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路旅程中,展昭不說話,白玉堂也不好意思開口,於是兩個人隻能坐在後座,尷尬地感受著車子裏沉悶尷尬的氣氛。而正在充當司機的蘇虹看起來心情卻很不錯,在拐入下一個路口以後,她通過後視鏡瞄了一眼展昭有些發黑的臉色,突然微微一笑,打破了車內沉悶的氣氛。


    “展昭,剛才我聽到了你跟秦簡說的最後一句話,你說凶手跟受害人之間有某種聯係,能具體解釋一下嗎?”


    蘇虹的話讓展昭沉思了片刻,自從上一個案子中因為疏漏而犯下了錯誤以後,這種沉思在展昭的身上就經常出現。陷入關於案子的思索讓他暫時忘記了白玉堂剛才幼稚的行為,展昭的臉上漸漸浮現出那抹經常出現的睿智,與年齡不符的成熟感再次吸引了白玉堂的目光。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可以清晰地判斷出,展昭的大腦正在飛速地思考著什麽。


    “怎麽,不想說嗎?”蘇虹在開車,要看路的她不能用太多的精力去觀察展昭的表情,因此很久沒有聽到回答的她還以為展昭不願意跟自己分享他的推理。


    展昭皺了皺眉,答道,“根據目前的側寫,關於嫌疑人的基本勾畫如下。”


    說到這裏,展昭稍微停頓了一下,他往白玉堂那邊瞟了一眼,結果卻意外地發現,白玉堂也直盯盯地看著他,那目光似乎帶著一些讓他不安的溫度。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白玉堂就經常用這樣的眼神看他,最近一次好像是在重案組辦公室裏作初步側寫的時候?展昭皺皺眉,對自己會記住這種無聊事實的大腦進行了鄙視。


    他輕輕咳嗽了一下,用飛快的語速開始描述他那顆高效大腦傳達給他的信息。


    “犯罪嫌疑人,男性,具備金屬製造,組裝管線,電工,爆炸等知識。年輕時因為曾遭受到重大打擊,他可能有慢性疾病,事業停滯不前,收入中等偏下。他是一個偏執狂,病態地以自我為中心,有表演性人格障礙,喜歡表現,出風頭,甚至可能有持續性的幻覺。這種幻覺很可能有穩定,係統,伴有邏輯性的特征。根據他是一個偏執狂,推斷他具有得體的外表。從他的作案時間以及作案頻率結合以上的側寫內容可以推斷他是一個中年人,有良好教育背景,很可能受過大學教育。


    他未婚,可能是處男,當然,也有可能有過婚姻,但是他的病讓他無法維持正常的婚姻生活。所以,他目前很可能獨居或者與一位年長的類似母親一樣的女性居住在一起。他是d城人,有一份基本不需要與人合作的工作,根據他具有表演性人格障礙可以推斷,他平時待人和藹,通常寧肯犧牲自己的利益也要討好其他人。由於工作不需要與人合作,可以將他的偏執狂性格隱藏起來,因此他應該有不錯的人緣。”


    展昭說到這裏稍微停頓了一下,蘇虹發出了一聲輕笑,“精彩!不過你好像還沒有回答我,為什麽你覺得這個嫌疑人跟受害者認識。畢竟從現場情況看,這真的很像是隨機殺人。”


    白玉堂注意到,蘇虹的話讓展昭再次皺起了眉,他似乎猶豫了一會兒,剛要開口解釋,就在此時,一個電話打到了展昭的手機上。


    展昭立刻將手機接了起來,對麵傳來了包拯低沉的聲音,“所有受害人的身份都已經確定了,有一件事非常奇怪,你能猜到是什麽嗎?”


    展昭的眼底迸發出一抹明亮的光芒,連白玉堂都能感受到,展昭瞬間興奮起來的情緒。


    “我隻猜得出,他們跟嫌疑人具備同樣的知識結構,並且現在應該是相關領域的專家。”


    “沒錯!”包拯的聲音夾雜著笑意,但是卻依舊低沉嚴肅,“小展昭,現在有一個最關鍵的任務要交給你。”


    “是!”包拯嚴肅的聲音讓展昭不自覺地帶上了接受命令的語氣。


    “所有受害人的資料我會一起發到白玉堂的手機上,我隻要你搞清楚一件事,那個混蛋的下一個目標是誰?”


    “好的,不過――”展昭猶豫。


    “不過什麽?”包拯問道。


    “我需要一個人幫我。”白玉堂眼睛一亮,盯著展昭的嘴巴,蘇虹麵無表情地盯著後視鏡,她猜得出,白玉堂現在一定在心裏呐喊著選我選我選我,哼!


    “誰?”包拯在電話裏問,白玉堂在心裏問。


    “公孫大哥,當然,還有他的電腦。”


    嘩啦,展昭微微一愣,他怎麽好像聽到有什麽東西碎了呢?他古怪地看了白玉堂一眼,然後掛斷了電話,對著白玉堂鐵青的臉攤開自己的手。


    “你的電話。”


    “哦。”白玉堂黑著臉遞上自己的手機,看著展昭手指翻飛地快速閱讀著那些資料,心裏一百個不服氣,同時又一百個沒辦法。誰讓他沒有公孫策那身高超的電腦技術呢?


    蘇虹將白玉堂的表情看在眼裏,將目光從後視鏡上移開,一臉嚴肅地繼續開車。


    這時候,展昭突然抬起了頭。


    “怎麽?有結論了嗎?”白玉堂緊張地問道。


    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沒說話,而是飛快地撥通了包拯的電話,“包大哥,你派人去調查這些受害者的背景了嗎?”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後,展昭繼續說道,“我現在需要幾個受害人的學習和工作經曆,時間在十年到十五年以前的。”


    “其他人的還需要時間調查,不過第一個受害人周遠已經確定從大學開始就一直在d城理工學院讀書,博士畢業以後一直留校任教,目前是該學校化學係的係主任,博士生導師。”


    展昭:“其他人的資料還要繼續調查,我現在立刻去d城理工大學。”


    “可以,我讓公孫回市局待命,其他幾個受害者我親自負責調查,理工學院那邊,讓蘇紅和小白跟你一起去。”


    掛了電話以後,展昭看了蘇虹一眼,“蘇警官。”


    “我知道。”蘇虹答應一聲,立刻回轉車頭,向著理工學院的方向開去。


    展昭的臉上再次浮現出那種緊張和興奮交織的表情,他的手開始不自覺地顫抖,每當接近真相的時候,他都忍不住會流露出這種表情。案子快要結束了,同時也意味著,危險也越來越近。


    就在此時,展昭發現有人抓住了他的手,心裏一動,他微微挑眉,接收到了白玉堂的目光。展昭皺了皺眉頭,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是白玉堂卻不願放鬆。


    “你的手在發抖。”


    展昭一愣,隨後點了點頭,“你放手吧,我沒問題。”


    白玉堂遲疑了片刻,一些畫麵在他的腦海中飛速閃過。綠柳亭邊展昭渾身是血的樣子,s市警察局裏他飛身護住展大哥的身姿,走了很遠的路去家裏找他,當終於見到他時,那滿頭大汗,卻表情釋然的樣子。


    短短的一年時間,白玉堂卻已經可以看透,展昭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他的身上有一種超越年齡的冷靜和執著,他相信,展昭既然對他說了沒有問題,就一定會說到做到。


    這樣的展昭,是值得他信任的。雖然他還隻是一個學生,卻配得上做他白玉堂的搭檔和戰友。可是,隻是如此嗎?不知道為什麽,白玉堂總覺得,展昭跟之前特警隊的兄弟們是不一樣的,跟重案組的同事們也是不一樣的,甚至,連兆惠――


    “玉堂,我們快到了。”此時,蘇虹的話打斷了白玉堂的思緒。


    好像剛剛才意識到車上還有第三個人的存在,白玉堂立刻鬆開了展昭的手。


    展昭有些古怪地看了白玉堂一眼,揉了揉被白玉堂抓得有些痛的手掌,那上麵還殘留著一股熱乎乎的溫度。這家夥的體溫倒是挺高的,體熱的人通常脾氣暴躁,想到這裏,展昭又想起了剛才被白玉堂扔出車門的秦簡。嘴角微微一抽,展昭捏著白玉堂的手機,低頭看起了資料,不再搭理他。同時,他在心裏默默做了一個決定,回去以後就去買一個平板電腦裝在書包裏,免得以後還要蹭這家夥的手機用。


    d城理工學院位於d城市中心,是為數不多的沒有受到擴招影響而大興土木,搬遷校區的d城高校。雖然他名為學院,但是在無論從學術水平還是學生質量來看,在國內理工專業排行榜上都常年榜上有名。這樣一所知名學府中開進一輛警車,實在是並不多見的場景。


    化學係的負責人是一位姓王的女書記,聽說係主任周遠在地鐵爆炸案中被炸死,表現得非常震驚。王書記反應,周遠今天本來應該在另外一個省參加一個學術會議,兩天前就已經請好了假,所以他兩天沒來上班,係裏一直也不知道他竟然已經死了。


    據王書記反應,周遠的妻子也是一位學者,目前人在國外,他們兩個人有一個十五歲的兒子,跟著母親一起在國外讀書,因此獨居的周遠在國內並沒有同住的親人。這也就說明了為什麽周遠失蹤了兩天,卻一直沒有人報案。


    根據王主任反應,現年四十五歲的周遠是一個年富力強,能力過人的好領導,好教師。從教二十多年以來,他為人正直,性格方正,對學生也非常認真負責,從來沒有與人結過怨。


    雖然最近幾年因為進入了領導崗位而觸動了一些人的利益,但是如果說會有人因為這些小矛盾就會殺了他,王書記表示實在是難以置信。


    “王書記,你認識周遠多久了?”問話的是白玉堂,他還記得剛才展昭在車上跟包拯的對話,“有十年嗎?”


    王書記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悲傷的表情,她歎了一口氣,說道,“說來也湊巧,我跟周遠算得上是老朋友了。整個學院裏也沒有我們這樣的搭檔,從當年大學畢業的時候開始,我們就一起留校。他走教學口,而我是行政口,我們兩個都是理工學院培養的幹部,從來沒有離開過這所學校。”


    “也就是說,你們認識超過二十年了?”白玉堂和展昭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亮色。


    “沒錯,我們是大學同學,都是化工學院90級的學生,但是並不同班。”


    王書記話音剛落,展昭立刻問道,“王書記,你能不能回憶一下,在二十年前你們上大學或者剛工作的時候,是否發生過那麽一件影響範圍很大,後果嚴重的事件。而且,周遠還跟這件事有一些關係。”


    “二十年前。”王書記皺起眉頭,努力回憶了很久,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對不起,時間太久了,我真是想不起來了。”


    展昭的表情略微有些失望,他無奈地看了白玉堂一眼。


    此時,蘇虹問道,“那麽王書記,除了你和周遠以外,當年還有沒有其他人跟你們一起留校。”


    “其他人――”王書記又想了想,“我想起來了,的確還有幾個人,他們的名字我也記得,不過這些人畢業後都已經陸續離校或者出國,現在留在d城的隻有周遠和我。”


    展昭點了點頭,“王書記,我們需要這些留校人員的名單,而且還想知道這些人當中有沒有人跟周遠之間產生過恩怨。”


    “恩怨?”王書記皺眉思索了片刻,突然快步走到了辦公桌邊的儲物櫃,從一個上鎖的透明櫃子裏取出一個影集,翻找出一張年代久遠的照片。


    她在照片上找到目標以後,翻到背麵,那裏印著所有照片中同學的名字。


    王書記指著一個名字對蘇虹說道,“這麽說我到想起一個人,這個人叫吳岷山,他也是我和周遠的同學,我們是一屆的。我不知道他跟周遠有沒有過恩怨,但是吳岷山的確跟周遠的留校有那麽一點關係。”


    “他也跟你們一起留校了嗎?”蘇虹問道。


    “沒有,”王書記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惋惜的神情,“吳岷山當年是我們整個年級學習成績最好的學生。在當年,留校任教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學習成績是評定留校資格的最重要參考指標。而當時周遠的成績並沒有排進留校名單,可是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吳岷山卻在最後放棄了留校資格。”


    “放棄了?”蘇虹微微一愣,“也就是說是他自己放棄的?”


    王書記搖了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你也知道,那個年代的學生並不像現在的孩子們這樣開放,男生之間的事情我們女生都不太知道。”


    在王書記跟蘇虹交談的時候,展昭已經撥通了公孫策的電話,“公孫大哥,我需要你查一個人。吳岷山,男性,畢業於d城理工學院化學係90級。”


    聽到展昭打電話的聲音,白玉堂轉過頭,發現在講電話的同時,展昭一直緊緊盯著手中的一張照片。那正是王書記剛才找出來的,當年的畢業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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