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的眉頭猛然一皺,雖然他剛才已經有了一些猜測,覺得這個雲秋澤一定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但是,就算讓他再猜上幾次,他也不可能將一個特警中隊長跟某個最近才被人重新提起大名的恐怖分子頭子聯想成同一個人。但是,展昭相信,蘇虹說的一定是實話。雲秋澤就是伯爵,而伯爵,曾經是白玉堂的朋友,甚至曾經是一名特警隊長。這一切,聽上去是多麽的不可思議啊。


    “你好像不怎麽意外?”蘇虹沒有聽見展昭發出意外的聲音,有些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展昭定睛與蘇虹對視,誠懇地答道,“說實話,我很意外。不過我猜,你接下來要說的事情一定會比這個消息更加令我感到意外,對嗎?”


    蘇虹微微苦笑一聲,“沒錯,接下來的一切,的確充滿了意外。現在一切都過去了,我可以很簡單地告訴你雲秋澤的身份,但是當初,這個真相卻讓我們警隊付出了血的代價。”


    展昭眉頭緊鎖,他想起了包拯跟他提過的關於白玉堂的那些往事,也想起了白玉堂跟他講述的那些噩夢以及他對爆炸的恐懼。再加上前陣子吳岷山與白玉堂最後的對峙,那時候他也曾經提起過伯爵這個人。


    “當初伯爵策劃了一係列爆炸案,而最後一起的受害人是五個警察,那些被害的警察就是你們特警隊的。他們是你和白玉堂的隊友,是嗎?”


    蘇虹麵色沉重地點了點頭,“當時的x省,恐怖活動一度非常猖獗。我們特警隊配合武警部隊和地方軍隊一起參與了幾次大規模的肅清恐怖分子的活動。城市外圍主要是由軍隊和武警負責,而我們特警隊主要是負責保護城市中心的幾個重點區域。當時x省有一個一年前就決定要舉行的大型活動,邀請的都是十分重要的大人物。剛好在活動前夕遇到這樣頻繁發生的恐怖活動,給整個城市帶來了巨大的安保壓力。


    我當時很清楚地記得,那幾個月光是爆炸案就發生了不下五起,那些炸彈製造水平極其高超。跟那些炸彈相比,前幾天吳岷山製造的那些東西隻能算作小學生的玩具。


    每次爆炸案發生以後,恐怖分子都會通過設置在境外的電台聲稱對那些行動負責,並且每次都提到了一個叫做伯爵的人。五起爆炸案,造成了數以千萬的財產損失和大量傷亡,而伯爵也因此出了名。雖然新聞媒體並沒有明麵上的報道,但是網絡上謠言四起,大量爆炸現場的淒慘照片在網絡上瘋傳。那時候的人們提起x省,沒有一個人不會提到伯爵和那些駭人聽聞的恐怖活動。”


    說到這裏,蘇虹暫停了一下,之後,她做了幾個深呼吸,仿佛要從那恐怖的回憶中暫時解脫出來,以獲得短暫的平靜。足足過了一分鍾,蘇虹又喝了一口飲料,才抬起頭用美麗的眼睛看著展昭,說道,“當地警察和我們特警隊都在追查那些爆炸案和那個伯爵的身份。經過多方合作和縝密的分析調查,最終警方將視線鎖定在經受過專業爆破訓練的人員中。”


    蘇虹再次停頓了一下,盯著展昭的眼睛問道,“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麽我們會那麽快得到這樣的結論?”


    展昭皺著眉想了想,回憶起幾天前他給吳岷山做的側寫,斟酌了一下才回答道,“五起案子,多位受害人,從這些線索中可以分析出嫌疑人作案時間,作案頻率,作案動機。從彈片殘骸中可以分析出嫌疑人的作案手段和他設計觸發裝置的習慣。你們之所以將視線鎖定在受過專業訓練的人員中,一定是因為掌握了相關的證據。”


    看到蘇虹點頭,展昭的臉色卻依然十分凝重,他盯著蘇虹的眼睛,眉頭緊鎖,“可是我依然想不通,伯爵他為什麽要這樣做?作為一個特警隊長的雲秋澤怎麽會成為一個恐怖分子?”


    蘇虹微微冷笑,“難道你猜不出來?”


    展昭的臉上閃過一絲波動,他搖了搖頭,“我想我猜出來了,但是還是不敢相信,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既然猜出來了,就說說吧,讓我也領略一下你的神奇。”蘇虹淡淡地說道。


    展昭微微苦笑,“不會是無間道吧?”


    蘇虹一愣,之後忍不住笑了,“我來找你果然是對的。那麽你再猜猜看,警方最終是怎麽鎖定雲秋澤就是伯爵的?”


    展昭皺著眉想了想,片刻之後,他再次看向蘇虹,“從你的講述中,我推斷雲秋澤應該是那種性格隱忍,手段高超,能力超群的人。他是x省本省人,從小被恐怖組織網羅,經過多年嚴格地洗腦和訓練,然後又用隱秘的手段將他派入警察隊伍臥底。據你所說,他很年輕就進了警校,在警隊服役多年,擁有這樣的經曆卻依然可以堅定地為恐怖組織服務,這個人的個性應該十分偏執強硬。


    在多次行動成功的刺激下,這種偏執的性格會讓他失去冷靜,他很可能冒險,而冒險就會露出破綻。恰在此時,警方將懷疑的目光投向了專業人員,而武警,特警,部分軍人就成了重點懷疑對象。兩種情況疊加,如果雲秋澤稍微露出一點馬腳,就很容易被人抓住。我猜,應該是他自己出錯,自投羅網,對嗎?”


    蘇虹有些吃驚地看著展昭,對方話音未落,蘇虹就忍不住讚歎道,“展老師,你真是個天才。”


    “別,你別叫我展老師好嗎?”展昭無奈地笑了笑,“這樣會讓我覺得我是在跟丁月華的家長聊天。”


    聽到展昭的話,蘇虹輕輕勾了勾嘴角,笑容卻略顯苦澀。


    “其實,我本來應該可以成為月華的家長的,如果不是因為那天的行動――”


    說到這裏,蘇虹的情緒顯然有些激動,不過很快,她就將這種情緒掩蓋了起來。她抬起頭對展昭笑了笑,繼續說道,“總之警方最後識破了雲秋澤的真實身份,但是當時還並不確定他就是伯爵。當時隻是懷疑他跟爆炸案有關。但是遺憾的是,當警方到他家抓捕的時候,卻已經人去樓空。雲秋澤漏網之後,軍隊立刻封鎖了所有可能逃離城市的出口,而自那以後x省也一直風平浪靜,可是正當所有人都以為伯爵會從此銷聲匿跡的時候,特警隊竟然接到了一個挑釁電話。”


    “是雲秋澤打來的?”展昭皺眉道。


    蘇虹點了點頭,“雲秋澤直將電話接打到特警隊的隊長辦公室,他讓白玉堂接電話並對他發出了挑戰。”


    “白玉堂?”展昭稍微愣了愣,但很快又點了點頭,“雲秋澤逃走後,正隊長的位子空了出來,白玉堂也算是臨危受命。而雲秋澤此時打來電話,應該是借白玉堂而向警方發起了挑戰。”


    “這正是他打的主意。”蘇虹恨恨地說道,“他讓白玉堂帶隊立刻趕到x省的一所小學校,如果半個小時之內他不能趕到的話,就會引爆炸彈,讓那裏的幾十個老師和學生當場被炸飛。”


    “簡直喪心病狂!”展昭忍不住攥緊了拳頭,他自認並不是一個感情過於豐富的人,但是即使再冷靜,也無法忍受這種用孩子的性命要挾他人的混蛋!


    “他的確是個瘋子,你剛才對他的推斷有一點是絕對正確的,伯爵此人,的確是一個偏執狂。”蘇虹冷冷地說道,“白玉堂後來曾經跟我說過,在跟雲秋澤共事的那幾年裏他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個人竟然會如此瘋狂,他實在是太善於偽裝了。”


    “恐怖組織精心培養多年的人,說他是一個高級特工也不為過,白玉堂把他當成朋友,而且是年輕時就認識的人,無論如何也不會往那方麵想。這不能算作白玉堂的失誤,隻能怪對手太狡猾。”


    “如果白玉堂會像你這樣想就好了。”蘇虹輕輕歎了口氣,“那時候他隻有二十三歲,而且剛剛被最好的朋友背叛,又臨危受命,接到的第一個挑戰就來自雲秋澤。展昭,其實你也能想象到,白玉堂接到那個電話的時候會是怎樣的暴怒吧?”


    展昭麵沉似水,他隻是點了點頭,沒有回答。


    蘇虹苦笑一聲,“當時我和兆惠都看出他不對勁,極力勸阻他不要親自帶隊,或者起碼向上級申請支援以後再做打算。但是白玉堂當時就好像瘋了一樣,根本聽不進去。最後,他帶著一組兄弟直接衝到了現場,丁兆惠擔心他這樣衝動就跑過去會出事,就跟著一起去了。我被留了下來,兆惠臨走的時候還叮囑我,一定要想盡辦法聯係上級,最好能找到人阻止白玉堂。我當時打了很多電話,甚至還親自到了部隊那邊請他們緊急聯係白玉堂的大哥,但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伯爵給白玉堂挖了一個陷阱是嗎?”展昭臉色凝重地問道。


    蘇虹的目光中已經有了淚意,她點了點頭,“的確是陷阱,雖然我們最終還是解救了那些孩子,也成功殲滅了伯爵帶領的恐怖組織,但是因為白玉堂的判斷錯誤,導致五名特警犧牲。其中,包括――”


    “我明白了。”展昭點了點頭,打斷了蘇虹的話,“自此以後白玉堂就開始做噩夢,而且懼怕爆炸的症狀更加惡化。而丁月華也將哥哥的死遷怒到他的頭上,一直不肯原諒他。”


    蘇虹沉重地點了點頭,然後做了幾個深呼吸。


    展昭端詳著蘇虹難過的神情,問道,“那麽你呢?”


    “我?”蘇虹抬起頭,詫異地看著展昭。


    “你為什麽不怪白玉堂呢?為了丁兆惠。”


    蘇虹笑了笑,“也曾經怪過,但是時間已經過去這麽久了,我想就算是兆惠自己也不希望他最好的朋友這樣自我折磨吧。白玉堂已經付出了足夠的代價,作為朋友,我希望他能開心地活下去,並不希望他背負著過去的壓力繼續痛苦下去。所以,我把這些說出來,希望你可以幫他。”


    “我?”這次換作展昭詫異了,他並非不願意幫忙,隻是他很奇怪為什麽蘇虹會想到找他來幫助白玉堂。


    蘇虹點了點頭,“就是你。這次回來,我看得出來,白玉堂變得跟以前有很大的不同。而讓他改變的原因,就是你。展昭,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幫助白玉堂。以我這個老朋友的眼光看來,除了丁兆惠,白玉堂這輩子還沒有用那樣信任的目光看過第二個人,而你是一個例外。”


    蘇虹的話讓展昭覺得有些受寵若驚,他若有所思地打量了蘇虹幾眼,卻沒有在這位漂亮姑娘的眼睛裏看到一絲一毫的虛假。如果不是她偽裝能力超強,那就是她真的是這樣想的。難道真的像她說的那樣,白玉堂很信任我?


    可是他最近表現出來的那些舉動卻根本沒有說服力啊。想到這裏,展昭無奈地笑了笑,“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這樣,我一定會盡力的,白玉堂現在也是我的朋友,我絕不會看著他難過而袖手旁觀的。”


    說到這裏,展昭突然想到了什麽,看著蘇虹的目光也突然變得有些飽含探究。


    “不過――”


    “嗯?”蘇虹挑了挑眉毛,“不過什麽?”


    展昭的臉上表情嚴肅,他上下打量了蘇虹幾眼,然後不動聲色地問道,“我隻是覺得很奇怪,你跟白玉堂三年沒有聯絡,第一次出現就是在爆炸案的現場。而且,你既然關心他到了可以把這些秘密告訴我的程度,為什麽之前一直不出現呢?我想,如果有你在的話,起碼可以化解白玉堂和丁月華的關係。


    蘇虹,你這次來到重案組,還有其他任務對嗎?”


    蘇虹微微一愣,卻很久都沒有說話。展昭明白,蘇虹或許是有話不能明說,做他們這一行的,經常會有各種保密任務要去完成,因此也就不再追問。可是沒想到的是,正當展昭準備放棄的時候,蘇虹卻突然說道,“你猜得沒錯,我這次回來的確還有另外一件事要做。這件事在重案組中隻有我和包隊知道,因此我不能對你透露。”


    “我能理解,”展昭點了點頭,然後微微一笑,“無論如何,白玉堂有你這樣的朋友也算是他的幸運。”


    蘇虹也笑了,她突然站起身,然後瀟灑地對展昭伸出手,“我跟你有類似的想法,白玉堂能認識你,也是交了好運的結果。”


    展昭也站起身,禮貌地握了握蘇虹的手,兩個人相視微笑。之後,蘇虹便告辭了,臨走之時還提醒展昭最好不要將今天兩個人的談話告訴白玉堂。


    蘇虹走後,展昭也從儲物櫃裏拿出一罐飲料,打開以後慢慢喝著,一邊喝一邊站在窗口處眺望遠方。他眯著眼睛佇立在那裏很久,思緒慢慢飄過幾年的時間,最終定格在白玉堂身上。蘇虹的話讓他將白玉堂這個人在心底勾勒完整,慢慢形成一個鮮明的印象。對白玉堂這個人,他曾經充滿了疑惑,而今天的談話讓他解開了一些疑問,卻又增加了更多的疑問。想要幫助一個遭受過心理創傷的人,就必須查清楚他傷在哪裏。對症才能下藥,而現在隻是聽了蘇虹的一麵之詞,展昭並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著手幫助他。


    丁兆惠,雲秋澤,白玉堂。展昭輕輕皺起了眉頭,有什麽辦法能夠了解的更多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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