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試試看吧,希望你們不要後悔,從今天開始人世間將沒有短命爛樓,我要把它送進地府。至於你們,想重新做人還是繼續做鬼都留著跟鬼差說去吧!”冬瓜輕而易舉地抬起雙手,一點也沒有之前的束縛感。


    隨著她捏指輕撫一下額頭,一棟像模像樣的古塔從靠樓梯口的房間中央平地顯現出來,雖然它占地麵積不大,但卻叫人一眼望之不及,接著一陣清脆的“叮叮叮……”響起,八角簷上鈴鐺無風自搖。


    冬瓜輕飄飄瞄上一圏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總算明白為什麽這間房是這層樓陰氣最重的地方了。“原來藏著這麽個大家夥,果非凡間之物。能讓我遇上證明你的使命到期了——天意如此,還是下去吧!”她感歎著起身大跨步向前,左手開路右手高舉避陰符,欲靠近之後將這古塔強行送進地府。本來如此,鬼就應該呆在鬼域,何苦在人世間纏留。


    “臭道女,不知道天高地厚,雕蟲小技也敢來丟醜,讓你好好看看什麽叫不知死活!”背後的聲音不再嗲也不再嫩,換回了他們本該有的沙啞和滄桑。冬瓜無語冷笑,這才是他們本來的聲音,曾經她就被騙過一次,今天當然不會再著一次道。


    話說那次她才剛出少林就遇上一個短命鬼在索他人命,當時他說他是被那人謀害而亡,他也不想複仇,隻願重新做人,可不殺了那人他又投不了胎,如果她能幫他重新做人的話他可以不索命。她相信了他說的話替他移魂超渡,結果差點被那鬼將三魂六魄全部吸走,要不是她利用天眼強行從幻術中醒來,恐怕她也見不到今天的短命爛樓了。


    層層疊疊的手和腳還有無數隻血紅的眼睛憑空築起一道屍牆將冬瓜像鐵桶一樣團團包圍,冬瓜慎重地止步未動。她很明白眼前並不是幻術,這裏每一隻手都是一個鬼物,每一隻腳和每一隻眼都是,隻要觸及絲毫,必斃命也。


    一時之間,冬瓜不敢冒然有所舉動。越來越強烈的怨氣爭先恐後地向她的毛孔裏麵鑽,恨不得就此分解了她。


    “等著灰飛煙滅了吧你!”得意的狂笑一聲一聲傳進冬瓜的耳朵裏。她皺眉,天機大師當初是什麽意思,將這一群惡鬼養在人世間到底為哪般?以他的本事不可能沒有能力送他們入地府,就算是他們都投不了胎,但將此樓設在地府裏總比在人世間安全吧!而且都已經到鬼門邊上,不差這一步了啊?


    算了,管他那麽多幹嘛!幹脆先用天符收了這些短命鬼再說。冬瓜將手放在腰間掛著的細針上刺了一下,然後,小心地避開這些由眾鬼堆成的一碰上就可能會被拉進去粉身碎骨的絞魂機,從背包側麵取出一張空白符,再用刺破的那根手指的血在上麵龍飛鳳舞著。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破!”每念一個字聚起的靈力都強一分,“破”字出口時冬瓜甩手欲將此符拋向那罪惡的根源。既然他們有害人之心,不管有沒有對冬瓜造成傷害都應得到該有的懲罰。


    “天眼尊者,請手下留情!阿彌陀佛!”慈悲的一聲法號響起,阻止了冬瓜接下來的行為,誰?冬瓜定睛一看,和尚?天機大師吧!死後還要分出一魂一魄來守護這破樓,這裏麵有什麽值得他這樣做,難道得道和尚也有放不下的七情六欲?冬瓜停頓手上的動作,饒帶趣味地盯著那張無比慈祥的臉八卦地猜想著。


    “孽障,還不快退下!”看似很虛弱的和尚大喝一聲,周圍的眾鬼果然退開讓出一條道來,冬瓜閑庭信步慢悠悠地踱了過去,盈盈諂笑看著他,等著一個合理的解釋。


    天機大師倒是個豁達之人,他不多言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女施主即是少林弟子,何不賣老納一個麵子,饒眾等一回!”言罷再滿目溫和地盯著冬瓜等著她的應答。


    “大師是傳奇中的偉人,據我師父說您曾獨身一個關閉過七月半的鬼門關,弟子我正有個問題要問大師,現在這鬼門無故洞開,若不是因為上麵的那道大悲咒恐怕這裏早已是永遠的人間鬼獄,現在上麵的符印沒有了,大師打算做何計較?還是說弟子應該問,大師您在這裏開個鬼門是為哪般呐?”冬瓜擺弄著手中白符,越說眼神越淩厲,語氣也越肯定。


    之前她就一直在懷疑這鬼門怎麽會無緣無故一直存在於人世間,不打開也不消失且有一道高深的符紙將其封印著,極像是人為打開的一條秘密通道。可這世上哪個人有這般的能力可以辦到,不過這位先人倒是個奇人,他能辦得到也不是不可能。


    “此事說來話來,施主願意聽老納也不防直說,此鬼門的確是老納所開,為的隻是老納的一己之私欲。老納出家前曾是一位遊行的少年俠客,在一次烈馬失蹄下曾救過一位女子,她很美,美得如瑤池裏的荷花仙子,婀娜多姿芳彩依依……”天機突然閉目停歇,像是在回憶當初那種刻骨銘心的一瞬,勾起的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笑容,可以看出他很開心。


    敢情這和尚真有花邊新聞,冬瓜來了興趣,趕緊湊上去追問“後來呢?”


    “……此女子家世顯赫,我自問配不上她,在與她一段耳弦風月後斷然離開,直至遁入空門都未與她再相見。”冬瓜無趣地兩眼一翻,想來結局也是如此,電視裏不知演了多少回了。


    轉頭見此時天機溫和的目光裏透出一種難以言狀的苦楚,且有越來越來濃的趨勢,冬瓜玩笑心思全無。料想這又是一個悲劇收場,不由地歎息搖頭滿心感性繼續聽他心酸地回憶:“原以為此生同她將再無任何交集,卻沒想到在晚年化緣至故地時居然與她的鬼魂再度相遇。待到那時我才知,她竟在我走後的當日夜裏,自束於梁上……當年她才十五歲,英年自盡後入不了地府反而墮入短命鬼漩渦裏不得解脫。老衲罪過!”天機說到此處悔恨地皺起雙眉,透徹的眼眸裏有的隻是深如海的悲痛與自責。“此事緣由在此,老衲因不忍心她再受流離飄蕩之苦,就逆天而行為她建了這若雅閣。然她心善,憐憫那些同樣得不到拯救的短命鬼,悉心招他們同住,如此也就有了如今你看到的這般場麵。老納深諳此舉對後世影響極大,於是擅窺天機在這裏開一扇鬼門,再下了道封印,托借印開之日的能人之手來將這若雅閣送入地府。老衲自知罪孽深重,所以在天罰來臨時特留下這一魂一魄守護於此,等待施主前來。希望施主能發發善心,幫幫老納,也幫幫這些苦命的人兒,將他們和這若雅閣一起送下地府。”天機說完衝冬瓜深深彎下腰不起身,隻等她一個承諾。


    冬瓜聽罷隻是靜靜地看著那樓遲遲不作回答,如果世人做錯事都不用負責,那這個世上還哪還有公平一說。不過,最後冬瓜還是轉頭衝他輕笑了一下,因為冬瓜早就說過,她不是什麽善人,公不公平也不是她說了算,所以偶爾她是可以放水的,比如現在。


    “本來我就想要送這樓下去,如果他們不想殺我的話會連他們一起順捎進去,不過現在……既然有您說情,我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送他們一程嘍!指望你去關鬼門是不可能了,那我請將你上麵的那個符印教給我沒問題吧!不可能我幫你一點好處也沒有啊!”冬瓜微笑著說。同時暗自在心裏感慨,這世上有什麽都別有情,太累人了。


    “本應如此,天眼尊者怎能連大悲咒都不會呢,老納樂意傾囊相授。鬼門關閉之事非施主不可,老衲有心無力,在此先行謝過施主。”天機說完又回複成冬瓜第一眼看到的溫和模樣,雙眸真實清亮得如無垢的孩童,讓她都有些恍惚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他,可能是他一輩子習慣的形象太久,自己怕是都不明白哪個才是真正的自己吧!不過,冬瓜猜想與那女子邂逅的時光應該是他最快樂的日子。


    原本隻打算將它丟下去就行了,現在既然被人拜托了,就好好安頓它一下吧!冬瓜繞膝坐下做好開天眼的準備,想想覺得靈力不夠還是太危險,遂轉頭向天機求助:“有請大師助我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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