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的手撫上她冰冷的臉頰,那溫度似春風般柔和,夾雜著一絲無奈,一絲寵溺的聲音響起:“蝶兒,你真心要我回去嗎?”


    濃霧中一張俊美無儔的臉漸漸成型,眸中的悲傷和疼痛深深刺傷了她。又驚又喜,纖白覆上他溫暖的大掌:“瑞宏,你終於出現了,你沒有離開我,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喜悅的淚一顆又一顆滋潤著盛開的美麗笑花,絢麗如天邊雲霞令人舍不得眨眼。


    司徒瑞宏無奈一歎,似感慨更多的是釋懷:“你這樣我怎麽舍得離開?我會遵守自己的承諾陪你一生一世,不離不棄的。”


    衝進那堵結實又安全的胸膛裏:“真的嗎?真的嗎?你不許騙我,更不許嚇我!”


    “是,是,是,我不以後不會再騙你,也不會再嚇你了。我答應你,比你多活一天好不好?”柔眸深處醉人的情意,霎時,雲消霧散,四周花團錦簇,鳥語花香,美得如同天堂。


    “為什麽要比我多活一天?”倪慕蝶歪著頭,不解地問。


    將她散落在額前的發撩到耳後,黑眸不再高深莫測,裏麵流淌著滿滿對她的愛戀:“傻瓜,我不會再讓你為我掉一滴眼淚。”


    重重許下至死不渝的承諾,迷惑被震驚取代,換成感動,深深吻上他的唇。


    一生能被這樣的男人愛著,她是世上最最最幸福的女人。


    倪慕蝶睜開眼睛,夢幻的幸福泡影瞬間破碎於風中。她躺潔白的大床上,記憶蜂擁而至,婚禮上的一幕幕,包括司徒瑞宏對她所講的每一句話都清晰放映了一遍。


    房間裏沒有人,很空,空得好可怕,如同她的心一樣。少了那道霸氣挺拔的身影,少了那個溫柔體貼的男人,少了他的叮嚀,他的笑聲,他的嘮叨,他的調侃……


    驀然回首,她的心早被司徒瑞宏占據得滿滿的,沒有一丁兒的空隙能容下其他。


    可是,她卻親手殺了他。她殺了司徒瑞宏,世上最愛她的男人。淚,無聲無息自眼角滑落,濕了枕巾,盛開一朵懊悔的濕花。


    她那一刀用了全身的力氣,又瞄準了他心髒的位置。還有那麽那麽多血,那麽那麽多的血……


    天啊,她到底做了些什麽?


    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尤其是心,痛得恨不得下一秒馬上死掉。


    本能從床上坐了起來,她要去看一看他,哪怕是最後一眼。她要見他,這個念頭一浮現便如瘋狂滋長的野草,緊緊纏住她每一根麻木的神經。


    拔掉手上的針頭,整個搖搖晃晃衝出房間。她如誤闖森林的小白兔,驚恐尋找著每一個可以回家的縫隙。


    然而,這城堡實在太大了,像迷宮一樣。她是隻沒頭蒼蠅,看到房間隻毫不猶豫闖了進來。


    滿心火熱的希望換來越來越冰冷的絕望,她的希望正一點點減少,絕望滋生瘋狂纏住她的知覺。


    “啊……對不起……”慌亂中她撞上了一堵牆,被彈回跌坐在地上,仍是本能地道歉。


    失去司徒瑞宏,她失去了一切,包括判斷能力。踉踉蹌蹌從地上爬了起來,接著找。


    她一定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一定要!


    “倪慕蝶,司徒先生的吩咐我不敢不聽,你走吧。”冷若寒霜的聲音,倪慕蝶渾身一顫抬起頭,跌入一雙充滿恨意的眼睛。


    精致陰柔的五官散發出強烈的恨意,看得出他正拚命壓抑自己,不讓插在口袋裏的手有機會掐死眼前的女人。


    信迪的恨她不是沒有感覺到,但她不在乎,現在信迪的出現對她而言就像是黑暗中的明燈。


    顧不得許多,上前抓著信迪的手:“司徒瑞宏,他怎麽了?告訴我,他怎麽樣了?帶我去見他,去見他,我求你,求求你。”神情慌亂,未梳洗的她憔悴不堪,整個人更是凸起的黑眼球裏閃著急切的渴望。


    慘白的臉上無一絲血色,如同終日生活在黑暗中的吸血鬼。倪慕蝶悲痛欲絕,後悔莫及。她隻哀求信迪能讓她見一見司徒瑞宏,哪怕隻有一眼,就一眼。


    麵對倪慕蝶的哭求信迪絲毫不為所動,他不算正常的男人,沒有那麽多憐香惜玉的情懷。


    而且,他恨倪慕蝶。如果不是司徒瑞宏最後的交待,他一定毫不猶豫殺了她,替他報仇。


    狠狠一腳踹向倪慕蝶的小腿,使她在吃痛之餘本能鬆手。孱弱的身子哪經得起這充滿恨意的一踹,整個人向前撲,頭撞上牆壁,黑暗差點卷走她的意識。


    倪慕蝶努力克製,眨了眨眼。這大概是她唯一能見司徒瑞宏的機會,她不能放棄,不能放棄。


    就算是死,她也要見他最後一麵。


    信迪是武功高手,即使是大男人也經不起他這一腳,更何況倪慕蝶隻是一個孱弱,神誌幾近崩潰的小女孩。


    黏稠的液體自額頭湧出,懸掛在睫毛上暈開一片紅霧。倪慕蝶像感覺不到,掙紮著爬到信迪腳邊,仰起頭:“我求你,求求你,你要怎麽對我都可以,你殺了我,我也願意。我隻求你讓我見一見司徒瑞宏,隻要一眼,就一眼。”聲音又快又急,她此時急切的心情,靈魂在油鍋裏煎熬。


    “你以為我還會再相信你的話嗎?”高高在上,冷森的聲音是地獄鬼邪。睨睇著地上柔弱無依的小草,他不介意再重重踩上一腳。


    “我知道,上次騙了你是我的錯。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見一見瑞宏吧,我求你。”緊緊抓著信迪的腳,擦得蹭亮的皮鞋閃得她一陣陣暈眩,但她不能放開,死都不能。


    信迪加重語氣更加不耐煩:“我不是司徒先生,我不會對你一次又一次姑息。趁我現在還沒改變主意,你走吧。你應該知道我不是正常的男人,收起你的楚楚可憐,我是不會對你心軟的。”


    森然的語氣再加入一絲悔恨:“我真後悔自己一時懦弱,害了司徒先生。倪慕蝶,你不單單殺了司徒先生,你還殺了我。”恨,怨,悔交加的信迪他的悲涼不比倪慕蝶少。


    “不……”絕望的哭喊劃破靜寂的走廊,撕心裂肺的聲音淒厲蒼涼。“讓我見一見瑞宏,你要什麽我都答應。”


    一聲嗤笑自鼻孔吐出,一瞬間,他已經收起剛剛的激動。眼神極度不屑,垂下,施恩似的瞥了她一眼:“你身上沒我要的東西。你走吧,照司徒先生的吩咐,我已經在你的帳戶匯入一筆錢,足夠你一生衣食無憂。”


    高大的身軀如山壓下,即使蹲著仍給人巨大的壓迫感:“別讓我再看到你,否則,後果自負。”威脅的話不用言喻,誰都知道其中的含意。


    倪慕蝶慘然一笑:“沒有了他,我活著幹什麽。”喃喃自語的聲音,歎息般回響在走廊上,幽怨又淒涼。


    “收起你的惺惺作態,離開這裏,馬上滾。”毫不留情再一腳重重踢開她,連回頭看一眼都不屑,徑直走開。


    一個月後。


    無邊無際的黑籠罩著大地,台風欲來之前的悶熱使人浮躁不安。巨浪卷起千層高的水簾,鋪天蓋地襲卷而來又快速褪去。


    碼頭停著許多因台風即將登陸而回港避風的船隻,一搜搜,排成巨大的船隊。雖是夏夜,這裏卻無一人,時而沉靜優雅,時而暴跳如雷的海詭異莫測,誰都不敢拿生命去賭一賭它的脾氣。


    無人的海邊,狂風暴雨前的碼頭,一輛黑色奔馳風一樣駛來,一個漂亮的甩尾,踩下刹車。


    車門打開,身著黑衣黑褲的他與夜融成一體。烏雲遮住散亂的星子,偶爾投下幾許光芒,映出剛毅的線條。


    宛如死城一般的船隊,突然有一艘亮起了燈。幾名保鏢跳上甲板對來人做出特殊約定的手式,單槍匹馬的男人大步朝前,毫無懼意。


    身手矯健上了船,很快被迎入船艙。豪華奢糜的擺設和船外表的不起眼形成鮮明的反差,這裏足以媲美六星級酒店,每一處都奢華至極。


    鑲金鍍銀更是隨處可見,腥紅色的意大利進口沙發上坐著一個看起來五十開外的男人。


    全身上下考究的名牌,活似怕人不知道他有錢。他長得不得特別,亦不出眾,隻是,那種閃著精光的眼,仿佛可以看透一切。


    隻不過被它盯著會渾身不舒服,因為它絕不會無緣無故看你,不是在審視就是在評估。


    唯一例外的就是對女人。


    他就是以前的山口組二把手,現在的老大山田橫澤……。


    “信迪,你考慮得怎麽樣了?”絲毫不避諱在人前上演活春gong,這是他最常見的待客之道。


    以顯示他在馴服方麵超強的一麵,他之所以有今時今日的地步,是許多女人用她們的血汗乃至生命造就的,他若不時時炫耀豈不是愧對她們的“無私奉獻”。


    哈哈……哈哈……


    看到此情此景,信迪臉上平靜如常,絲毫看不出一點點異樣的情緒。從容地在另一張單人沙發上坐下,那副樣子就像在自己家,且和山田橫澤的關係菲淺。


    信迪不慌不忙地坐下,拿起桌上已經倒好的紅酒,動作優雅搖曳著。極口紅酒在水晶杯下散發出迷人的光澤,信迪並不急著喝,而是輕輕晃動著,像在考慮什麽問題……。


    山田橫澤想有的人自控力低,往往更好收買。他不是天生的暴露狂,隻是以其測試他人的性格而已。


    然,和信迪交談過幾次。今天是他們決定合作的關鍵時候,所以,他決定先放鬆一下,也試一試信迪。


    沒想到他不僅對美人沒有**,對他更是不尊重……。


    攤了攤手,身上的高舉絲毫不影響他的思考能力。他是個能分清何時需要上半身,何時需要下半身的男人。


    陰沉的臉看不出想法,粗著嗓子說:“你決定得如何?”他好像在信迪身上浪費了太多時間,是時候該收網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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