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誌案的調查中,翁叔根本就是個局外人。若不是順藤摸瓜摸到了馮果,誰都難以發現還有這麽一隻老狐狸隱藏著。雖說這點事遲早會發現,但案子哪能讓你一等再等?司徒並不擔心翁叔死活不認罪的問題,既然能揪住蘇子健不放,並掌握了他涉案的證據,翁叔也跑不了。到了田野手裏,誰都別想跑。


    讓司徒比較擔心的是馮果……


    話說到這裏,霍亮風風火火地趕來。他搭了一眼坐在箱子上臉色不佳的林遙,看到他安全無事也放下心來;再看幾眼活蹦亂跳的溫雨辰,霍亮長籲一聲。自家人都沒事,他的心也徹底放回原位。霍亮在司徒耳邊嘀咕了幾句,順手帶給他一樣東西,司徒挑挑眉,算計的眼神瞥向地麵的馮果。


    溫雨辰發現霍亮的身上很髒,特別像剛從火災現場爬出來的一樣。不得不讓溫雨辰懷疑霍亮去了別墅。許是察覺到溫雨辰的注視,霍亮對他微微一笑,說:“我剛去找點東西,來晚了。受傷沒有?”說到此,霍亮才注意到溫雨辰的衣服已經被撕壞,露出裏麵白皙的身子。別看人家年紀小,身材可是不錯看,六塊小腹肌整整齊齊地碼在小腹上,既不顯得唐突,也不顯得紮眼,像頭精壯的小獅子,該有的地方一樣不缺。


    霍亮走到溫雨辰身邊,揉揉他的腦袋,順勢將t恤外麵的襯衫脫下來,罩在小孩兒的身上,順勢抹掉他脖子上已經凝固的血跡。


    蘇子健等人利用完了溫雨辰,準備殺人滅口這的確很符合惡人的行事規範,但有一點司徒還存有疑慮。他再一眼看了地上人事不省的馮果,說:“馬小丁的案子線索太少,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查到馮果七年前回來的記錄。我的朋友們就在哥倫比亞調查,我想很快就會有結果。在拿到確鑿的證據前,我們不妨來想像一下。當然了,我的想像還需要你的幫助,查爾斯.翁先生。”


    提及到本名,翁叔不由得一愣。隨即,不屑地哼笑出聲,“看來,你們真的下了很多功夫。我很遺憾,不管是哪一起案件,我都不是凶手,你們也沒有證據。”


    “別鬧了老頭兒。”司徒語重心長地說,“當年要不是衛君幫你脫罪,你他媽的早就被判刑。衛君死了,誰還能給你脫罪?”


    要不怎麽說眼睛看不到特別憋屈呢。司徒說的這些情況林遙還不知道,關鍵時刻他居然不知道隱情,簡直無法接受。林遙上來的一股子倔勁兒誰都攔不住,叫著司徒讓他先把情況說清,因為他已經煩躁的不想猜來猜去。


    司徒哭笑不得地安撫自家小祖宗,隻好先把衣少安等人查到的線索一一說個仔細。林遙越聽越是納悶,“兩年前的事可不少啊。最後你跟衛君一戰,那時候他在國內待了很久了吧?這麽說來,他至少應該在三年前就離開哥倫比亞。”


    “離開是離開,聯係還是有的。”司徒說道。


    一旁的溫雨辰乖乖舉手,“我聽見翁叔說,就是因為林遙,他才拋棄了我們。這個他是誰?是不是你們說的那個衛君?這人在哪?”


    “死了。”司徒雲淡風輕地一句話,“我殺的。”


    不待溫雨辰表現出驚訝的神情,林遙忽然拍了一把大腿,“這就對了。我們不能算兩年前的事,要算到三年前。衛君回國跟咱們死戰到底,那時候他至少在我們身邊潛伏了一年時間,所以,他離開翁叔等人的時間,至今為止應該是三年。”


    算明白了時間,林遙也大大緩了口氣。兩年前經手的案子是許慎,讓他自責糾結了很久的一個案子。他很怕現在的案子又扯到許慎的身上。其實,司徒也很擔心,林遙花費了很多時間才從許慎的死亡中解脫出來,現在又要為許慎傷神,司徒肯定要抓狂的。


    經曆過協會案的人都在回憶,三年前發生過什麽事。司徒算的比較清楚,他說:“三年前辦了兩個案子。模特大賽的案子和亮子學校的案子。還記得醜小鴨論壇麽?”


    “不是吧?”霍亮抽抽嘴角,覺得這也太扯了。


    沒有什麽扯與不扯的說法,當時破了案,從凶手口中得知那個醜小鴨論壇,服務器追蹤到境外便沒了下落。攢在手裏的資料隻說明那是衛君一手經辦,論壇裏聚集了很多像凶手一樣的心理異常的倒黴蛋兒。說到這裏,司徒的眼神瞥向了韓棟,這人太符合衛君挑選試驗品的條件了。


    房間裏的氣氛再度變的古怪起來。翁叔眼角的皺紋好像壕溝一樣皺出內心的深懟,黑色的眼珠斜睨著司徒;司徒冷著臉,垂眼漠視。正邪之間的沉亢、刺探、針鋒相對的暗中角逐,在死氣沉沉的表象下掀起暗湧波濤。哪一方,哪一個,繃不住了,守不穩了就是滿盤皆輸。


    蘇子健的哼痛聲像是噪音一般打破了司徒與翁叔之間的較量。司徒示意霍亮去看看情況,別真被韓棟弄死了。霍亮走到蘇子健身前,蹲下來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勢,“沒事,死不了,你忍忍吧。我說蘇醫生,你們跟衛君到底什麽關係?”


    “亮子,按照順序來,別急。”林遙打斷了霍亮,隨即跟司徒商量,“現在姚誌案和張馨案已經分析完了,剩下的就是王錚案。”


    “馮果幹的。”司徒毫不猶豫地說,“這貨還挺敬老,估計是特別崇拜你吧,翁叔。”


    “信口雌黃。”翁叔正在用潔白的手帕勒緊左臂上的傷口,神色倒也坦然。


    司徒不免失笑,“我發現衛君j□j出來的人都喜歡在我們麵前裝犢子。你們知道現在什麽局麵麽?你們知道咱在這掰扯完了,你們幾個就要被送進警局麽?話說,你們似乎很怕田野。亮子,給田野打個電話讓他準備好,過會兒我給他送份大禮。”


    不知道翁叔等人為什麽懼怕田野,原因或許不重要,隻要知道田野能打垮他們已經足夠。想到這幾個人在田野麵前一點點崩潰,司徒的心情就好的難以形容。他高興地踢了一腳地上的馮果,看似已經成了習慣。


    “翁叔,馮果模仿你曾經犯下的幾起食人案,作案理念、手法以及套路幾乎跟你一模一樣。馮果唯一不及你的,就是臨場反應。如果馮果有你這麽老練,不可能被王錚發現異常,如果他有你這麽狡猾,也不會臨時慌了手腳跟王錚肉搏。”


    在司徒分析王錚案的時候,林遙忽然想起了司徒彥的側寫結果。雖說司徒彥的側寫半真半假,但有一點他說對了,王錚案的凶手要比姚誌案的凶手力氣大。林遙冷聲道:“去殺王錚前,馮果吸了毒。”


    亢奮,暴力,讓馮果看似單薄的小身板爆發出更大的力氣。馮果畢竟隻是模仿,事後他幹了特別多餘的事,就是將現場偽裝成入室搶劫。或許,這不是偽裝,而是赤果果的向警方挑戰。不論馮果的出發點是什麽,已經被破壞的現場的確給他們造成了一定性的困擾。


    在林遙的腦子裏漸漸浮現出王錚案的案發過程。他說:“馮果拜訪了王錚,王錚對馮果還是了解些的。他知道馮果喜歡喝紅酒,所以拿出家裏珍藏的紅酒招待他。我想,當時馮果的狀態很古怪,剛吸了毒,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狀態都與普通人不同。身為醫生的王錚肯定看出了什麽,所以請馮果離開他的家。馮果因為亢奮的精神狀態,沒有想如何解決王錚的懷疑,反而是動用武力,直接製服了王錚。”


    作案時的馮果不正常,他的精神處於不能用常規猜測的狀態中。他偽裝的現場漏洞百出,自相矛盾,卻誤打誤撞地讓兩名側寫師推論出兩種結果。現在看來,還是司徒彥技高一籌吧,這混蛋一眼看出兩起案件並非同一個凶手。


    王錚案也好,姚誌案也罷,嫌疑人在時間上的“無作案條件”都非常模糊。再加上現場內沒有搜索到指證凶手的有力證據,司徒和林遙都在為最後的工作感到憂愁。


    讓這些人自己認罪,那是不可能的事。交到田野手裏,需要多久時間才能讓這幾個人渣開口,司徒也吃不準。他擔心的是翁叔和馮果的國籍問題,他猜測,翁叔這老狐狸會提早留下後路,那時候會非常麻煩。


    所以,司徒把打破局麵的契機放在了韓棟和蘇子健身上。他說:“劉隊,帶回去審吧,你的人帶翁叔和馮果走。對了,先把蘇子健送醫院去,再耗一會兒,就真死了。”


    說完,司徒給霍亮遞了個眼神,讓他把韓棟帶到自己的車上。最後才叮囑溫雨辰,“你先送小遙上車。”


    劉隊打了電話叫人過來,帶著翁叔和半死的馮果趕往警局。霍亮跟著救護車去了醫院,溫雨辰陪著林遙坐在車裏,看到司徒並沒有出來,而是拉住了韓棟,在小院子裏說話。


    他們隻是簡單地說了幾句,司徒便帶著韓棟上了車。車子剛剛啟動,坐在後麵的林遙忽然說:“一直以來,不管是我們還是馮果等人都在等。等著對方沉不出氣。誰沉不住氣,誰就輸了。我們明白這個道理,馮果他們也明白。我想不通,馮果怎麽忽然就決定先挑起事端。韓棟,這都是你的功勞吧?”


    韓棟坐在副駕駛位上,在車鏡裏看著神態自然的林遙。他沒有回答林遙的問題,仍舊像以往那樣,麻木的令人氣惱。


    紙終究是保不住火的,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可有些事不願意說還是得說。這與個人意願無關。司徒知道林遙想挽救韓棟,但是韓棟的問題也不小。他知道所有內情卻不說,包庇、縱容,這也是罪。


    “韓棟,司徒彥跟你談過。”司徒準備剝開韓棟身上厚重的殼兒,把這人從裏到外的傷疤瘀血化膿的地方都暴露出來。


    “你覺得我殺了人麽?”韓棟一反常態,率先打斷了司徒,“我是說,從馬小丁到王錚,你覺得我參與了多少?”


    “馬小丁是誰殺的,從時間上分析,翁叔的可能性最大。你?你也就是個被夾在中間的餡兒,不得不跟他們同流合汙。隻是我想不通,他們是準備把你當替罪羊的,為什麽在最後馮果還要帶你離開。”


    “我不知道姚誌被殺的事。”


    他願意說了?林遙有些意外。


    根據韓棟自己所說,姚誌被殺後他才知道馮果回來了。沒錯,當年的馮果的確是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而馮果遠不是跟林遙說的那麽有情有義。當年,在強了韓棟之後,這人就一直在折磨他。患了慢性/病的韓棟不像別人那麽悲觀,他反而覺得終於有機會脫離馮果的魔掌了,所以,他很痛快地退了學。那幾年,他過的很辛苦,雖說好歹撐過來,但是父母為了給他治病也變得家徒四壁。韓棟離開已經被債務打壓的沒了溫暖的家,一個人出來生活,自生自滅,生死由命。


    “後來,我遇到了蘇子健。他幫我治病,幫我找工作。我很感激他,也很糊塗。我不明白,他為什麽對我那麽好。有一天,蘇子健說帶我出去吃飯,這很正常,他經常帶我出去吃點好的,補補身子。我進了飯店包房才看到,原來是馮果回來了。”


    馮果表現的很親切,並暗示韓棟是他讓蘇子健照顧韓棟。當晚,韓棟毫無懸念地被馮果壓在了酒店的床上,這其中蘇子健功不可沒。在韓棟死活不就範的狀態下,蘇子健拿來的藥讓韓棟變得淫/蕩放/浪。馮果給了韓棟一大筆錢,並讓蘇子健繼續照顧他。


    “很奇怪是不是?”韓棟用毫無情緒起伏的口氣說著種種往事,“馮果為什麽不肯放過我呢?那時候因為得了病,我的外貌變的很差,沒有當年的可愛,也沒有好身材,馮果對我的執著讓我很困惑。我不相信真愛,馮果那種人就沒有真愛。”


    後來的某一天,也就是馮果準備走的當天,他在馮果的床上醒來。看到一位老人正將血粼粼的肉塊兒切割好,放在馮果的餐盤裏。大家都是學醫的,韓棟認得出那是人的內髒。


    馮果把韓棟綁在床上,電腦裏播放著他被下藥時的放浪摸樣,逼著他做/愛,逼著他吞下內髒。他成了他們的同夥。從頭到尾,老人都在床邊服侍著。給馮果遞上可恥的玩具,幫馮果掰開韓棟的嘴。那時候,韓棟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後來,我聽蘇子健說,那次馮果回國隻見了馬小丁。馬小丁說馮果是叛徒,他們打了一架。翁叔在場,是他殺了馬小丁,馮果割掉馬小丁的內髒。蘇子健勸我盡快忘記這些事,因為我們是鬥不過馮果和翁叔的。我很想忘記那些事,記憶卻很清晰。我連馮果吃掉馬小丁那時候的興奮表情都記得清清楚楚。”


    聽著韓棟講述幾年前的經曆,除了“可憐”一詞外,司徒實在想不出其他詞兒了。林遙也愈發沉默,臉色陰沉著,無力打斷韓棟悲苦的回憶。坐在他身邊的溫雨辰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掉下眼淚,大大的眼睛哭的像隻兔子,他依偎在林遙的身邊,呐呐地說:“比我還慘。你怎麽不去報警?”


    “你當我沒找過警察?”韓棟漠然地說,“那一年我才多大?我能見到的官階最高的警察隻是個普通的刑警。我說了我的遭遇,說了馮果吃人。那位刑警就讓我回家等消息。我等了一個月,等到的卻是馮果派來的保鏢把我毒打了一頓。你們覺得,我還會相信警察麽?”


    不對!那個刑警不可能是馮果的內線,出賣了韓棟的應該是蘇子健。而那位刑警,很可能是看到韓棟異常的精神狀態把他當成了精神病,沒有理睬他的報案。


    這事林遙想的明明白白,就連溫雨辰的看法都跟他一樣。那麽,韓棟會不明白?會沒有懷疑過是蘇子健出賣了他?溫雨辰憋不住心裏的話,直問:“韓哥,你怎麽就不去告發蘇子健呢?他為虎作倀啊。”


    “但是,那幾年沒有他,我早死了。”韓棟苦笑道,“不管蘇子健照顧我出於什麽目的,在馮果回國之前,他一直都在照顧我。我沒有誇大其詞,沒有他,我真的早就死了。”


    韓棟沒辦法怨恨蘇子健。相反,他像可憐自己一樣,可憐蘇子健。時間久了,他連可憐自己的心態都失去了活力,麻木地活著,等著身體耗盡能量,死在那個巴掌大的蝸居裏。


    馮果等人為什麽回來?韓棟隻說了一句話:“為了你們。”


    林遙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抓住韓棟,溫雨辰拉住了他,輕輕地把他的手放在韓棟的肩膀上。韓棟很詫異地回了頭,看到眼上還纏著藥布的林遙。


    明明什麽表情都沒有,韓棟卻在林遙的臉上看出了什麽。倏然間,韓棟的眼睛紅了,眼淚溢滿在他的眼裏,搖搖欲墜。


    “韓棟,給句實話。三起命案你參與了多少?”林遙冷靜地問。


    韓棟哽咽了一聲,說:“我沒參與。蘇子健偷了我的褲子和鞋,幫翁叔殺了姚誌。我也是事後才知道。你們找到我,把我帶到特案組。我聽說了姚誌的死因,就知道,馮果回來了。那時候,我還不知道蘇子健也參與了一份,但是我想到了,馮果回來,蘇子健一定會幫他。”


    “至於王錚的事,我沒參與。我不想幫你們,也不想幫馮果。我被判刑也無所謂,反正活著也沒意思。”


    韓棟的經曆沒辦法讓人痛恨他,至少林遙一直想著挽救韓棟。可司徒卻沒有表現出一丁點兒的憐憫。他說:“韓棟,別跟我偷換概念。你到底怎麽刺激了馮果?他為什麽改變初衷不陷害你還要帶你走?你一直三斂其口隻是因為不想活了?”


    被司徒一番質問,韓棟卻不見慌張。他的眼底流露出一絲希望,在看到警察局大門時,他這樣回答司徒。


    你不會想要知道所有的故事的。


    作者有話要說:韓棟這人啊,我寫的時候特別難受。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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