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聽候今秋的吩咐沒有傳令不要進去,所以一直在外麵小心翼翼守著,張大耳朵聽著裏麵的一切動靜,未免一時不慎而沒聽到陛下的傳喚。


    可一直一直,都沒有任何聲音。


    房中一直沉默著,從上午,到下午,仿佛沒有人一樣。


    終於黃昏,天色都暗沉下來,這時候房中的光亮卻漸漸的開始黯淡。宮女小聲朝今秋道:“大人,這燈是怎麽回事?怎麽越來越暗了?”


    今秋看著屋中透出的昏黃的光,輕輕道:“蠟燭要滅了。”


    宮女等著陛下傳人進去點燈,可裏麵卻仍然沒有動靜,隻是早已黯淡的燭光變得更加黯淡。


    “大人,陛下這一整天連一頓飯也沒吃呢。”宮女說。


    今秋歎了聲氣,開口道:“去傳晚飯來吧,我端進去。”


    宮女立刻就聽吩咐做事,這個時候端飯進去她們不敢,不知道該怎麽做,但去禦膳房傳晚飯這種事卻是可以的。


    很快今秋就端了飯菜進去,她走在前,後麵一名執燈的小宮女走在後,桌上的蠟燭早已燃盡,待她們的燭光到來,才能看清蘇幕仍然坐在原處,而桌上筆墨,文書,依然是最初今秋擺放的樣子。


    小宮女放了燈就退了下去,因為陛下向來就不喜歡身邊很多人,而且這個時候她也怕待在這裏闖出什麽大禍來--畢竟見過陛下不高興,卻還沒見過陛下不高興成這樣,竟不再像陛下,而像個平常人一樣!


    今秋慢慢將漆盤放在桌上,然後擺好飯菜,低頭道:“陛下用些飯菜吧。”


    蘇幕並不說話。


    好久,今秋又試圖開口道:“天要黑了,陛下若不用飯,可先行洗漱然後歇息。”


    “天要黑了……”蘇幕突然喃喃開口。


    今秋一陣驚喜,盡管隻是這麽一句話,可陛下總算是說話了,她立刻就點頭道:“是的,天要黑了,也會越來越冷,陛下這樣要著涼的。”


    蘇幕看了看屋外,果然除了燭光外再見不到一絲天光。


    他緩緩站起身,往屋外走去。


    身體僵硬得沒有知覺,然而到了屋外,卻還能感覺到刺骨的冷風,以及一點一點往下飄的雪花。


    踽踽前行,往著不知名的方向。


    今秋從後麵追出來,將一件狐裘披在他身上,低聲道:“陛下,天冷。”


    蘇幕什麽也沒說,繼續往前走。今秋邁著輕輕的腳步,隔著稍遠的距離,小心翼翼跟在了他後麵。


    好在,他並沒有開口說退下。


    一直走到禦花園中的一個涼亭,兩旁樹木蕭索,冷風陣陣吹來,涼亭頂上結著條條冰柱,如同最晶瑩剔透的珍珠一樣掛在涼亭周圍,美麗卻更添了幾分涼意。


    蘇幕卻在涼亭內的石凳上坐了下來,目光一動不動看向天邊。天邊早已沒有了光芒,有的隻有點點飄落的雪花。


    這樣冷的天,卻坐在這麽冷的涼亭裏,還是坐在石凳子上……今秋十分擔心,隨後想想,陛下從來沒生過病,也不會生病,盡管今年以來陛下的身體似乎變了很多,但總也還是沒生過病。這樣想之後,她才放下心來,隻靜靜站在他身後。


    “今秋……”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開口。


    今秋連忙上前一步,輕輕回道:“陛下--”


    蘇幕又沉默了好久,才終於再次說話:“女人,為什麽會喜歡一個人,又為什麽,會不再喜歡一個人?”


    今秋雖然不知道某些事的詳情,但知道昨晚壽宴完後長寧王妃便不在宮裏了,然後陛下深夜出去尋找,直到今天早上才找到,可王妃卻同時帶回來了一個受傷的男人,那男人直到現在還躺在長寧王妃的床上。然後陛下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這事必定與長寧王妃有關,而陛下這樣,興許他口中的女人就是長寧王妃。


    這樣猜著,今秋小心回答道:“奴婢不太知道情事,但陛下,據奴婢所知,女人一向是長情的,若有了意外,興許是一時糊塗。”


    “一時糊塗……”


    她是一時糊塗嗎?他想。


    明明不是的……她很清醒,很清醒,若是糊塗,為什麽酒醒了依然糊塗,為什麽一直要糊塗到現在?所以……她並不是糊塗了?


    這一刻他突然想,自己是不是錯了,是不是一開始就不該被她影響,不該讓她走進自己的人生?


    她說她都玩得起,難道他玩不起?


    現在才知道,這就叫她說的玩得起,她可以隨時涉足別人的人生,說要和你一起一輩子,又可以隨時抽身離開,說她有她的自由。


    他身上的狐裘掉了下來,今秋立刻上前撿起,正要替他披上,他開口道:“你下去吧。”


    披上狐裘後,今秋試圖勸道:“外麵冷,陛下還是早些回去吧。”


    蘇幕並不出聲,她想再勸幾聲,直到再次想到他身體與常人不同才放棄,然後沉默著退身離開。


    蘇幕抬起頭,看向空洞的天空,抬頭的瞬間,狐裘再次落了下去。


    ……


    ……


    懷風躺了一夜,長寧苑的宮人也照顧了一夜,然而到清早,卻從上元宮傳出消息:陛下高燒昏迷。


    聽到消息時,祁天晴驚了驚。


    在她心裏,蘇幕是從來不會有身體上的病痛的,甚至連一劍插入胸口都不會有事,可現在卻突然聽到他昏迷的消息。她這才想起來,他的身體不再是以前的身體,他現在也有了常人的脆弱,也會像常人一樣生病。


    “王妃,要不王妃快過去……”花菱話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她又開始建議王妃做什麽了,可王妃昨天才為此發過脾氣,並且她還是在說陛下。


    祁天晴坐在床邊看著懷風,並不出聲。


    沉默好久,花菱才小心翼翼地,拿捏好之後才說道:“王妃,聽說這是陛下第一次生病,且高燒至昏迷,現在幾乎所有太醫都過去了,現在情況好像十分嚴重,王妃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祁天晴回答,然後道:“藥煎好了吧,去把藥端來。”


    “是,奴婢這就去。”花菱乖乖退下。


    臉上平靜的祁天晴不由自主拽住自己的衣袖。


    他怎麽會生病呢?在這樣的天氣,高燒應該是著涼了吧,若隻是著涼那應該還好,可高燒卻是很嚴重的事,現在的醫術畢竟不比現代,稍有不慎便會要人命,他那邊到底怎麽樣?


    不對……這裏是什麽地方,是王宮,給他看病的都是什麽,是太醫,他們都是全國上下醫術最好的人,區區一個高燒算什麽,在他們看來肯定不在話下,而且自己也不會看病,去了也沒什麽辦法。


    這樣想著,她又安穩坐了下來。


    花菱很快就端了藥過來,她讓藥在一邊涼著,隨後問道:“他是怎麽發燒的?”


    “啊?”突然被問,還是問陛下的消息,花菱一驚,然後馬上回道:“這個奴婢不知道,奴婢一聽說陛下生病馬上就回來告訴王妃了。”說完,見祁天晴沉默,她想了想,繼續道:“不過陛下宮裏什麽都是最好的,也是最暖和的,好端端的肯定不會發燒,奴婢想,陛下是不是晚上沒怎麽睡,在哪裏吹了風呢?”


    祁天晴依然沉默,她又趁熱打鐵道:“就像前天晚上,陛下發現王妃出了宮,也是一直在屋裏等著,實在等不來王妃,就自己騎馬出去找了。”


    祁天晴歎了聲氣,不經意間轉頭看到懷風的臉,疑惑道:“他臉怎麽紅了?”說著不由伸手探他額頭,竟感覺到一絲不尋常的燙意。


    傷痛中的發燒非同小可,祁天晴趕緊在自己額頭上試了試,發覺懷風的額頭果然過燙,當即不由緊張道:“快,快去叫傅太醫來!”


    花菱連忙出去吩咐太監,沒一會兒小太監就回來,回話說太醫院所有高等級的太醫都去上元宮聽令了,此時別說傅太醫那樣的高醫術太醫,就是普通太醫都請不到,所以隻好帶來兩個才進太醫院,跟在師傅身邊學習的新任太醫。


    祁天晴無奈,隻好朝兩名太醫急道:“那你們快給他看看,為什麽他突然發起燒來了!”


    兩名太醫到床邊瞧了半天,最後回道:“稟王妃,此人似乎是中了什麽毒,此時恐怕是毒性發作了。”


    “我知道他是中了毒,不管是不是毒性發作,你快想辦法控製啊!”祁天晴氣急著,十分受不了他們的廢話。


    兩名太醫低下頭:“稟王妃,臣一時看不出是什麽等,得讓師傅來看看或許知道。”


    “那你們師傅呢?”


    “陛下病重,師傅自然是去上元宮了。”太醫回答。


    祁天晴氣得猛一甩衣袖,隨後看向花菱道:“你去上元宮一趟,就說這邊有性命之憂,把傅太醫給叫來!”


    花菱點頭,立刻就退下去。


    盡管依言出去,可她心裏忐忑著:陛下那邊病重,王妃不去陛下身邊守著,卻還要從那邊把太醫弄過來給這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男人看病,這王妃是瘋了不成!


    上一個讀者評論


    【ws】


    我討厭逍魂,他那人不拿女人當人,而是當玩物;我同情懷風,他想愛天晴,愛不了,而是被人當成人偶控製;我喜歡鳳卿,他愛天晴,愛得執著;我最最喜歡蘇蘇了,他多情,愛得熱烈,他是本該早就死了的人,但卻活著,天晴來自異世,本該也是死了的人,她卻活著,跟蘇蘇真得有共同點啊


    嘿嘿這話不一定分析得多精準,但這種對人物或者情節的評價讓我一看就心頭一緊,所以就貼上來啦~~今天更新結束,明天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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