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知過去多久,他的手從肩膀上移開的那一刻我反射性的轉過身,黑壓壓一地的屍體。


    “他們都是死士。”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聽說這些死士在出任務之前都會服下一種極其霸道的劇毒,若是在規定時間內得不到解藥五髒六腑便會化成膿水,死狀淒慘且痛苦異常。如此說來,一刀斃命對他們來說未必不是一種解脫。


    那廂心兒已經被嚇得魂不附體,手裏仍緊緊抱著我交給她的盒子,愚忠啊愚忠,要是換成在下本宮主,肯定在大刀槍砍向自己之前扔了它撒腿就跑。


    公孫儀與風扶遠都受了不輕不重的傷,隻好找一處高地暫時休整。所幸我平時愛擺弄些花草,山坡上轉了一圈找到不少治外傷的藥材。看著心兒將那些綠色的葉子塞進嘴裏,臉上的表情可謂精彩,當機立斷尋了塊兒石頭無聲搗著,風扶遠看著我慢吞吞的動作,一臉嫌棄。


    “看什麽看,有能耐你去嚼嚼試試。”


    將汁水糊在傷口上,聽到他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你就不能溫柔些。”


    勾勾嘴角,手下的力道越來越重,聽他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笑的邪氣橫生:“對你的你的救命恩人好點兒,尤其在這個人給你上藥的時候。”


    風扶遠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疼的嘴角直抽抽:“這麽說,我還得感謝代姑娘在看夠熱鬧之後沒有將我們忘了。”


    “客氣,我哪裏知道你們連區區幾個刺客都搞不定。”


    “……心兒,你來幫我上藥。”


    風扶遠一改往日風度翩翩的模樣吼得臉紅脖子粗的。


    本宮主看在他有傷在身的份兒上沒同他計較,嗤笑一聲站起身拍拍衣擺的塵土同心兒交換了位置。


    公孫儀的傷已經處理的差不多,我便坐在他身旁同他一起?望遠方。


    “剛剛,多謝你出手相助。”


    “用不著,雖然並非我所願,你我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公孫儀側過身,眼裏有我看不懂的複雜,大部分時間他都是這麽一副深沉內斂的模樣。他緩緩開口,聲音平緩無波帶著無法言喻的重量:


    “我越來越好奇你的身份。”


    “江湖素來是一個臥虎藏龍的地方,偶而冒出一個匪夷所思的人物也屬正常,就比如我。”微微一笑,不甚在意。


    他沒有多問,視線繼續轉回蒼茫的景色中。


    “這個盒子,還有那些刺客,為什麽不問我?”


    “按照話本上的一貫邏輯,知道越多的人往往死的越快,我珍惜生命。”


    他嘴角微微揚起弧度:“你的興趣,很特別。”


    許是全軍覆沒的一役給了多方太大的創傷與打擊,接下來的幾日過的格外順風順水。為了加速趕路,我和心兒果斷放棄了馬車選擇騎馬前行,不會騎馬的心兒則與風扶遠共乘一騎。


    行進中的公孫儀突然勒緊韁繩:


    “前方十裏有大批人馬駛來。”


    “是敵是友?”


    這句話是向我問的,自密林遇刺之後,風扶遠對我似乎格外信任,凡事必要征詢我的意見。


    我則轉向公孫儀:“你說呢?”


    “如此明目張膽,應該不會是針對我們,靜觀其變。”


    於是四人下馬,在路邊的上一處攤子上叫了幾碗涼茶。


    果不其然,涼茶才端上桌沒多久,一匹人馬浩浩蕩蕩行過此處,一路向前沒有停留,看速度似是急著趕路。


    我被大部隊揚起的塵土嗆的打了個噴嚏,再看看麵前未碰一口涼茶,上麵已經飄了一層灰,欲哭無淚。


    賣茶的老漢笑嗬嗬的走過來。


    “早聽說寧侯府回程會經過這裏,沒成想讓客官趕上了。沒關係,老漢再給你們換一碗。”


    原來是寧侯府的人,怪不得剛剛匆匆一瞥看到一抹熟悉的人影,這時再想好像是蘇逸娶進來的新婚妻子,食指有意無意輕點桌麵。


    足量的大碗茶很快重新端了上來,道了謝,狀似無意說道:“他們好像趕得很急。”


    “聽說寧侯的二公子在路上受了傷,還不算輕,估計是趕著回去醫治。”


    眉頭輕輕蹙了一下,無意呢喃:“怎麽會受傷?”


    “這老漢我可就不知道了,王侯將相的事兒深著呢,哪是我們這些小老百姓能琢磨的。”


    我笑了笑:“說的也是。”


    身邊的人似乎有所察覺:“認識?”


    “算是吧,我與他們家的二少奶奶說過幾句話。”


    本宮主說的可是大實話。


    天色不早,所幸就在附近村子裏落了腳,交了些碎銀子換了兩間尚算幹淨的民房外加一頓樸實的晚餐。


    在床上挺了一會兒屍,猛的坐起身。


    “心兒,我有事出去一趟,明天你幫我跟他們說一聲。你們繼續趕路,我會追上的。”


    心兒拽住我的衣袖,可憐巴巴的把我望著:“小姐你要去多久?”


    “七天,最多七天。乖,這次不方便帶著你。”


    跟在大部隊後麵進了涿州城,尾隨了一路愣是沒有找到機會接近蘇逸,中間那輛馬車被包裹的密不透風,隻能從大夫進出的次數和蘇家人臉上的表情猜出幾分。


    莫不是真的傷的很重,若是如此玉寇宮那裏不可能沒有消息。


    手下的青色瓦磚觸感冰涼,本宮主大大鬱悶了一把,莫不是我這一輩子就跟屋頂結了緣。


    將暈倒在他身上的慕容瀾一把推開,咬著手指,額,好像力氣稍微大了些,我隻是怕她壓倒病人。


    費力將蘇家二少奶奶從地上扶起來安置在外間,回過身便望進一雙深邃的眸子裏,蘇逸的瞳孔比一般人的要黑,就像一個深不可測的漩渦輕易便可將人吸進去。此刻的他半倚在靠枕上麵色蒼白,氣息微弱,看上去純良無害,很容易使人產生保護欲的那種。


    “你怎麽來了?”


    “來表現我的同門愛。”


    坐在床邊,搭上他的脈搏:“內裏耗損過大,兼有不輕不重的內傷。能傷到你的人可不多?”握著他的手沒有放開,潺潺熱流順著緊貼的掌心緩緩流入。


    “路上遇襲,對方早有準備,寡不敵眾。”


    “還要顧及家眷,英雄救美。”瞅了眼外間,語氣不鹹不淡。


    蘇逸但笑不語。


    “是誰?”


    “尚不清楚,想要我們蘇家命的人太多了。”


    “真巧,我們前不久也經曆一場惡戰。”


    “你怎麽會跟公孫儀他們在一起?”


    “機緣巧合。”


    “想辦法打發了他們,你的身份瞞不了多久。”


    “他們就算知道了又怎麽樣?”


    “你還是待在這裏,等我傷好了陪你一起去絕世山莊。”


    “不要,就憑你的身份,估計一進豫州地界就會被盯上,我才不要帶一個累贅。”


    他還想說什麽,被我打斷:“好了,運氣看看。”


    自顧拖鞋上床,掀開被子鑽了進去。


    “趕了三天的路剛剛又給你輸了不少真氣,讓我休息一下,不要說話。”


    “我一身藥味兒,怕熏到你。”


    貼在身側的人睡的正酣,蘇逸盯著她看了半晌,輕輕歎了口氣。??????????


    “竟然睡著了,相公為何不叫醒我?”


    “你已經幾日不眠不休,見你睡的正好我便讓人把你送到了廂房,省得晚上有動靜吵到你。”


    不用看也知道慕容瀾此時定是兩頰嫣紅,眉目含情。一大早就聽到這些令人頭皮發麻的對話著實不爽,更鬱悶的是本宮主此時還躺在當事人的被窩中,被人摟在懷裏。舊事重演,為何這次竟會有一種偷情的感覺。


    在他腰側掐了一把,提醒他被窩裏還有一個大活人,嗯,其實也算不得是。


    “相公,你怎麽了?傷口又疼了?”


    “沒有,瀾兒,我想喝粥。”


    腳步聲消失在門外,一把掀開被子,揪住某人的衣領,麵容猙獰:“平日裏讓你說句好聽的比殺了你還難,對著老婆張口就來。你這個吃裏???”


    有人進來,後麵的話沒有說出來,蘇鴻那個熊孩子依舊不怎麽會挑時間。


    吃過蘇逸的病號飯,本宮主便拍拍屁股走人。蘇逸再三叮囑,讓我離公孫儀和風扶遠遠一些,尤其是輕浮的後者。隨便敷衍了幾句,反正在他眼裏除了那個名喚蘇逸的,這世間就沒一個男人是好人。


    風扶遠來信說他們在路途中又遇到一撥刺客,人數竟比密林裏的那次還要多上一倍,他們用了我走前留下的毒氣彈才堪堪逃出重圍卻是損失慘重,殤離劍被奪,公孫儀身受重傷,昏迷不醒,望速歸。


    接到這個消息時我心頭一跳,一想到軒轅劍既已不在身邊,他們的安全該是暫時無輿便也沒有過多擔心,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日夜兼程的趕路,這時候倒是羨慕起來去自由的清風來,倘若不是與那人有過約定,我也可以這般輕鬆來去。


    緊趕慢趕,行程卻還是被耽擱了下來。原因是半夜行之一處城郊外時,見得城內火光衝天,看了看城門上的大字才想起自己曾在這裏的四方鏢局小住過幾日,一股熱氣撲麵而來隱約夾雜著熟悉聲音,那是少女悲戚的哭喊。


    心下一淩,也顧不上什麽越不約定,當即移形來到走水處。


    (各位娘娘端午節快樂,看文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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