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夙止縱使強忍著身子的顫抖。還是在將那些隻有她們能看懂的字眼,和熟悉的筆跡望進眼裏的時候,感覺喉嚨間有大股大股的酸水湧上來。眼眶灼燒得厲害。她幾乎是拚了命的才將視線從那燈上收回來。拳頭緊緊地握起來,指尖插進肉裏,鑽心的疼痛。


    “給本王查清楚。那是什麽?”蘇孤容望著天空中那無數亮光莫名的心情煩躁起來。


    “是。大王。”眾臣連滾帶爬地散去。


    蘇孤容差人將烈如徹好生送走,才注意到夙止顫抖的身子,和難看的臉色。


    “怎麽了?”蘇孤容伸手撫上她的肩,問。


    夙止扁了扁嘴,道,“冷。”


    蘇孤容狠狠地將跟在夙止身後的莫涼望了一眼,莫涼嚇得腿一軟,忙躲到夙止身後。


    “我。”蘇孤容啟唇。


    “我隻想自己回去休息,還請容王成全。”


    “好生回去歇著。莫涼,你若是再將她照看不好,本王絕不輕饒。”蘇孤容眼神漆黑。


    “奴婢遵命。奴婢會好生照看姐姐的。”


    夙止點點頭。她和莫涼先行告退。寂靜的小路上,夙止走了幾步,突然身子一軟險些跌倒。莫涼忙扶著,“姐姐。你怎麽了?”她急切地喊了一聲。


    夙止想張口說話,但一張嘴,那股強忍著的萬千思念,和情愫便迸發出來。涼風一吹,眼淚就隨之掉了下來。


    “我沒事。”她沙啞著聲音道,“我沒事。我沒事的。我沒事。”一連三遍。便彎著身子伸手捂住了臉。


    溫熱的眼淚從指縫裏掙紮而出。她從未想過思念這般讓人肝腸寸斷。


    “姐姐。”莫涼摸見夙止手指間迸發出來的溫熱液體,小手抖了抖,便也開始抽抽噎噎地哽咽起來。


    她伸手將夙止摟住,比夙止矮幾分的身子笨拙地環住她的腰。“姐姐不哭,姐姐不哭。嗚嗚嗚嗚~”


    本是安慰卻不想比當事人哭得更傷心,以至於越來越淒慘,越來越放肆。最終變成了整個人環住夙止,像個八爪魚一般掉在她身上嚎嚎大哭。


    若不是夙止以最快的速度將自己的心神穩好,捂著她的小嘴。這哭聲差點將侍衛招來。


    “你哭什麽?”夙止將她臉上吊掛著的淚珠伸手抹去,柔聲問。


    “姐姐,哭,哭什麽?”抽抽搭搭地回答。


    夙止眼簾低了低,“我,我想起一個人。”


    “我喜歡姐姐,姐姐開心,莫涼就開心。姐姐不開心,莫涼也不開心。姐姐笑,莫涼就笑。姐姐哭,莫涼就陪姐姐一起哭。”莫涼稚嫩清秀,梨花帶雨的小臉輕輕地揚起,她幹淨純澈的瞳仁裏閃著一種讓夙止的心一寸一寸融化的光。


    “為何,喜歡我?”夙止唇齒幹澀地張了張,啞聲問。


    “姐姐有喜歡的人嗎?姐姐為何喜歡那個人?”莫涼抽泣著發出可愛至極的娃娃音。


    夙止愣。人人都說她聰慧,她卻連這點道理都不懂。若喜歡一個人,何來的原有。興許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句話就會引起情愫,生生世世不敢忘。


    嘴角輕輕地揚了揚,將眼淚擦幹,伸手環住莫涼的肩膀,柔聲道,“以後不許再哭了。”


    莫涼嘿嘿嘿嘿的笑出聲,環住夙止的腰。兩人一並回到了太子殿。


    入夜。


    莫涼沒有被夙止強行留在她身邊,還未來得及安排住所。她又不願意隨著阿柒她們一同去婢女閣,夙止就將她留在了太子殿。


    若說莫涼童心未泯當真不算過分,愣是纏著夙止給她唱了許久的歌,才沉沉睡去。


    那夜。夙止卻沒有睡。她在微涼的雕花木椅上坐了整整一夜。靠近窗口的紅燭搖曳,被灌進來的微風吹得晃動模糊,莫涼沉穩的呼吸從那抹紅色淺薄的幕簾下傳出來,興許是做了什麽美夢,朱唇輕啟。


    手上溫熱的茶,熱氣散去,杯中茶葉沉浸不動。杯身逐漸出來冰涼的寒意。


    直到,太子殿門外傳來來來回回的腳步聲,夙止才動了動一夜僵直的身子,輕輕地抬起眼。


    天亮了。將手上一杯涼透的茶灌進喉間,深吸了一口氣起身。今日務必去守城。想及此,夙止便開始輕手輕腳地收拾行囊。正拿著那柄失而複得刺穿過西決心髒的金色匕首,還未來得及傷悲,便感覺到從身後傳來一股視線。一轉頭就看見莫涼不知道何時醒了,正瞪著那雙睡眼惺忪的大眼睛看著她。


    興許是剛醒,聲音有些沙啞,“姐姐。你收拾行禮做什麽?莫不是你要丟下。”聲音逐漸委屈。


    夙止是怕了她這招,忙道,“沒有。不會丟下你的。看你睡得熟,沒叫你。若睡好了,去洗漱一下把阿柒和石靈叫來。我去找蘇孤容,給我們安排出宮的馬車。”


    莫涼眨眨眼,方才的委屈煙消雲散,她水靈靈的大眼睛裏光亡四射,“去哪裏?”


    “去做大事。”夙止留下這句話,捂著耳朵將莫涼的大呼小叫擱在外麵,揚長而去。


    蘇孤容去上早朝,夙止便在他的書房裏等。門外的小太監交頭接耳,都談論著昨日奉天天上那些冉冉升起的亮光。夙止更是焦躁不安,她並不擔心有人能看懂上麵的話,卻不能容忍自己這般耽擱時間,她多拖延一秒,蓮遲淵便要多等一秒。


    好不容盼著蘇孤容回來,夙止還未迎上去,蘇孤容卻率先說了話。他豎起的墨發顯得精神奕奕,一身戎裝襯上他絕色的臉格外精致。


    “守城之事?這般急不可耐?”蘇孤容揮手屏退了周身的侍衛,對夙止輕輕地挑了挑鋒利的眉峰。


    夙止忙幫他解開肩上披風,伸手給他酌了一杯熱茶,“我是想早日做好弓弩,好保家衛國。”臉不紅心不跳的說。


    蘇孤容輕輕抿了一口茶,嗤笑道,“你不把本王的奉天毀了就成。”


    夙止嘿嘿一笑,“不會不會,夙止這回學乖了。”


    “是嗎?來,讓本王看看你學得多乖。”蘇孤容,將茶放在桌上,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起身,伸手一扯,將夙止瘦小的身子擁在懷裏。炙熱的強胸貼近夙止的後背。


    “啊。”夙止驚呼一聲,本能地想反擊,但一想到若是惹惱了他一會不放自己走,豈不是得不償失。就當自己被豬抱了,不行,豬一點也不可愛。想想,自己最喜歡什麽動物。


    蘇孤容見夙止並沒有向往常的一樣反擊,心中隱隱愉悅升起。他伸手環住夙止的腰身,俯下身將下巴輕輕的擱置在她肩上,秀發上的淡淡清香刺進他的鼻尖。她柔軟的身子在被他擁住的那一刻,他深邃的眼睛裏風雲湧起。


    若這都是真的,當多好?嗬嗬。


    夙止的身子猛然僵硬,她的手緊緊地攥起,盡量穩住自己不平穩的呼吸。“夙止。”蘇孤容輕輕喚道。


    夙止還未接話,蘇孤容的聲音再次揚起,“我該怎樣對你?”我該如何對你?恨你,卻又念你。明明知道你在玩把戲,明明知道也是跟你在玩把戲,卻還是又那麽希望是真的。


    夙止卻不知他心中所想,隻稍稍掙紮了半分想退出他的懷。糊裏糊塗地答道,“放開我就行了。”


    蘇孤容原本心裏就蠢蠢欲動,夙止帶有溫度的身子在他懷裏不安分地亂動,讓他不知壓抑了多久的渴求,一瞬間達到頂峰。身體裏叫囂的細胞全部湧上頭頂,他一隻手困住她的腰身,伸手一扯,將她的身子猛地朝向他。


    夙止隱隱感覺到氣氛不對,要是這樣都不反擊,那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果不其然,下一秒蘇孤容俯下腰身,俊臉朝她靠近。


    夙止朝後退卻被他箍住腰身,剛揚起手臂,就被蘇孤容抓住,他握著夙止的手腕將她朝自己又拉了拉,迫使兩個人挨得更近了半分。呼吸可聞,氣氛炙熱。


    “你這是要打本王嗎?嗯?”蘇孤容嘴角一抹淺笑。夙止動彈不得,看著他越來越靠近的臉,心中擂鼓喧天。他這是要,是個傻子這會都知道。


    “等一下。”夙止腦袋朝後縮了縮,大喊。


    夙止越是如此,蘇孤容心裏燃起的欲望越強大,壓低了聲音,“莫不是你還想著蓮遲淵?你這樣,讓本王怎麽放心放你走。本王隻想證明一次,你心裏到底有本王多少?”


    夙止心口一震。完蛋,這賤人果然要來這一招。


    “是你答應我不會碰我的,君無戲言。”夙止垂死掙紮,仰起臉狠狠道。


    “本王反悔了。”蘇孤容道。


    “你不要臉。放開我。”夙止掙紮。


    卻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莫涼,莫名開了竅。強攻不行,就用軟的。這個時候不能要臉,豁出去了才能保住自己。


    眼眶一紅就哭了出來。“我就知道你騙我。你從頭到尾都在騙我。你跟他們一樣其實心裏都恨死我了,要不是為了兵法和武器你怎麽會留我。現在又要輕薄我?我都跟你說了我痛改前非了,我都說了我會一直留在奉天,你到底想怎麽樣?騙子。”夙止眼淚說掉就掉。


    蘇孤容卻傻了。夙止一向堅韌得如同帶滿刺的玫瑰,從不示弱,更別說這般流眼淚,甚至,她這是在撒嬌嗎?若是平時,夙止跟他玩硬的,他會更狠,他會讓她屈服。但,現在他看著夙止紅紅的眼眶,溫熱的眼淚,她委屈的聲音和顫抖的身子,都讓他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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