了?怎麽……”說著,竟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


    祁天晴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除了汗水什麽都摸不到,見宮女嚇成這樣,甚至眼裏還有些懷疑的神色,她不由道:“我額頭上怎麽?”


    “王妃額頭上……有好多黑斑,像……像是什麽蟲子一樣金庸群俠傳之葵花寶典全文閱讀。”宮女說著,又往後挪了一步。祁天晴看看自己的胳膊,這麽一會兒時間,上麵黑色斑紋竟已經蔓延到了肩膀,看上去連自己都覺得可怕,像是遇了妖怪一樣。


    她喘著氣,艱難道:“去……給我把張婉兒找來,抓……也得把她抓來……”


    宮女聽了令,連忙退了出去,甚至有些惟恐避之不及的樣子。宮女一走,懷風立刻從床後出來,奪步上前,一把掀開她被子看她身上,竟然許多地方都有了黑色斑紋,且正在迅速蔓延!他將她蓋好,交待道:“我出去一會兒,你撐著,一定要撐著!”


    “我……你……你出去就被發現了……”


    她終於將話努力地說出來,然而懷風的人影早就在窗口處消失。


    房中隻有她一個人,安靜著,寂寞著,沒有人和她說話,沒有話讓她努力地要說,沒有任何來轉移注意力的東西,唯一感受到的隻有腹中的劇痛。


    “不想肚子,不想蠱,想別的……蘇幕……蘇幕我還沒追到你呢,我不會死的……我,我就算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你等著吧,等著我化成豔鬼來找你……”不一會兒,她連自言自語都沒了力氣,能做到的,隻有陣陣喘息,而枕上早已被她的汗水枕濕了一大片。


    不知等了多久,宮女才回來,站在離床好幾丈遠的地方對她說道:“王妃,張美人在無雙殿裏和無雙夫人說話,好像很投機,奴婢去找,無雙夫人派人出來說張美人陪著她,明日再來見王妃。”


    祁天晴再一次意識到自己命不久矣。


    現在再派人去找張婉兒,先不說有緋雪的阻攔她能不能在第一時間被帶過來,就說她過來了給不給解藥還是個問題,自己拿什麽理由逼她認罪?說手鐲裏有蠱嗎,證據呢?沒有證據,也沒有懂蠱的人來確認自己確實是中了蠱……張婉兒隻要拖著就行,而自己,自己的情況絕對不和那位前輩一樣,她能感覺得到,這不是痛苦三個月才致命的蠱,這很可能,讓她在今晚就能喪命。


    “抓……抓她過來……就說她給我下了毒……而且……而且是受人指使,誰幫她說話誰就是同夥,快去……”


    她艱難地說完這一句,卻也不知宮女聽到了沒有,隻是遠處的腳步聲響起,宮女越走越遠了。


    房中靜得連一根針掉下都能聽見,她躺在床上幾乎能聽見自己額上汗水滴下的聲音。黑色斑紋已經到胸口了,有一種鋪滿全身,然後她就死去的跡象――或者還會被認為是妖怪化身。


    這痛苦情形,讓她不得不考慮起後事,想來想去,她在這裏隻是孑然一身,還真沒什麽好留戀的,隻是她要在死前再見一次蘇幕麽?可就算是臨前的願望,他也不會過來給她看一次吧。她頹然無力起來,覺得在這兒活的這幾個月真是一點收獲也沒有。


    不知道還要疼多久,甚至不知道是盼著自己疼,還是不疼,因為疼終止的時候,很可能就是生命終止的時候。


    “王妃,王妃?”


    聽見呼聲,她用最後的一絲力氣回話,“怎麽,她來了麽?”


    “王妃,藥熬好了。”宮女進來,她這才聽出這不是之前那宮女聲音,原來不是張婉兒被帶來了,而是有給她端藥來了,可大夫連問題都看不出,開的藥又有什麽用?


    “啊――”


    一陣尖叫聲傳來,她睜開眼,隻見麵前的宮女臉色慘白地看著自己,從她的眼睛裏,祁天晴也能知道自己的臉現在成了什麽樣子。


    她閉上眼,什麽也沒辯解,反正已經要死了,就算宮女驚慌失措地跑出去大喊她是妖怪也無所謂了,死都死了,還在乎什麽名聲心生呼嘯最新章節!


    沒想到宮女驚慌地站了一會兒,卻突然走了過來,顫聲道:“王妃,奴婢……奴婢先喂您喝藥……”說著,她就將藥碗放在了床邊,又急道:“藥太燙了,王妃得趕緊喝,奴婢去拿個大碗來涼涼!”說著就忙跑了出去。


    祁天晴迷迷糊糊躺上,所有的精力都被用來承受身上的劇痛,下一刻,一陣風從床頭襲來,她還沒睜眼,肩膀就被一人扶住。


    “怎麽樣?我找了解藥,你再忍忍!”是懷風的聲音。


    她睜眼,果然就見著床邊的懷風,他臉上盡是著急,手裏拿著塊破布包著什麽,破布是他從自己中衣上撕下來的,是白色,當她看那包裹第二眼時,隱約看到裏麵露出一條蜈蚣的軀體形狀來。


    “這……”她正對那包裹裏麵的東西露出疑惑,房門突然被打開,宮女的聲音道:“王妃,碗拿來了,馬上就能喝藥――”藥字沒完,她就怔住,步子停留在門後三步,一隻匕首抵在了她喉間,而房門也被懷風迅速關住。


    宮女臉色慘白,僵立著一動不動,隻是身子微微顫抖,祁天晴在床上有氣無力道:“算了……能不殺人就不殺人吧,這宮女還不錯,反正我就要死了……”


    懷風看一看她,回頭朝宮女道:“想活命,就把這些拿去廚房炒幹。”說完,放下了匕首。


    宮女很久才反應過來,戰戰兢兢拿過他遞來的小包裹,當眼睛看見那白布裏麵露出的某些軀體印子時猛然一驚,極恐懼地扔了手上的東西,“這是什麽?”


    “砰”地一聲,小包裹落地,赫然露出裏麵幾樣東西:蜈蚣,蟾蜍,刺蝟……此時這些東西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身上隱隱還有血跡。


    祁天晴看了也大吃一驚,連忙道:“這……這是什麽?”


    懷風盯著宮女,聲音極冷:“這是治王妃的解藥,王妃中了毒,你扔了,王妃就得死。”


    宮女的臉再次一白,看看他,又看看床上早已人不人鬼不鬼的祁天晴,終於蹲下身撿起那幾樣東西,然後急忙出了房間。


    不一會兒她就回來,手上拿著食盒,盒子裏藏著之前的蜈蚣蟾蜍之類,低頭對著懷風眼也不敢抬道:“我不知道知道要炒成什麽樣……隻是就那樣炒了一下……”


    懷風二話不說,抓起幾樣東西就運內力至手心,待他鬆手時,之前幹硬的動物軀體已經碎成了渣,他重複幾下,幾隻爬行動物全成了碎屑,盛在碗裏有大半碗。這之後,他就將碗放在桌上,挽起胳膊在碗上方,然後拿了匕首往胳膊內側利落地劃了一刀,頓時鮮血就像決了堤的河流一樣往下湧,悉數淌起下麵的碗裏。


    “你……”


    祁天晴想說什麽,卻沒能有力氣說出來,她已經感覺到了什麽,而下一刻,果然,他用手指在那大半碗血裏迅速攪拌一下,然後上前扶起她,將碗送到了她麵前。


    祁天晴深深皺起眉頭。


    她是不怕這些,但並不代表她能能勇氣把這東西喝下去,更何況這裏還有血,新鮮的,在自己麵前放的,現在還是熱乎的。


    “快喝。”他說。


    祁天晴仍按著腹部,深吸了幾口氣才得以有力氣來說話:“這真的是解藥麽……為什麽……為什麽是這個,我……喝不下去……”


    “那你想活麽?”懷風冷聲道:“你看一看,你身上的黑斑已經到哪裏了,等腳心長起黑斑,你就死了,那離現在至多不過一刻的時間。”


    “我……我沒說不喝……”祁天晴再次喘息幾聲,將嘴湊到碗跟前,然而才過去,一陣濃濃的怪味就鑽入鼻中妖孽為夫全文閱讀。


    那是一種,混雜了血腥味,屍體味,爬行動物各自所擁有的特殊氣味等等各種難聞氣味的怪味,聞著連呼吸都不暢,更別說把它喝下去。


    她疼痛的腹部開始翻滾起來。


    “不行,我……我要吐……”她難受道。


    懷風二話不說,突然一把摟過她的肩,握起她下巴,將那碗裏的東西灌向她嘴中。


    祁天晴有生以來食用得最惡心的東西就是糞酒,那是和別人打賭才喝的,喝了之後三天都緩不起勁來,覺得吃什麽都是在吃糞,愣是讓她一周內暴瘦八斤,但到今天,她這糞酒記錄似乎被打破了,糞酒起碼還算是一種食物,可這碗東西算什麽?什麽都是新鮮的!


    足足好幾分鍾的時間,她都在忍耐著不讓自己吐出來,她沉默,懷風也沉默著看著她,神色略帶緊張道:“怎麽樣,可有好轉?”


    祁天晴抿著唇沉默良久:“……水,給我水……”她無語著,為什麽這麽久都沒人給她送一杯水來衝衝口中的血味!


    宮女立刻遞來水,她“咕嚕”急灌下幾大口,這才稍稍有好轉,深吸了幾口氣。懷風又問:“腹中還疼麽?”


    祁天晴點頭,“疼……我什麽時候才好?是不是這樣就不用死了?”


    懷風搖頭:“不知,我對蠱並不熟悉,隻是見過,撞運氣而已。”


    祁天晴愣愣看著他,又有一種風中淩亂的感覺,撞運氣……運氣……自己犧牲這麽大難道不是為了活命麽?如果不能活命,她喝這東西做什麽?


    見她一直看著自己,懷風接著道:“我不懂蠱,隻是略有些了解,最簡單的蠱毒可用這辦法解,若下蠱之人道行不深,此法大半有效,若她精於此道,那恐怕隻有她一人能解了,而我隻懂這一種,所以無奈之下隻能如此。”


    “懷風,你真可愛……隻懂一種,就用這種。”她瞧著他,由衷地“讚歎”,然後問:“那你覺得我的蠱是複雜的蠱還是簡單的蠱?”


    懷風搖頭,“不知。”


    “那隻玉鐲,我的症狀,都不能看出來?”


    “須習蠱術之人才能看出,我隻是偶爾見身邊人用此法解過一次。”懷風回答。


    祁天晴心如死灰:“放下我……我得躺著,靜一靜……”


    懷風將她放下,卻在胳膊將離去那一刻停住,一動不動看著她。


    這種――自己平躺,男人的臉就在上方的姿勢實在讓人尷尬,祁天晴忍著疼說話:“怎麽了?”


    懷風說道:“你臉上的黑斑似有減輕。”


    祁天晴一驚,立刻看向房中的另一人,便是那宮女,宮女盯著她看了半晌,立刻點頭:“是的,是有減輕,額頭上的少了些。”


    “真的?這東西果然是有效的?我果然是不用死了?等一等,等一等我看我的腹痛會不會好一些!”她高興道。


    懷風臉上神色很快放鬆下來:“應有好轉,你之前並不能說話如此流利。”


    祁天晴立刻高興道:“對呀,好像是舒服一些,雖然還疼著,但比之前好多了!”說著她不經意看到懷風的胳膊,這才發現他胳膊上的傷口還在流著血,把深藍色的袖子都染濕了大半截誰的青春劃過指尖。


    “你的傷――”她看向宮女道:“快去拿藥粉和布來,這房裏有,就在櫃子裏,還有水!”


    宮女動作迅速地拿來了各種東西,她看看床上的祁天晴,最後雙腿微顫地往懷風麵前走去,連說話都能顯露出心中的恐懼:“奴婢……奴婢給您包紮傷口……”


    懷風瞥她一眼,冷聲道:“不用,你出去,今日之事,你知道該怎麽做。”


    “奴婢一定什麽也不會說。”宮女連忙道,卻仍然是頭也不敢抬,好一會兒,才轉眼看向祁天晴,不知如何是好。


    祁天晴吩咐:“好了,你出去吧,不要說裏麵的事,也不要讓人隨便進來,有事就親自向我稟告。”


    “是,王妃。”


    宮女退下後,祁天晴就從床上起來,“我來給你包吧,本來我一點兒也不血的,就怕從今天開始我就有陰影了。”說著她就下床來,懷風麵露擔憂:“你身體可還好?”


    她挽起胳膊來給他看了看,“你看,連這裏都好了這麽多,那點疼也越來越輕了,能承受得了。”說著,拉了張凳子坐到床邊,動作麻利地挽起他帶血的袖子,然後拿了帕子替他清洗,上藥,包紮。


    “你不像個郡主,閨中女子會怕血,會不知如何包紮,也會羞於碰男人的身體。”懷風說完,抬眼看向她。


    祁天晴打結的手微微一滯,緩緩抬高,離開了兩人肌膚的觸碰,然後繼續打結,一切完畢,問道:“那你覺得我像什麽?”


    懷風沒有立刻回答,隻是看著她,久久,才喃喃道:“許多時候,我會覺得你是裝的,可是你看著我的眼神裏,分明清澈得沒有一點雜質,又不像是裝的。”


    祁天晴用了很久來回味他話,他說自己的眼裏沒有雜質,意思不是指自己單純,而僅僅是說麵對他很單純而已,可是她看他的眼,卻覺得他的眼裏並不單純。


    他好像不僅僅是一個刺客,不僅僅是在偶然的機會脅持了她,而是,他們有其他的交集一樣。


    “你認識以前的夏侯翎?”她問。


    懷風垂下頭,“若你有一天能想起來,自會明白一切。”


    祁天晴疑惑地看著他,“所以,我真的有自己的故事?至少不是簡簡單單地在寧王府長大,因為美貌而聞名,因為受辱而毀名,一個有坎坷,卻還算正常的郡主?我會武功就是最不尋常的地方――而你知道我的事,可你不說,是不能說,還是不想說?”


    “你真的愛上了大昭王蘇幕?”他一句也不回答她的問題,自己又問了句毫不相關的,且問得極其認真,直直看著她的眼睛,帶著無奈與痛楚,繼續道:“不是出於好奇,不是出於新鮮,也不是因為他成了你的丈夫,是真正的對他傾心?願為他付出一切?”


    “付出一切……不至於吧……說實話這個問題我還真不知道怎麽回答,鬼知道我什麽時候又看上了別人呢?”祁天晴半開玩笑著,卻突然驚醒道:“我突然想起來,蘇幕是你仇人,我以前又和你認識,你還一副我愛上他就完蛋了的表情,難道蘇幕也是我的仇人?不共戴天之仇那種?”


    懷風沉默半晌,終於搖頭,“不是,你知道你的身世,你和他不可能有仇。我也沒說我們以前認識,隻說你若是想起來,就會知道一切。”


    祁天晴鬆了一口氣,氣才舒完,才想起說起仇恨,自己這樣高興似乎不好,便神色凝重地問:“你和他……到底是有什麽仇?你為什麽會懂蠱,我的印象裏,好像這種東西都是苗疆啊一些地方才懂。”


    懷風很久沒有說話,但他的樣子卻不像是準備拒絕回答的,她靜靜等著,果然等到他開口網遊之超霸天下最新章節。


    “血海深仇。他殺了我的父母,我的哥哥,我的姐姐,我的玩伴,我的朋友……我在十七歲以前,所有認識的人。”


    祁天晴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話裏這場殺害,完全就是不分老幼的大屠殺,盡管她並沒有把蘇幕想成個心地善良的陽光少年,但也絕對不是這種對生命極端漠視的人。


    “難道,他們是在戰亂中死去?”


    這是祁天晴唯一能想到的,作為一國之君,蘇幕大麵積殺人的地方就隻有打仗了,盡管不是他自己,但大昭軍隊代表的就是他,也許懷風的家人是因為某個將領的偏差而無辜枉死,所以他把這仇恨的目標放在了蘇幕身上?


    懷風低聲道:“我們是大昭南方的一個寨子,那裏四麵環山,山永遠是綠的,水永遠是清的,我們不知外麵的世界,卻過得簡單而開心。我爹是寨主,我是我爹最小的兒子,十七歲前,我每天的生活就是上山,與其他孩子們滿山滿山的跑,以發現新的好去處、逮到凶猛的獵物為樂趣,寨裏的孩子都不及外麵的孩子聰明,他們竟然不知道要巴結我這個寨主的兒子,因為我瘦小,所以成了他們嘲笑、嫌棄的對象,可是在寨子被屠那一日,他們卻拚了自己的命來護著我離開,他們說,我是寨子的兒子,寨主死了,我就是寨主,隻要我還在,那寨子就還在……可是寨子已經沒了,隻剩了我一個人,其他人全都沒了,我親眼看著那一隊人,他們一半人砍頭,一半人挖心,人的心那麽小,可他們卻裝了好幾籃子,那是我父親的心,母親的心,我所有親人的心。


    那一隊人,十七歲從沒去過外麵的我當時看著還以為是魔鬼,可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人,他們來自一個叫‘大昭’的地方,他們的主人是一個女人,而女人的主人是一個男人,在我知道那個男人時,他已經做了大昭的國王。”


    “那……是蘇幕?蘇幕和緋雪?他們為什麽要殺整個寨子的人,為什麽要挖那麽多人的心?”祁天晴立刻道。


    懷風回答:“因為不老丹。緋雪的無雙殿就是個長年練丹的地方,那裏會有需要著各種各樣的藥材,而人心,也是藥材的一種。”


    祁天晴希望懷風說的不是真的。


    她總說,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對蘇幕膩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又喜歡別人了,甚至她心底也是這樣想的,她對蘇幕窮追猛打著,但在心底,其實並沒有作好準備去全心全心愛一個人,愛是一件多麽不確定的事?而現在,在聽到蘇幕這樣的事跡後,她卻開始難過起來。


    君王都會有殘忍之處,她能理解,甚至她自己也不是什麽善良的好人,她會為了自己的財欲而選擇偷盜,她也會毫不手軟地殺掉威脅自己生命的人,但這並不代表她能接受一個人為了自己多出幾十年壽命,就瘋狂地掠奪別人的壽命,任何理由都不能為這樣的行為開脫。


    “你會不會後悔問我?後悔知道我的仇恨,後悔讓這仇恨成為你心中蘇幕身上的汙跡?”懷風問。


    她搖頭,“這有什麽好後悔的,事實就是事實,就算我不知道,它也是事實,知道後又如何選擇,那也是我自己的事。”


    兩人沉默,她說:“我明天想辦法帶你出宮。”


    懷風隻是問:“你好些了麽?”


    她點頭,“好了。”


    晚上,天上月光皎潔,地上花香正濃,這樣花好月圓的晚上,祁天晴卻坐在花園裏的秋千上品味憂思。


    原本按預算,至少進一年她人生的目標都是擄獲蘇幕“芳心”的,然而今天這消息卻讓她惆悵起來,再想起蘇幕,總覺得怪怪的,連帶著他周圍那圈聖潔耀眼的白光都消失了。


    她要繼續喜歡他嗎?義無返顧地去追一個用鮮血堆砌自己生命的人?


    可是那樣淡漠,似乎不屬於塵世中的人,真的會做這樣的事嗎?也許懷風騙了她,也許懷風被人所騙,也許……蘇幕隻是被冤枉了,最大的可能是這是緋雪瞞著他做的倒鬥記最新章節。


    很快祁天晴就發現一樁自己與其他女人一樣俗不可耐的特點:樂衷於為自己喜歡的男人找借口,找理由。比如現在她已經在繼“緋雪欺上瞞下”之後為他找了上十條理由了,條條裏他都是無辜的。


    “王妃,您要的桂花糕來了。”宮女過來,將捧盒裏麵的糕點呈上。


    祁天晴一聞,立刻坐直了身體,看著麵前的糕點讚歎道:“不錯不錯,都是香味濃味道大的,還這麽幹,能讓人忘記那碗惡心的解藥。”


    “王妃說要忘,卻還是提。”宮女小聲道。


    她一笑,“好好好,不提不提!”


    她一邊吃著,宮女幾次看她,卻欲言又止。


    直到第三次與宮女的目光撞個正著,她終於忍不住道:“有什麽話你就說,看得我都替你著急了!你放心,我不喜歡打罵責罰,不會怪你的。”


    宮女這才下定決心道:“那王妃,奴婢就說了!是關於……那個人的。”她說著,小心地看了看四周。


    祁天晴一笑:“我就知道是這事,你別擔心了,他是那天沒逃出宮去,給我吃了毒藥威脅我幫他出宮的,我明天想辦法幫他出宮,再解了毒就好了。”


    “是這樣?就是說王妃和他沒……沒關係?”宮女連忙問。


    祁天晴看向她:“當然沒關係,你想到哪裏去了,我可是真心實意喜歡咱們陛下的。”


    宮女長舒了口氣,而後卻仍然麵色凝重道:“可是奴婢看王妃和他好像,好像很親密一樣,他還在床上抱王妃,王妃還給他包紮傷口,這哪裏像……像是沒什麽關係的?”


    祁天晴笑了起來:“我說沒關係就沒關係,你放心,等明天,或者後天,他準保不在了,而且你家王妃我還清白著呢,這是最要緊的事是不是?以後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絕對不造成任何影響。”


    “要真是這樣,那就好。”宮女猶豫片刻才說道:“王妃,不管他是什麽人,能盡快送走就盡快送走吧,要是被人發現那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王妃也聽過這宮裏的事,聽說三個王妃,三個都和外麵的人有染,到現在還被關著,奴婢從一來大昭就聽說這事了,日日擔心著,就怕王妃這一回也是這樣。後來看王妃一心喜歡陛下,也不再和三皇子有來往,所以就放下了心,結果今天竟然碰到那個刺客在王妃房裏,奴婢真是怕死了,就怕王妃也和前麵那三人一樣……”


    祁天晴立刻抬起頭來,“再說一遍。”


    宮女驚住,看她嚴肅的樣子不禁緊張起來,祁天晴連忙道:“剛才,最後那句,再說一遍!”


    “奴婢……”宮女囁嚅道:“奴婢雖不是從寧王府就侍候王妃的,但與王妃一起來這兒,王妃好奴婢就好,王妃不好奴婢也不好,不管是為王妃著想還是為奴婢自己著想,奴婢的話真的都是心裏話,王妃千萬不要讓自己走上前三位王妃的路啊,被關起來那不就是打入冷宮麽?從此一輩子就沒指望了!”


    祁天晴猛地一驚,自己現在,可不就是在走前三個王妃的老路麽?按麵前宮女說的,懷風抱她喂藥,她給懷風包紮,這讓人知道,不就是殲情麽!


    今日更新完,明天繼續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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