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電話是誰打來的?


    展昭眯起眼睛,默默觀察著劉主任瞬間變臉的神情,心中忍不住在這個電話上畫了一個問號。


    從這前後態度的變化上來看,電話很顯然是劉主任的上級打來的。劉主任不敢做主決定要不要放走周斌,但是打電話來的這個人可以做主。而且,劉主任對這個人的決定也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就擺出了堅決執行的態度。


    從提前對啟慧學校進行的調查中,展昭已經掌握了這個學校的領導崗位設置情況。在劉主任之上,還有兩個人。一個是校長王忠偉,另一個是副校長梅傑。這通電話一定是來自這二人中的一個,隻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個。


    但此時不是糾結這件事的時候,難得校方肯放人走,展昭急忙給周父遞了個眼色。


    在方才兩方僵持的過程中,周父的心中也經曆了一番思想鬥爭。雖然他很不願意承認自己親自選擇的啟慧學校有問題,也不願意相信劉主任是一個不值得信任的人。但是,兒子這種不正常的狀態是騙不了人的。事實擺在眼前,即使再自信的人也會對自己產生懷疑。


    因此,在展昭暗示的時候,他隻是稍稍猶豫了一下,便邁步上前,抬手要去拉周斌的胳膊。可是就在他的手指將要碰到周斌身體的時候,原本麵無表情的周斌竟突然抬起頭,一雙幽黑的大眼睛緊緊盯著周父的雙眼,眼神仿佛寒冰一樣冷。周父微微一愣,已經伸出來的手就這樣僵在了半空。


    周父尷尬地看著眼神陌生的孩子。展昭輕輕眯了眯眼睛,再次輕輕蹲下身子,抬起手,用十分輕柔的動作碰了碰周斌的肩膀。周斌的眼睛眨了眨,並沒有看展昭,但是卻收斂了方才那仿佛帶著攻擊性的眼神,重新看向了一邊的空地。


    展昭拉住了周斌的手,孩子也沒有反抗。展昭微微一笑,抬起頭對周父道:“周老師,我們走吧。”


    周父呆呆地點了點頭,丁月華和龐統也快步趕上。展昭拉著周斌,三個大人跟在左右,一行五人,異常順利地離開了啟慧學校。


    當展昭他們出門的時候,白玉堂早已等得十分不耐煩了。遠遠看見展昭牽著周斌的手出現在視線之中,展昭的身上毫發無損,看上去果然沒有遭遇過什麽阻攔。白玉堂原本十分焦慮的臉上神情猛然一鬆,雙手捏了捏方向盤,嘴角愉悅地勾了起來。


    “臭小子,果然有些本事。”


    siu一行人帶著周家父子上了車。汽車啟動,引擎聲傳進啟慧學校的校園裏。此時剛好是課間,操場上聚集著出操的學生們。幾乎所有人都被這一聲引擎啟動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所有人的眼睛都聚集到了這個方向。


    展昭眯著眼睛,觀察著那些孩子的反應,忍不住輕輕地對身邊的白玉堂道:“你在這裏也有三天了,見過這種眼神嗎?”


    白玉堂一怔,順著展昭目光所及的方向看了一眼,也忍不住心中一陣起伏。這似乎還是第一次,白玉堂知道了什麽叫作“渴望自由的目光”。


    汽車開走了,學生們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雖然他們很羨慕周斌,也很希望自己可以被人接出這座監獄一樣的學校。但是,為了避免被教官們看到他們不安分而挨揍,他們還是紛紛識趣地收回了那份對自由的渴望。


    然而此時,在教學樓五樓的校長辦公室裏,一男一女兩個人正做著跟剛才孩子們類似的動作。站在窗邊,抬頭遠望著那輛開走的汽車。這兩個人不怕教官,事實上他們也不怕任何人。在這座學校裏,他們擁有對所有學生、老師、教官的管理權。但是,就是這樣地位崇高的他們,此時的心中卻懷著一份隱隱的恐懼。因為剛才那一番情景,是建校兩年來的第一次。他們第一次以這樣的方式放走了一個學生。這樣的例外讓他們感到緊張,因為在他們的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仿佛有什麽事即將發生一樣。


    “周斌的情況有多嚴重,真的像那個姓展的小夥子說的,他有抑鬱症?”凝視了窗邊良久,中年男人突然開口問道。


    站在他身邊的女人正是教導主任劉美。聽到男人問話,她皺了皺眉,答道:“周斌上一次偷跑出去,抓回來以後林教官對他進行了單獨教育,之後就一直關禁閉。在關禁閉之前他一直還算正常,跟今天的狀態的確不一樣。”


    “也就是說,他現在很可能是真的有病?”男人的聲音略顯焦慮,“這就不好了。周斌出去以後,肯定會有專業的醫生給他看病,萬一確診,他的父母可能會來鬧事。”


    “隻有他們來鬧倒也不怕。”劉美沉聲道,“最怕的就是他們去找媒體。現在的記者,最喜歡誇大事實,寫一些吸引眼球的文章。如果我們的學校裏出了問題,他們一定會亂寫,甚至誇大!”


    男人的臉色愈發凝重,沉默片刻,他突然對劉美道:“讓梅傑準備好錢去聯係d市的媒體,這件事千萬不能傳出去。”


    “是,校長。”


    劉主任離開了辦公室,啟慧學校校長王忠偉卻依然站在窗邊,目光凝視著展昭他們離去的方向。過了很久,他才轉過身,慢慢踱步,來到辦公桌邊。


    校長辦公室可以說是啟慧學校裝修最為莊重的一個房間。所有的家具和地板都是暗色的。整個房間裏,隻有擺放在暗紅色辦公桌上的銀白色筆記本電腦是一抹亮色。


    王忠偉年近五旬,但是因為注重保養,又有堅持鍛煉的習慣,所以看上去卻隻有四十出頭的樣子。他長著一張儒雅英俊的麵孔,平時總是帶著一副金絲邊的眼鏡,臉上的皺紋很少,隻是頭發略微有些花白。此時,他保養得宜的臉上依然有些焦慮。熟悉王忠偉的人很少會看到他這樣的表情。在眾人麵前,王忠偉一直是一個進退得體、儒雅持重的長者。可見,周斌的事情的確對他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他慢慢來到辦公桌邊,皺著眉,隨手移動了一下鼠標。漆黑的電腦屏幕上突然出現了一幕明亮的畫麵。王忠偉緊皺的眉頭猛然一鬆,一張斯文的臉上,焦慮之情瞬間一掃而空。


    緊接著,他竟然坐了下來,兩眼緊緊地盯住了電腦屏幕,甚至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他的眼神異常專注,仿佛貪吃的老饕看到了世界上最誘人的美食一般,整張臉上都流露出十分貪婪的表情。


    他究竟看到了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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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啟慧學校忙著聯係媒體,控製輿論。但無論是王忠偉還是劉美,他們都不知道,此時siu的人跟他們一樣,也不想讓這件事曝光。至少,不要這麽早的曝光。


    在市局的辦公室裏,公孫策先是給周斌進行了一係列詳細的身體檢查。經過檢查,公孫策得到了一個好消息:經過對周斌的血液檢查,發現他果然就是寫血書求助的那個孩子。隻是看著瘦瘦小小的他,公孫策實在想不出來,他到底是怎麽把那封血書傳遞出來的。


    但是,除了這一個好消息之外,其餘的都是壞消息。公孫策發現,除了手上的外傷以外,這孩子身上還有多處其它傷痕。這些傷痕大概都是五到六天之前形成的,可以推斷是因為毆打造成的。


    “一定是受到了體罰。”公孫策扶了扶眼鏡,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周斌的頭發,對大家說道,“這孩子還有嚴重的營養不良,他至少有一周沒有好好吃飯了。”


    “這簡直就是虐待!”丁月華氣急,忍不住又狠狠地瞪了周父一眼。


    此時周父臉上的表情也十分複雜,眼神中有心疼,但更多的卻是難以置信。


    “這有什麽出人意料的呢?”白玉堂瞟了周父一眼,撇了撇嘴,冷笑道,“軍隊裏出來的人,最知道怎麽收拾人最狠。這學校可是軍事化管理,狗屁!”


    “身體上的問題並不是最嚴重的。”公孫策瞟了白玉堂一眼,又看了看展昭,“這孩子太乖了,一點也不像十幾歲的小男孩。展昭,我想你說的沒錯。”


    展昭點了點頭,臉色凝重地道:“我已經托歐陽老師聯係了一位d市權威的精神科醫生,他下午就能到,可以給周斌先做一個初步檢查。”


    包拯點點頭,瞄了一眼周父,又給龐統遞了個眼色。龐統心領神會,起身走過來,拍拍周父的肩膀,帶著已經有些發懵的周父離開了辦公室。


    見周父出了門,公孫策也帶著周斌去了另外一間辦公室。等到父子兩個分別離開以後,包拯先是看了一眼展昭,接著問道:“展昭,你覺得周斌能跟我們說些什麽有價值的情況嗎?”


    展昭沉思片刻,最終卻搖了搖頭,“看他現在的狀態,並不樂觀。”


    “師兄,你的意思是,就算我們可以證明周斌就是當初求救的人,也沒辦法得到更多的證據用來指控啟慧學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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