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幕卻作出意外的答案:“我想到過,從她出現的那一刻我就想到過她是不是受別人指使,但這也隻是懷疑,且無論她是不是,我也仍會帶她回京,帶她住進王宮。古月城的子民,哪怕是受人指使,那也是古月城的子民,也是因為當年那場屠殺,才有他們今日的無奈。”


    祁天晴沉默很久才開口道:“總之,我不是你,我不能完全了解你對古月城子民的責任心,而你也不是我,你不會知道我心裏的不舒服。我願意盡量去接納淩嵐,你最好也盡量為我著想。你知道,我對黎國沒有留戀,對大昭同樣也沒有留戀,如果某些東西我真的無法忍受,那我一定不會強逼自己忍受。對了,有一點,我好像從來沒對你說過……”


    房中寂靜,她的聲音徐徐響起:“我不一定要做王後,甚至不一定要做王妃,但卻要做唯一一個,如果有一天你又有了其他的女人,這長寧王妃就換別人來做吧。至於到時候大昭和黎國會因為我這個和親公主而起什麽紛爭,那可不關我什麽事。”


    她平躺著,看著頭頂,蘇幕側身躺著,靜靜看著她。


    房中燭光靜靜燃燒,帶著輕輕的搖曳跳動,一縷一縷的光撲灑到她臉上,將她白淨的臉照得瑩瑩一片。她意料之外地來到他身邊,使出渾身解數來靠近他,但他一直就知道,妻子是丈夫的所有物,可她這個妻子,卻從不真正屬於他。他無法將她當作金銀一樣藏在房中、摟在懷裏、隻要他不放手,她就永遠在他身邊,他知道她與其他嫁作人婦的女子是不一樣的。而今天,這是她真真切切地第一次對他說這樣的話。


    她說了自己的底限,是因為……她覺得他要觸及她的底限了嗎?


    輕輕地,他將她抱住,然後又慢慢收緊,“明日,我便公告天下,收淩嵐為義妹,她是大昭公主。”


    祁天晴斜眼看看他,努了嘴道:“這可不是我逼你的!”


    蘇幕輕笑道:“本就該如此,隻是我之前並未想她入宮的身份,所以才讓人有諸多猜測。”


    “你自己看著辦吧,說不定她不願意呢,不過這和我沒關係。睡覺了!”祁天晴說著,再次翻過身去將背朝向他。


    蘇幕看著她頭頂發絲,並沒有閉眼的打算。好一會兒,在祁天晴從腦子裏剔除淩嵐的身影,打定主意安心睡覺時,擱在她腰間那隻手緩緩上移,朝她胸口貼靠過來。


    “走開重生農家千金全文閱讀!”她想也沒想就喝了出來,語氣堅決得似乎嗬斥街上故意毛手毛腳的流氓。


    其實……她想也許他對她軟磨硬泡、甜言蜜語,山盟海誓一番她可能還是會默認的,可她這個“也許”一開始就錯了,蘇幕壓根就不是這樣的人,他隻是默默收回手,平躺著睡在了她身側。


    一夜,不算好眠,也不算失眠,但蘇幕那邊就不知道了,祁天晴隻知道自己睡著時他還沒睡著,自己醒來時他早已經起床——實在是個繁忙的君王。


    天氣依然很好,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透過薄薄的窗紗,再透過床帳,變得柔和而溫暖。她想起蘇幕說今天要封淩嵐為義妹,而自己直到現在都對這淩嵐過於陌生,既然是新來的妹妹,她這個嫂子主動去見見也好吧。不知道十七八歲的嫂子見四十多歲的妹妹是什麽感覺……


    下午,祁天晴到了無雙殿。


    她來無雙殿的次數並不多,緋雪走後,每次見到高大氣派的無雙殿她都會有些感傷,然後清晰地回憶起和緋雪在這兒喝酒時的情形。


    無雙殿不算大,卻有兩層,前麵是方磚鋪就的寬敞空地,後麵臨水,是一片清澈的水池,池中種滿荷花,夏天的時候無雙殿幾乎是整個王宮最美的地方,哪怕到現在荷花謝了,水邊的無雙殿也依然別致氣派。


    祁天晴並不習慣隨時隨地乘轎,所以來無雙殿也是走來的,到門口,宮女們便都急忙跪了下來,也早已有人去裏麵通報。


    很快,青衣的女子從裏麵出來,走下門檻看向她道:“長寧王妃來了。”


    青衣女子正是淩嵐。她有著柔弱的神情與形態,但那柔弱裏麵,卻又有某些“剛”的東西,祁天晴倒沒注意這些,她隻是很意外這個女人竟然沒向她行禮,這聲“長寧王妃來了”,不過就是個招呼而已,好像她已經把自己置身在了與王妃平等的地位,或者更高於王妃的地位。


    “自你進宮,我還沒過來看過,陛下說你叫淩嵐?”祁天晴問。


    淩嵐點點頭,“王妃要進去坐坐麽?”


    祁天晴含著笑,往裏麵走去。


    風從麵前吹過來,踏過種滿花草的院子,祁天晴抬頭看向前麵的兩層宮殿:二樓處,沿走廊掛滿了風鈴,在風裏“叮叮當當”地響,清脆美妙不輸樂器。


    “王妃可要上樓看看?”淩嵐隨著她的視線也往樓上看了看,然後輕笑道:“從樓上看下麵的池水很美。”


    祁天晴不置可否,徑直往樓上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緋雪果真是能享受,這無雙殿的確不是其他地方能比的。”


    “緋雪?”淩嵐隨在她身後,朝她露出疑惑來。


    祁天晴回答:“是以前無雙殿的主人,人稱無雙夫人,為陛下煉丹,深受陛下器重,連丞相將軍也管不了她。”她說著,看向走在樓梯下麵的女人,女人的臉平靜著,隻抬起頭來朝她輕輕一笑。


    走到樓上,麵前是清風,低頭就是碧綠的池水,看上去果然是很美。


    風鈴聲中,淩嵐對後麵的宮女說:“你們都下去吧,我與王妃說說話。”聽到這話,花菱看看祁天晴,祁天晴朝她點點頭,示意她也下去。


    一邊看著身下的池水,祁天晴一邊心生奇怪:一般來說,要人突然改變某一項習慣應該是很不容易的,但這個淩嵐卻似乎很容易。自己來自現代,直到現在大半年過去,她都沒法“入境隨俗”地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連洗澡上茅廁都要人侍候的悠哉生活,可這淩嵐竟不同,她最早不過是個會武功的“俠女”,後來做了敵人的妻子,再後來又成了社會階層裏最下等的妓女,這樣的她來到王宮本該不適應,但她指使起宮女卻很得心應手,以及——麵對自己這個王妃,她也坦然得可以超時空犯罪集團。


    “淩嵐沒聽過緋雪,但無雙夫人卻是聽說過的,原來緋雪就是無雙無人。聽說她在陛下身邊陪伴了二十多年,直到她離世,算是與陛下感情最為深厚的女子。”淩嵐說。


    祁天晴與她並排在欄杆邊,聽到這話,她側過頭去看向她,“你的意思是?”


    淩嵐看著前方,緩緩道:“無雙夫人很好,也很幸運,她陪伴了陛下那麽久,同時也得到了陛下的器重,若可以,我願做第二個無雙夫人,陪陛下渡過餘後的一個二十五年,兩個二十五年,最好最好,比這還要久。”


    祁天晴從最初的意外到現在的瞠目結舌,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修煉得這麽厲害,泰山崩於眼前而麵不改色,盡管心裏翻江倒海,可臉上還能平平靜靜。


    這淩嵐直接爽快得可以啊!她以為今天兩人不過就是問問安,放兩句暗語的,結果呢?自己還沒給她下馬威,她竟然就開門見山了:無雙夫人很好,她陪伴了陛下那麽久,我願做第二個無雙夫人,陪陛下渡過餘後的一個二十五年,兩個二十五年……怎麽聽這意思,好像她才是蘇幕的原配,因為其他原因而分離,多年後破鏡重圓,於是她感謝那個陪了蘇幕的人,然後又決定陪蘇幕渡過餘下的時光?


    莫非在她心裏,自己這個王妃是個第三者?


    祁天晴用了很長的時間來消化這個信息,然後笑容可掬又溫柔可人道:“自然可以,陛下想必也是希望如此的。陛下再沒有親人,而你就是他唯一的親人了,雖是義妹,卻是唯一的親妹妹,以後無論嫁人還是生子,必定都有大昭最尊貴的對待。”


    “義妹?”淩嵐看向她露出疑惑,明顯還不知道消息。


    祁天晴帶著嫂子一般的和藹笑容回道:“是啊,陛下昨日說今日會開始準備,昭告天下認你為義妹,封作公主。”


    “是這樣麽?”沒有驚訝,沒有著急,也沒有氣恨,淩嵐很快就接受了這個安排,然後輕笑道:“既然陛下作此決定,那自然有他的道理。隻是就算做了公主,我也不會嫁人。”


    祁天晴露出驚訝的表情:“不會嫁人?嵐妹妹,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人得往前看不是麽?你雖有了陛下這個親人,但你也可以有更多啊,如果有了丈夫,那有了孩子,照顧你的就不是隻有陛下,還會有別人了。”


    “陛下就是全部。”淩嵐看向她,“王妃,也許你並不高興,但我仍然要說,對現在的我來說,陛下就是我的一切,朋友,哥哥,丈夫,一切一切都是他,我會和他一起,直到他離開,或是我離開。”


    “丈夫?你說,丈夫?”祁天晴忍不住重複了一句。


    淩嵐點頭,肯定道:“是的。不管陛下如何,我都會如此,而我知道,我也是他的一切,至少是某一部分情感的一切。”


    “是有一部分情感,那就是對古月城的虧欠,對古月城子民的責任。”祁天晴回道:“陛下半生都是為了古月城,他當然會善待古月城的遺民,可是他對你的感情裏沒有愛情,沒有男女之情,你這樣,不就是捆縛了他的感情麽?他有他的情感,有他的王妃,你這樣可有想過他的感受?”


    淩嵐緩緩邁步,沿著欄杆往前走著,然後回頭輕笑道:“王妃放心,怎麽對陛下我知道,我當然不會讓他痛苦為難,也希望王妃不要如此。我倒是聽說王妃對我有很大意見,這些日子一直都在和陛下鬧脾氣呢?王妃這才是不顧忌陛下的感受吧,明知陛下疼惜我,卻偏偏要對我心生不滿。”


    “你……”祁天晴一時很有些無語,她一直以為自己和淩嵐的見麵就像原配見小三似的,現在卻越看越覺是小三見原配,這淩嵐到底哪裏來的勇氣,竟然這麽和她叫板?難道蘇幕對她沒有表現得客氣,而是太關心、太曖昧,所以讓她誤會了?


    正想著,淩嵐說道:“王妃你看,陛下過來了自由的巫妖。”


    祁天晴朝下麵看去,果然蘇幕正從前麵的石橋上過來,看情況似乎正是要往這邊來。


    “這個時候陛下應該忙著,他怎會突然過來?”


    淩嵐又往前走了一步,倚在欄杆上一瞬不瞬地看著蘇幕,“我讓陛下來的,王妃突然過來,盛氣淩人的,我讓人對陛下說心裏有些害怕,陛下就過來了。我不知道陛下對我是否有男女之情,但我知道他對我是有情的、是特別在乎的。”


    “你可真是……”祁天晴正無語著,卻一眼見到她倚著的欄杆下麵竟有斷紋,此時因為她的著力,再差一點就要徹底斷開了,不由大驚道:“小心!”說著立刻伸手要將她拉回來,她卻回過頭,身體並不隨著她的力往裏麵走,而是反手將她一推,順著反作用力的方向往後倒去。


    欄杆真的斷裂,一陣“哢嚓”聲,淩嵐的身體在她手中滑落,如落葉一般掉了下去。最後那一刻,她分明看見她眼底的笑意。


    祁天晴的手茫然無措地伸在空中,底下傳來落水的聲音,又傳來宮女的尖叫聲,她看向遠方,隻見蘇幕早已急匆匆往這邊衝來。


    這下子她才明白,原來這淩嵐是舍了孩子來套狼,在自己想著找機會來見她一麵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謀劃這一切了吧。宮裏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有專人看護,像無雙殿欄杆這樣重要的地方,當然不會出任何差池,怎麽會有如此隱秘不易發現的斷裂欄杆出現呢?她今天實在是太自信,也太輕敵,所以才著了淩嵐的道。


    在一片驚叫聲中,祁天晴慢慢下樓去,無雙殿中空空的,所有宮人都去著急掉落水中的淩嵐了,她又往前走幾步,才看見花菱與另兩名宮女從外麵跑進來,看著她滿臉蒼白。


    “王妃,出了什麽事,她怎麽……怎麽掉到水裏去了?”花菱說起話來聲音都顫抖著,看著祁天晴說不出的不安與著急,不用她開口,祁天晴就知道她們心裏怎麽猜測:她心裏對淩嵐不滿誰都知道,現在淩嵐落水,當然是兩人在上麵起了爭執,然後她或是有意、或是衝動、或是無意,推淩嵐下水了。不管怎麽樣,反正淩嵐是她推的。


    歎了口氣,她回道:“有什麽大驚小怪的,我昨天還掉水了呢,這麽多人在旁邊,又死不了。”話音未落,蘇幕抱著淩嵐從外麵匆匆進來,從他的眼神裏看,他是聽到了她剛說的話。


    身旁幾名宮女嚇得臉色更加難看,花菱更是偷偷拉她,希望她能馬上說些該說的話挽救錯誤,可她一直那樣站著,似乎沒意識到一樣。


    蘇幕隻看了她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帶著淩嵐進房去。


    很快就來了太醫,據說淩嵐體弱,又有心病,這落水也是可大可小,所以太醫忙成了一片,宮女也忙成了一片。


    “嵐兒,怎麽樣?你放心,不會有事的。”


    “嵐兒?”


    ……


    房內傳來蘇幕的聲浪客中文音,祁天晴帶著笑,緩緩道:“嵐兒……”這一聲呼喚,果然情義無限。


    “站這兒也沒什麽事,我們走吧。”說一聲,她就往無雙殿外走去。花菱立刻將她拉住,“王妃不要,現在怎麽能走,現在要是走了那陛下就更生氣了,不如……不如王妃去給陛下賠罪?”


    “說笑,可能麽!”祁天晴說著就繼續往前去,沒想到下一刻,今秋從房中過來,在她身後輕聲道:“王妃,陛下讓您進去一趟。”


    花菱頓時嚇得身體一震,祁天晴卻像沒事人一樣,提了提寬大的袖子,徑直進了臥房槍芒最新章節。


    臥房裏,淩嵐躺在床上,頭發透濕,臉色蒼白不見一絲血色,身體不住地發抖,一隻手將蘇幕拉得極緊,蘇幕也緊緊握著她。


    她進去後站到了床邊,輕飄飄往床上瞟了一眼,然後問:“陛下叫臣妾進來有什麽事?”


    蘇幕回頭看向她,半晌開口道:“嵐兒落水前似乎與你在一起?”


    “嗯,不錯,陛下不都看見了麽。”


    “那她為何落水?”他又問。


    祁天晴看向淩嵐笑了兩下,“上麵的欄杆壞了,淩姑娘靠在欄杆上,一不小心就掉下來了。”


    這時候,淩嵐緩緩睜開了眼,看著她有些說話艱難道:“長寧王妃……欄杆是壞了,可若你不推我,我又如何能掉下來?我知道你不喜歡我說的話,但我沒想到你竟會真的出手……咳……咳……”話未完,她就開始咳嗽起來,且一聲接一聲,似乎停不了一樣,蘇幕急忙安慰道:“別著急,好好躺下,別急。”


    淩嵐好不容易停下來,沉重地喘息幾下,然後道:“陛下,我不喜歡黎國人,也不喜歡長寧王妃,長寧王妃今天特意過來說了那麽多,顯然也是不喜歡我的……陛下,陛下能下旨,讓長寧王妃以後不要來我這裏麽?”


    蘇幕抬起頭來看向祁天晴,她端端正正站在那裏,也將投向淩嵐的目光移開來投向他身上,神情裏沒有半分歉意或愧疚,帶著不屑道:“陛下放心好了,這地方我來過一回還真不想來第二回,以後請我來我都不會來呢!”


    “你在上麵和嵐兒起了爭執?”蘇幕問。


    “爭執?算不上。”


    “那她如何掉下去?”


    “我聽她說話不舒服,一狠心就把她給推下去了,想淹死她來著。”祁天晴說完,捶了捶自己的腰,不耐道:“好了,站了這麽久又累又餓,我回去了。”說完就頭也不回地出了門去。


    淩嵐看著她的身影微微露出一絲詫異,明顯不解這長寧王妃為何不下跪認錯,卻是這樣一副態度,隨後壓下這猜疑,很快道:“陛下,她……她怎能如此說話?難道我沒死她還不高興麽?我……”


    “嵐兒。”蘇幕開口道:“你為什麽讓人叫我過來?”


    淩嵐看著他,柔聲道:“長寧王妃突然過來,我怕她有意為難我,心裏有些擔心害怕,才所才讓人去叫了陛下……”


    “不,不是這樣是不是?你是想讓我看到我如今已經看到的那一幕,親眼所見長寧王妃推你下水。”蘇幕回答。


    淩嵐半晌無言,好半天才喃喃開口:“陛下,我沒……”


    “你不了解長寧王妃。”蘇幕說道:“她若要害你,要麽害得神不知鬼不覺,要麽采用更直接的方式,卻不會推你下水。更何況,她根本不會殺你,她與你無冤無仇。”


    “可是……”


    淩嵐眼中露出急切,隨後又慢慢冷靜,然後回道:“我的確不了解她,不過陛下若如此說,那應該是的,也許……也許是因為我說話惹王妃生氣了,王妃一時衝動,所以才……陛下對不起,王妃把我當陛下的新寵,有意給我下馬威,我本就對黎國人恨之入骨,所以也有出言不遜。”


    蘇幕回過頭去,沉默半晌才緩緩道:“嵐兒,為何要對長寧王妃抱敵意?黎國的確是古月城的仇人,可並非所有黎國人都可恨,她不會對你怎樣,你何苦傷害自己來誣陷她?就算……就算她因忌恨而傷你,我也不會對她如何,她的王妃之位永遠不會變。今日早朝,我已同朝中大臣商議出你的公主封號,過兩日,我便將此事昭告天下,你從此就是隆福公主了,算是我的義妹,無雙殿也可改名,要叫什麽名字,可由你自己定奪紅樓之林氏長兄。”


    淩嵐久久無話,蘇幕從床上站起身來,回頭道:“你好好休養,我先離開了。”說完,出門去。


    ……


    長寧苑內,祁天晴一路往前走,花菱一路著急地勸說。


    “王妃,剛才您怎麽能那樣說呢,那讓陛下怎麽想您,奴婢想那淩姑娘肯定也不是什麽好人,一定是說了很氣人的話是不是?王妃可以和陛下說清楚呀,陛下說不定會理解的,可王妃您怎麽能說想淹死她呢?”


    祁天晴並不回答,花菱又急道:“王妃,所幸現在淩姑娘沒事,您千萬不要破罐子破摔呀!回去看看好不好?”


    “王妃……”


    “王妃,回去好麽?回去向陛下認錯……”


    走到院中的祁天晴突然回過頭來,“說吧,我的劍呢?”


    花菱嚇了一跳,“現在還要劍什麽,王妃……”


    “拿來。”她的語氣變得異常平靜,一動不動盯著她道:“花菱,把我的劍拿出來。”


    此時此刻花菱終於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王妃的脾氣特別的好,她不在意你是不是有對她行禮、是不是對她畢恭畢敬、是不是樣樣事都做得毫無差錯,你甚至可以和她開很多宮女間的玩笑,但這並不代表她不會生氣,盡管這樣的時候很少很少。


    而現在,就是這樣的時候。


    “奴婢馬上就去拿來。”花菱再不說什麽,立刻就回房間拿出了之前鬥膽藏起來的劍。


    還沒站穩,祁天晴就襲向她跟前,“珵”地一聲抽出細劍,揮向院中的白玉蘭樹。片片落葉如起了風一樣落到地麵,全是一半一半,全是利落的切痕,很快便鋪了滿滿一層,猶如瞬間入了深秋。


    不過片刻時間,那玉蘭樹上幾乎沒有一片完整的葉子,整棵樹小了一大圈,圓滑的葉沿全部變成了鋒利的切麵,像是用鐵片打造的葉子一樣。


    削完玉蘭樹,她又轉向另一旁的海棠,那是秋海棠,現在開得正盛,幾乎就是整個院子最美的一道風景,然而那一把薄如蟬翼的細劍絲毫沒有愛憐之心,劍到之處,所有花瓣都飄灑在地,且連“屍首”都不完整,每片花瓣都被切成了一半,殘缺的花瓣躺在地上比普通花瓣越發柔弱淒涼。


    劍光閃爍中,宮女們紛紛後退,低著頭不敢上前,也不敢說什麽,直到蘇幕從月洞門間走進來。


    “見過陛下——”花菱陡起一陣興奮,然而在跪身下地時,卻又開始憂心起來:陛下現在過來恐怕不是看王妃吧,而是……追究王妃的罪過?


    想到這兒,她冷汗都流了一身。


    蘇幕才進門,祁天晴就停了下來,瞥他一眼,甩下劍進了房去。


    那劍她向來寶貝,平時從來不這樣粗魯對待的,花菱每天也是像打掃其他地方一樣要把劍專心擦一遍,現在看見王妃將劍扔在地上,不由心疼,想去撿,但見到門口的蘇幕,跪著的身體一動也不敢動。


    蘇幕走過來,彎腰撿起劍,然後也進屋去。


    “我沒想到她會如此,你別生氣。”


    聲音從背後傳過來,祁天晴輕輕“哼”了一聲。


    蘇幕走過來將劍放下,從後麵握住她胳膊,“也許我該懲治她,但她的確體弱,我也不忍,此次就算了,好不好?”


    “還懲治她呢異能重生:第一女相師全文閱讀!”祁天晴甩開他的手回過頭來,“那可是你嬌嬌弱弱的嵐兒,你哪裏舍得呀,不懲治我就不錯了!”


    “長寧……”他柔聲道:“你若因此而與我生氣,那不是更讓她高興了?她也許真有其他的想法,但見我封她做公主,見我們不受挑撥,她也許就不再有那念頭了,可我們若長期不和,也許她覺得真的有可能呢?”說著,他再次牽過她。


    她卻再次將他甩開。


    “你若真生氣,我讓人在外麵再安置地方,讓她住到宮外去。”


    “或者,我封她為公主同時,再昭告天下為她招駙馬?”


    “長寧……”


    一直生氣沉默的祁天晴轉過身來,吻向他。


    他有些發愣,卻很快就摟住她,接納、並吞噬迎麵而來的唇舌。


    房門不知不覺慢慢合上,屋中光線瞬間暗下一截,整個長寧苑都寧靜著,隻有遠處的聲聲鳥叫。


    被她點亮的那一點點火心,很快就燃燒、蔓延,終燒成熊熊大火,無法收拾……衣服在很快的速度裏被層層剝去,或主動,或被動,然後他抱起她,滾向房間深處的床鋪。


    她抱住他的肩,忍不住牢牢縛住他身體,又忍不住完全向他打開,承受他的束縛。


    ……


    ……


    有那麽一刻,她真的以為他們之間會危險,會無奈,會讓所有的相守成為過去,隻因為一個意外出現的女人,因為一個毫不複雜的雕蟲小技。


    她真的感受到了洶湧而來的沮喪與失落,怕自己明明不想離開這麽個男人的,卻偏偏要離開;怕一直以為的未來,以為的相守,不過是一場短暫的惷夢。


    他給了她安慰,給了她信心,從在院中見到他的那一刻她就釋然了。


    某些人,你當她是威脅,她就是威脅,你當她是路人,她就是路人。


    他在她身上遍遍糾纏,次次占有,她在他身下忘卻了一切……床帳在動蕩中緩緩垂落,隔絕了床上交織的身影與透過窗紗的部分光線,卻有輕吟聲綿綿不停息。


    這一場不顧一切地貢獻與掠奪,直到日落黃昏。


    蘇幕將臉貼著她額頭,一邊撫著她的腰,一邊在她耳邊輕聲道:“你果真是瘦了,腰細了。”


    “是麽……那太好了……”她仍然閉著眼睛,好像沒有多餘的力氣睜開一樣,一邊說著,一邊皺了皺眉,難耐道:“好餓……”


    “這就餓了?”蘇幕輕輕一笑,將手貼上她肚子,然後道:“應該是餓了,這麽平。”說完,不知想起了什麽,他臉上的笑意又深了些,更加靠近她道:“今日上午讓大臣們擬公主稱號,本有兩個更好的,我卻挑了別的,那時候突然想,那兩個稱號給其他公主似乎更合適。”


    祁天晴睜開眼來看向他,“什麽公主?你還嫌公主不夠多,還要多收幾個妹妹?”


    蘇幕看著她笑,“自然不是,我本就沒有妹妹。我是說……”他抱住她,抬頭自上而下看著她,“女兒。此次出宮,偶然聽人提起女兒大多像父親,你說我的樣子若為女相,應也算美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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