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昏暗的空間內響起李浩然帶著金屬質感的詢問聲,隻有兩個人的大廳顯得空曠無比,一名麵具男子,一名低頭不語的少女,無論如何都顯得詭異非常。真紅的忽然沉默,本以為是睡意上湧後情緒的低迷,但下一刻,李浩然卻察覺到有些東西在真紅身上竄了出來。


    或者說是


    覺醒?


    李浩然打量著突然改變了給人感覺的真紅,對方低下的頭顱使得一頭半長的碎發將女孩的神色完全擋住。若是以喪屍為主題的電影電視劇,李浩然說不得就要擔心對方下一刻就臉色蒼白地撲上來撕咬。但這裏是現實,不會有恐怖電影的情節,但李浩然卻並不敢大意。


    麵對真紅,全盛狀態下的李浩然也不過是覺得十分棘手,對方的矢量操控如同金手指一般難纏,但李浩然卻並不覺得對方多麽的不可戰勝,真要說起作弊程度,自己那完全脫離了超能力係的惡魔體係力量,簡直就是用修改器修改了屬性的金手指,立於所有金手指的頂端。


    所以麵對以往的真紅,李浩然也就並不覺得對方有什麽威脅。


    但此刻低頭不語,渾身散發著陌生氣息的真紅卻帶給李浩然實實在在地威脅感,那是一山之主的老虎遇到搶奪地盤的對手時所能感受到的威脅。


    “你,是誰?”李浩然又問了一遍,手心開始聚集魔力。


    似乎是感應到李浩然的攻擊姿態,低著頭的“真紅”有了反應。


    “哦?”一個擬聲詞吐露出來,給人以完全不同的感受,真紅給人的感覺是直來直去,颯爽無比,但此刻,這一個“哦”字卻被對方吐露得帶著一絲嫵媚優雅。


    “不是問‘怎麽了’,而是問‘我是誰’麽?從根本上就認定此時的我不是我,真是敏銳的小家夥。”


    “真紅”抬起頭來,宛如實質的眼神掃視著李浩然。明明海拔還不到李浩然的胸部,卻給李浩然一種對方在俯視自己的錯覺,如果不是李浩然的錯覺,就是對方的確站在了某個領域中的製高點俯視著自己。


    “你給我的感覺完全不同了,我又不是瞎子,怎麽可能還認為你是同一個人,”李浩然好奇道,“那麽你是什麽人,是趁著真紅隊長虛弱侵占了她身體控製權的異能者,還是她體內的什麽第二人格,怎麽樣,到底是哪一個?”


    “真紅”沒有理會李浩然的詢問,反倒抬起手打量起自己的身體,右手從左手的指尖開始觸摸,一路沿著纖細的胳膊向上,此時的女子身著正統西裝,長袖的白襯衫以及西裝袖子似乎妨礙了“真紅”的觸摸,於是女孩眉頭微皺,整隻左手的衣物全都化作粉碎。


    好厲害!李浩然下意識驚歎,之前通過觀察真紅的異能,發現對方的矢量操控必須要擁有一個矢量的基礎點,揮出一拳也好,吐出一口氣也好,都有一個矢量出現了,她的矢量操控才能發揮作用。但這時候,也不見陌生的“真紅”有什麽動作,整隻袖子便被撕扯掉,而且切口均勻,感覺就像是用手術刀切割的一般。


    這是“她”的能力?!


    “瞧你那吃驚的眼神,真是少見多怪,”女子輕輕撇了一眼李浩然,給人一種拋媚眼和翻白眼結合的功效,指著裸露的手臂解釋道,“依然是矢量操控啊,和原來沒有不同,我也不過是控製了矢量讓衣服破碎而已。捕捉感知到的矢量,然後計算,接著操控,一樣的原理,隻是與原來的她不同,她所能捕捉到的最低矢量是常人都能感知到的,而我所能捕捉的最低力道的矢量


    沒有下限。”


    沒有下限,通常用來形容各種貶義詞,品德沒有下限,做人沒有下限,節操沒有下限,猥瑣沒有下限。但此時對方口中所說的沒有下限,代表著絕對恐怖的力量,和將矢量操控完全升華的宣言。


    “真紅“攤開雙手,似乎是在宣言一般:“人類的呼吸,鼻息,肌肉的不自主顫動,血液的流動,風的走向,一切的一切,在我的世界裏也不過是為我所用的力量,為我提供了矢量操控的前提。如果可以,我可以讓任何一個靠近我的家夥血液停止流動,或者反之操控血液的流動程度,使他爆體而亡。一個簡單的呼吸,我就能醞釀出超過導彈的矢量衝擊,所以,不要把我和那個小女孩相提並論哦。”


    仿佛是鄰家大姐姐對調皮小弟帶著寵溺地勸告,卻給李浩然一種實質地壓迫。


    沒有理會李浩然,“真紅”接著開始觸摸自己的身體,看著對方明明看上去就是真紅本人,卻帶著好奇的目光觸摸審視自己的身體,李浩然覺得怪異無比。但當對方雙手覆蓋上平整地胸脯,借著又是不滿意地眉頭一皺時,李浩然大喊出聲。


    “停!”一滴冷汗從額頭流下,看著帶著不滿神情看過來的對方,李浩然後怕地問道,“你下一個動作想幹什麽?”


    “幹什麽,當然是將這妨礙我欣賞這具身體的衣服給弄掉嘍,這不是理所當然的麽。”真紅理所當然地說道。


    “當然不是理所當然的了,沒有下限也要有個限度,節操都掉光了啦!”李浩然捂著額頭,感謝我吧,真紅隊長,是我才使得你的身體不用暴露在陌生男人的麵前,雖然那個男人是我就是了。


    “切,真麻煩。”出乎預料的,“真紅”沒有繼續將礙事的衣物粉碎的動作,而是隔著衣物開始揉捏自己的身體,尤其是在胸前的部位揉捏抓擠了許久。


    “哈哈,看上去是很平的飛機場,實際上卻是有一點弧度的搓衣板,真是人不可貌相。”“真紅”毫無下限地評價著自己的身軀,說著大概會讓身體的主人惱羞成怒的評價。


    抱歉,我守住你的清白之軀不被身為男人的我自己看見已經盡全力了,反正摸你自己的是你自己,大概不要緊吧。


    不行,再想下去腦袋就要反應不過來了,什麽自己摸自己啊!感覺腦袋裏有些迷糊的李浩然甩了甩頭,看向“真紅”,手中的魔力球又大了幾分,開口問道:“你到底是誰,可以表明身份麽?”


    似乎是觀察自己的身體足夠了,“真紅”笑著看了一眼李浩然的手心,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話,這句話讓李浩然驚訝地就連手心的魔力球都忘記了維持,消失在空氣中。


    “原來你是惡魔使啊。”


    沒有多少驚歎地語氣,明白地告訴李浩然早在這之前對方就看穿了自己身體內的力量體係,這時候也不過是在檢查完身體後的隨便陳述。但就是這樣,一瞬間對方就將話語的主導權又搶了過去,讓李浩然忘記了詢問對方身份的意圖。


    “你


    怎麽會知道?”李浩然驚訝不已,自從得到了父親給予的惡魔的力量,就沒有人能夠看穿他的能力體係並非現有的超能力係。閱曆如葉南,身後資源豐富如真紅,也沒法察覺到他那魔力的神奇,也隻能將他的種種能力歸類成神秘類的異能而已。而從那些找過來的佛宗勢力,李浩然也可以隱約猜測到,即使是當年父親還是惡魔使的時候得罪了那麽大的勢力,那時候的異能界也沒能弄清楚父親能力的性質和來曆。


    但如今,自己的能力竟然被一個不知道是附身在真紅身上,還是真紅的其他人格給隨意道出,代表著自己的秘密即將公之於眾,這讓李浩然有些擔憂,作為自己最大的底牌,被人掀開了一角,代表著自己將來的退路窄了許多。


    仿佛是看穿了李浩然的心思,“真紅”笑嘻嘻地掩嘴一笑,那副嫵媚的樣子與之前的女漢子真紅大相徑庭,明明是同一副皮囊卻在短時間內做出兩種性格的動作,饒是此時李浩然震驚於自己的秘密被發現,也不由得感到荒誕。


    “放心吧,名為真紅的小女孩在這裏,”女子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她在這裏好好地沉睡著呢,不知道我們之間的談話。”


    於是李浩然放下心少許。


    “惡魔使啊,真是懷念的職業啊,”女子似乎對於惡魔使真的很熟悉,在那裏自顧自感歎起來,“現在想想,能夠在看到某種事物的時候回憶起很久以前曾經看到過,並且生出懷念的感覺,是不是真的說明我真的已經很老了?”


    “你對惡魔使,很熟悉?”李浩然好奇道。


    “當然了,畢竟惡魔使可是起源於西方的啊。”


    占據著真紅身軀的女子笑起來真給人一種傾城傾國的感覺,並非是容貌上的美麗絕倫,真紅的外貌十分優秀,但過於稚嫩的長相和體型實在稱不上傾國傾城這四個字,但這時候的對方一笑起來,就是能給人這種感覺。隻能說是內在的靈魂不同麽。


    “西方?”李浩然敏銳地察覺到了關鍵點,這樣一來對方的身份問題又回到腦海裏。接著李浩然便是一陣羞赧,自己的閱曆還是太淺薄了,對方隨便一句話就能將自己牽著走,真是丟人。


    似乎是非常喜歡這樣涉世不深模樣的李浩然,“真紅”滿是好奇神色打量著李浩然的模樣,感受著對方話語動作之間冒出來的涉世不深的傻氣,有一種老年人見到了頑皮小孩子後,寵溺對方的衝動,眉宇間不自覺產生出笑意。


    “對,西方,我來自西方哦。之前你說的兩種可能都隻說對了一半呢,我的確算是一個侵占了這個女孩身體的異能者,但從我長久以來一直存在於這個女孩體內來看,實際上我也不算是外人呢。真要說起來,我還是這個女孩的救命恩人呢。”


    西方,長久存在於真紅體內,全麵強化了的真紅的矢量操控,救命恩人,僅有的數據和線索已經基本指向了唯一的真相,於是李浩然一瞬間靈光一閃。


    “你你你你


    ”指著麵帶微笑的“真紅”,李浩然有些結巴地驚叫道,“你是聖女貞德?!”


    “噹噹噹噹!”用不同的音調吹奏出這樣的擬聲詞,女子一臉笑意擺了一個登場的姿勢,鼓著掌笑道,“回答正確,我就是貞德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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