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文手上這個漢子相對安分些,他對那大漢說:“我給你把嘴裏的布取出來,我家小姐問你一句,你答一句,要是敢說些有的沒的,我就把你下巴卸下來!”


    漢子立刻識相的點點頭,等薛文給他把嘴裏塞著的油布取了出來,蘇婧就順勢問清了情況,紙傘鋪子老板問他們一共借了兩千兩銀子,一是用鋪子做的抵押,二就是將溫娘子,也一並抵押了進去。


    溫娘子聽的手都發抖,一共紙傘鋪子一年才能賺多少錢?兩千兩,她一輩子都見不到那麽多錢!他這是……把自己賣了啊!


    蘇婧看她臉色慘白,忙握住了她的手,小聲說:“溫姐姐,你可要挺住。”


    溫娘子的手涼的像冰一樣,眼睛空空的沒有聚焦,好半天才回神,看著蘇婧說:“他這是要逼死我啊……”


    蘇婧隻能握緊了她的手,扭臉對哪兩個被製著的漢子說:“今個你們先回去,銀子的事情,我會想辦法的,你們三天以後再來。”


    “那可不成!我們倆兄弟等了她幾天了,才逮著人,三天以後,她指不定跑哪去了呢!”


    蘇婧說自己在隔壁開著茶館呢,自然是不會跑的,可那漢子還是不同意,她隻能耐著性子問:“那你要怎樣?”


    漢子眼睛在溫娘子身上瞟了一下,最後目光落在蘇婧身上,將她上下打量了個遍,溫娘子長的已經算是漂亮了,可蘇婧卻還要比她標致一些,而且年紀也小,看打扮也是未出閣的,可比那成過親的的值錢多了……


    卓飛看他不支聲隻是盯著蘇婧看,抬腳就在他屁股上踹了一下:“再看把你眼珠子摳出來!”


    漢子悻悻的的收回了目光,小聲的罵了聲髒話,然後說:“我要把人帶回去,你要是籌到了銀子,就拿錢贖人……或者……”


    “或者什麽?”


    “或者你跟我們走一……哎呦!”漢子話被說完就被薛文用腳踩住了臉,腦袋砰的一下砸到地上,還沒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呢,隻聽嘎吱一聲,覺得自己下巴一疼,接著下巴就不聽使喚了,口水也順著沒法合起來的嘴角淌了下來,漢子掙紮了兩下,可薛文力氣不小,他使了吃奶的勁,也隻是讓臉在地上小幅度的蹭了蹭,口水混著地上的灰塵,搞得他貼著地的那半張臉上都是泥,狼狽的不行。


    卓飛看著卻解氣,往地上呸了一口:“活該!”


    蘇婧倒是沒那麽生氣,隻是瞧著那漢子的樣子覺得惡心的很,擺擺手就讓薛文跟卓飛撒手,把人先放了,現在是他們欠著人家錢,總不能太橫了。卓飛他倆雖然有些不情願,但既然蘇婧說了放人,他們也不好不聽隻能把那兩個鬧事的給放了。


    好在那倆漢子已經吃足了虧,不敢輕舉妄動了,蘇婧看他們老實了,讓薛文給那人把下巴安回去了,才說:“今個你們砸了鋪子裏的東西,我會折算成現,三天以後在欠的債裏扣掉,你們走吧。”


    他們出了紙傘鋪子的門,那個之前被卸了下巴的漢子扭臉恨恨的說:“你們等著!”然後就撥開圍觀的人群,一溜煙跑了。


    卓飛跟薛文當即就要去追,卻被蘇婧給攔住了,瞧著人跑遠了,她才扶起溫娘子,讓薛文他們倆幫著把紙傘鋪子的門先關了,自己則帶著溫娘子回了茶館。外頭人瞧著沒熱鬧看了,也就散了。


    卓飛回了店裏還不高興,說:“小姐,這種人就該打的他們滿地找牙才是!”


    蘇婧瞥了他一眼,問:“你覺得剛才那倆,衣著打扮怎麽樣?”


    卓飛被問的莫名其妙,有些摸不著頭腦的回:“就……就那樣啊。”老百姓不都這麽打扮麽?


    “那你覺得他們看起來像是一出手就能借出去兩千兩銀子的麽?”


    必須不能啊!卓飛到現在還不知道蘇婧想說什麽,隻能求救的看著薛文,薛文腦子比他好使一點,反問道:“小姐是說他們背後還有人?”


    蘇婧點了點頭,但凡能在外頭放貸收債的,一般都是有倚仗的,不是自己後台硬,就是有幕後東家,她剛才貿然搭了手,倒是把自己卷到火坑裏了,現在夏侯襄他們又都不在臨城,光靠薛文跟卓飛也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隻是如果再來一次,她肯定還是一樣會讓他們動手的。結果是必然的,蘇婧也就不想在這問題上多糾結些什麽了,趕緊湊錢才是真的,她年前把手頭的銀子都霍霍的差不多了,這會一下子要拿出來兩千兩還真是有些難度的。


    溫娘子從被蘇婧領回來起,就低著頭不吭聲,蘇婧當她還在為剛才的事情傷心,就安慰她說錢自己會想辦法的,讓她別愁。溫娘子搖搖頭,說:“蘇姑娘,不用麻煩了,等他們再來,我跟他們走就是,倒是連累你白白得罪了他們了。”


    卓飛沒忍住,開口就是:“溫娘子,我們小姐為了你已經把人都得罪了,你這會才說要跟他們走,不是開玩笑麽!”要跟他們走,你倒是早說啊!白費那麽多功夫了!


    蘇婧喝了一聲:“卓飛!”薛文趕緊給他拉一邊去了。


    “他說的沒錯,是我不好。”


    蘇婧看她表情像是真的要跟那幾個漢子走,倒是急了:“溫姐姐,你要是被抵了債,可不是給人家當下人丫頭的!”兩千兩銀子,一個紙傘鋪子才值多少錢?撐死了也就五百兩,那就是頂天的價錢了,剩下的一千五百兩,要從一個女人身上榨出來,擱在現代還能給人拆開了,賣個心肝脾肺腎之類的,放在這時候,也隻有當窯姐這一個法子了,溫娘子要是真跟那倆人走了,那可怎麽是好!


    溫娘子看著她,扯了扯嘴角:“你是當我不懂麽,到了那種地方,左右不過兩條路,想活,就聽話,不想活……法子自然也多。”到時候一了百了,也就幹淨了。


    蘇婧知道她是不想活了,心裏一緊,說:“螻蟻尚且貪生,更何況人?現在又沒到那種地步,你根本不用啊!”


    “你給我墊上了銀子以後呢?要我為那個殺千刀的背一輩子債,還不如死了痛快!”


    蘇婧覺得自己現在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好心要救人,結果被救的卻一點都不配合,這到底要怎麽搞?最後隻能先送溫娘子去客房休息一下,她自己則繼續想,怎麽才能說服她。正發愁的當口,突然聽到一聲軟軟的――“喵。”


    聞聲低頭,一雙寶石一樣的藍眼睛正看著她,然後小黑又軟軟的叫了一聲,繞在蘇婧腳邊來回的轉悠,親昵的蹭來蹭去。


    蘇婧把它抱到懷裏,結結實實的輕薄了一把,然後抬頭果然瞧見賀然在門口,大少翻身從馬上下來,大步朝她走了過去,由於他氣勢太強,蘇婧有種自己要挨揍的錯覺,不過還好賀然隻是在她邊上的一張桌子上坐下了,說:“給我隨便上點吃的。”


    接著他目光落在小黑身上,又說:“給他準備些小魚,就是上次你給他吃的那種。”


    蘇婧心想你還真是區別對待的明顯,自己就隨便,對貓就要指定產品,貓奴啊。然後她要把懷裏的小黑交給賀然,結果小黑竟然還不願意從她懷裏出來,圓圓的腦袋一蹭一蹭的往她懷裏拱,讓蘇婧忍不住想起蘇麟來,覺得很好笑。伸手把小黑從自己懷裏扯出來,放到賀然肩頭上之後,她才安撫的摸了摸小黑的下巴,說:“乖,廚房地上髒,爪子要黑的。”


    小黑對爪子黑這件事情不要在乎,它比較在乎爪子冷這件事,大冬天的,賀然穿著軟甲,踩著可涼了!


    ……


    京城


    城郊南山有溫泉,圍著溫泉泉眼,懂享受的貴族們,紛紛在此建了別院,其中有一處宅子格外雅致,宅子外部遠離泉眼的地方,種著當季的紅梅,白雪趁著紅梅越發的紅,冷豔的暗香浮動。宅子大門的門鎖做的也別致,是用黃銅鎏金,嵌了各色琉璃的半邊蝴蝶翅膀,兩扇門合起來,就是個完整的蝴蝶,進了門往裏頭,就能瞧見空氣中有淡淡的水霧,各色奇花靠著溫泉的溫度,此刻在寒冬中,綻放猶如春日。


    品種多的有些雜亂,擺在一塊卻有種奇妙的和諧,每一朵花都美的讓人心醉,而比花更讓人怦然心動的,那就是宅院的主人――奢香。


    她身上是裹得嚴嚴實實的紫色宮裝,半點肌膚不露,卻從骨子裏透出一種攝人的風情,嚴格說起來,奢香長的其實算不得絕色,可一個女人的風情與魅力,也並不是完全都依賴於一張漂亮臉蛋的,有人說奢香就算是遮著臉,僅憑一雙眼睛,就足以勾走天下男人的魂了,而此刻那雙勾魂的美目,正帶著醉意,微醺的瞧著麵前的夏侯襄。


    兩大美人共處一處,被旁人看見了隻怕要尖叫著運到,可惜作陪的隻有個麵癱的沈舟。


    奢香仰頭喝下一杯酒,滿頭珠翠碰撞叮當作響,或許是喝急了,她輕聲咳嗽了一下,才笑著開口道:“鳳卿怎麽生的如此美貌,光是看著……我就要醉了。”


    夏侯襄伸手擋住她又要倒酒的手,說:“你已經醉了。”


    奢香不以為然,抬手就將他拂開了:“醉了好,醉了才能快活逍遙。”然後將倒滿了的酒杯湊到了嘴邊,抿了一口後,才說:“你倒是清醒,可既不快活,也不逍遙。我雖然醉了,可是我心裏很快活,此情此景,你在我對麵,我有花有酒,為何還要清醒?”


    夏侯襄不語,隻是凝神看著她。


    奢香已經習慣了他這種無聲的注視,卻忍不住笑話他:“你呀,真是個呆子,別人找到個跟心上人長得像的替身,都是把不能對心上人做的事情,一股腦的都做齊全了,你倒好,光盯著看就看了四年,我都等成老姑娘了,還沒等到你開竅,榆木疙瘩!”扭臉對沈舟說:“舟舟,過來陪我喝酒吧,我要是高興了,就陪你一晚。”


    沈舟默默地扭過臉去,覺得自己能這麽淡定的陪著兩個神經病,真是太敬業,太有職業操守了。


    奢香覺得沈舟也很無趣,於是她索性往桌上一趴,掰著指頭開始數:“丞相……哦,左丞相、右丞相,太傅……”她幾乎將大晏朝能數得上的大官,報了近一半出來,然後說:“我該把第一夜給誰呢?左丞相權利大一些,可是右丞相長得好看,哦,賀大將軍長算是實權派裏長的最好看的……”可惜他常年駐守北疆,過年要麽不回,要麽來去匆匆,上手難度有點大。


    大美人忍不住皺了皺眉,說:“我可以幫你贖身。”


    奢香打了個哈欠:“四年前我就說不要了。”贖身她自己就能贖,可是贖了有什麽意思?一點也不好玩。


    她伸了個懶腰,毫不心疼的將桌上價值連城的一套玉杯推到了地上,她自己都想不起來是哪個癡心的送來討她歡心的,這會不過是聽了個響,而且奢香還覺得落地的聲音不及琉璃脆,她趴在桌上看著夏侯襄說:“南苗可沒你們這那麽多講究,在我們那,男人對女人來說就像是首飾,你想想一個女人,怎麽能隻有一樣首飾呢?”越是優秀的男人,就是越貴重的首飾,不過如果夏侯襄原意給她當首飾的話,隻有一件也不是不行,可惜他不願意。


    奢香還退而求其次的想跟沈舟發展一段,結果那個木頭竟然也不領情,她倒是納悶了,自己不是挺好看的麽,追求的人也是一大把的,怎麽就在這兩個男人身上,連續踢鐵板呢?接著一折騰就是四年,到現在她都沒把元紅交出去,她娘在她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選了十多個了,幸虧這會不在南苗了,不然還不讓人笑死。


    沈舟要是知道她心裏想的什麽,肯定會吐槽,他哪有膽子染指自己主子夢中情人的替身啊!更何況這個替身那麽奇葩,他實在是無福消受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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