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快來見過寧侯與二位公子。”


    垂下眼眸,依言款款走到客人麵前欠身行禮,一副溫婉可人的模樣。沒吃過豬肉可咱見過代言?,大家閨秀、小家碧玉信手拈來。


    對方坦然受了,其中一個似笑非笑,格外神氣。


    許是有客在場又或是我的表現比他們想象中好了太多,在大夫人身旁落座的時候竟看到了她臉上慈祥的笑容,著實驚悚。


    兩位大家長你來我往,聊的頗為熱絡,本宮主則不以為然,在場人有誰聽不出這倆人是在不熟裝熟、沒話找話。


    兩道目光默默飄到我身上,抬眼便對上一雙明若清溪的眸子。


    偏這頭毫不避諱的望著他:怎麽?


    那人卻突然低頭逃開了我的眼神,略深的膚色透出一股可疑的紅暈。


    我眨眨眼,頗為無語。很難把對麵羞澀扭捏的大男孩與一個月前與本宮主刀劍相向的悍將聯係在一起。目光轉到他身邊的位置:“你弟弟他,什麽情況?”


    那人不鹹不淡的回了一眼:“別招惹他。”


    ……


    剛想反駁兩句,上首的兩位大人物不知怎麽卻把話題轉移到小輩們身上,言辭間間隱含的意思相信有心人都聽了出來。


    其實,丞相夫婦早在在小女兒的婚事定下之後便想著該如何把大女兒打發出去。


    在世家權貴中,嫁女兒就好比投資,他們考慮的是如何以**的投入盡可能獲得利益,寧侯三公子無疑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即使按照現行的禮製,代婉這個流落在外多年的相府庶女根本不會被寧侯府以正妻之禮相待。


    麵紗下的嘴角微微上揚,事情好像越來越有趣了。


    以一個旁聽者的姿態置身事外,現在最擔心的另有其人。


    “聽聞代家大小姐與本侯二子蘇逸一般,自小便隨高人在外學藝,不知師承何門何派?”


    寧侯的突然發問將在場所有的關注都轉移到了我身上,如此嚴陣以待本宮主不禁小小緊張了一把。


    仔細回想蔻紅交待的那番胡編亂造,不過我覺得,代家人壓根兒不記得我那師傅是怎麽回事兒。


    那麽,就算我胡編亂造也無礙。


    眉目間油然而生一種敬仰與向往:


    “師傅師娘隱居崖底已久,早已脫離塵世凡俗,是以,代婉隻承人不承派。”


    話一說出口,當時我就震驚了,著實不敢相信如此有內涵的一番話竟然是從本宮主口中出來的,山上那群沒文化的,說本宮主民間話本看多了一開口便是情情愛愛,打擊的我都忘了自己也是文藝女青年。


    在滿堂的風流人物間,一向處變不驚的蘇逸卻是反應最大的人,猛地站起身子三步做兩步來到我麵前,一雙眼睛熠熠生輝。


    “小姐說的可是西峰雙俠?”


    本宮主被他那一聲“小姐”雷的不輕,可是該裝的還是得裝,


    眉頭輕蹙著搖頭:“我從未聽過這個名號,不過師父師娘的確是住在西峰崖底。”


    他嘴角輕勾,神情迷蒙而向往:


    “那便是了,沒想到代小姐竟有如此機遇。”


    “逸兒,可是有何問題?”


    “父親,您覺得我的師父雲虛子如何?”


    “武義謀略俱為一流。”


    蘇逸昂首看著遠遠一角晴空,目光悠遠深沉。


    “師父曾經說過,若論當世奇才,非西峰雙俠莫屬,他的學識智謀與之相比不過九牛一毛。


    三弟應該清楚,當世諸多兵法論策均來自一本佚名棋譜,而這本曠世之作正是出自西峰雙俠之手。


    江湖上還有流傳著另一個傳說……


    西峰雙俠是殤離神劍在馬家寨之前的主人”


    他用那張信譽度極高的溫文麵孔將一番胡扯描述的繪聲繪色、聲情並茂。偏偏所有人都全神貫注的聽著,看我的眼神立即變得崇高神聖起來,就連本宮主自己都覺得一種叫做聖潔的氣質正自內而外源源不斷的散發出來。


    嘴角拉著眼角以一種肉眼看不見的高頻率狠狠抽搐幾下繼而僵在原地。


    見過能扯的,沒見過這麽能扯的。


    卻不知前些日子半夜翻牆進來冷著一張臉提醒本宮主要低調的是哪位?


    看著侃侃而談的蘇二公子,本宮主恍然大悟,不愧是升級版的斯文敗類。


    手臂猛地被抓緊,本宮主精神正處於出走狀態下意識反手一甩竟將那個物體掀翻在地。


    定睛一看,此物體不正是我們阿逸的寶貝小弟。


    尷尬的笑笑:“額,純屬失誤。抱歉。”還未等我去拉他,那小子一個打挺立了起來,巴巴往我身邊湊來,這次倒還安分。


    “你的師傅現在何處,我有問題需要請教。”


    我看著他滿是熱忱和期盼的眼神,默默歎了口氣:孩子,我也想知道他們在哪裏?


    “師傅幾個月前便去拜訪故友,我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再者,師傅他們從不見外人,抱歉,三公子。”


    我不敢說他們還在崖底,怕這孩子腦子一抽奮不顧身的跳下去。


    蘇鴻不死心,不停在我身邊打轉,直至被寧侯喝止才不情不願的回到位置坐下。


    這場談婚論嫁自然不了了之,不過雙方都有了意外的收獲。送


    客的時候蘇鴻那孩子說什麽都不走,拽著我的袖子一定要我將從崖下帶來的東西給他瞻仰瞻仰,代家人自然不會同意。最後還是蘇逸出馬說了一堆客套話才將一場鬧劇終結。


    這兩個人還真是親兄弟,一個胡說八道一個胡攪蠻纏。


    “逸兒,你說的可是真的?”出了相府確定四方無人,寧侯開口問道。


    “是。”


    他一手握拳背在身後,看著兩個兒子:“此女不入蘇家,著實可惜了。”


    第二日,我的餐桌就變得豐富起來,其中還有兩道十分費火候的藥膳,隻不過大早上吃這些怕是會流鼻血吧。


    午後大夫人帶著各種補給親自登門,說是要給我換一個大一些的獨立院落。


    我看到蘭姨臉上的失落,欣然前往,正所謂一個人好辦事。


    前後不過一兩個時辰的間隔,我卻仿佛進入另一個世界,整個相府自上而下都在用他的煥然一新的嘴臉告訴我一個事實:西峰雙俠的嫡傳弟子,無論做什麽都是可以被原諒的。


    這個,令人瞠目結舌的世界啊。


    今夜月明風郎,辰星滿布。正是附庸風雅的好時候,我提著從酒窖裏順來的好酒,費勁翻過牆頭,找了棵花枝繁密的桃花樹下席地而坐。


    “下山不過幾日,倒學會這個嗜好了?”


    看著他一臉不讚同的表情,輕嗤了一聲,連佛祖都說了眾生皆苦,再不為自己找些樂子往後的日子可怎麽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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