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接受視線聚焦的時間並沒有多久,大家的注意力有更重要的事情聚焦。整個二班這次高考都考得不錯,不管之前分數在班裏是高還是低,這次的高考每個人都算是超常發揮,幾個一直都是五百九的都超過了六百分大關,或許超一流的大學還需要考慮很多方麵,但總體來說進一本大學沒問題。在班裏排名末尾的一些學生分數也就和月考差不多,不過這類的學生大多都是家裏有心理準備的,對於孩子要上的大學早就有了個大概,這次沒有考砸,自然也就算是順利。這次高考一結束,班裏一統分,就整個班級的平均分來說,卻是比以往的平均分高了十來分。這讓二班的班主任老陳極為得意,仿佛整個班級的臨場超常發揮完全就是他進考場前不厭其煩地叮囑後得到的效果。


    但比起整個班級高考分數出乎意料的略高外,最讓老陳高興的,估計是整個班級沒有人因為發揮失常,導致考砸的。每一個人的成績要麽就是和月考差不多,要麽也就是高些。沒有成績好的學生因為發揮失常靠了低分,也沒有平時成績就一般的學生因為緊張而考得比月考還差。這樣一來,整個班級的氣氛沒有因為少數心情不好的學生而變得美中不足,整個班級內的氣氛一下子也就熱鬧起來。


    而聚在一起的學生,大多時候也就忍不住開始詢問身邊的同學報的是哪裏學校。本來這樣的事情最好留在飯桌上說,對麵回答的學校很好,喝一杯祝賀一下,對麵露出不滿意的地方,拿起杯子說一聲對方選的學校其實不錯,這樣的氣氛才是最好的。


    可這時候的少年人哪裏懂得這些人情世故,自認為自己報的學校滿意的,到處問身邊的人報了什麽學校。對方回答之後也沒有什麽場麵話,就是“哦”一聲,然後等著對方反問,接著便是盡力低調地回答自己報的學校是什麽,然後享受別人的羨慕和恭維。實際上大多時候大家的學校都差不多,就算那邊比較不如意,人家更多的還是失落,羨慕什麽的基本沒有。有時候問過去對方的學校還比自己好,問話的人難免就感到不舒服,預想的炫耀效果沒達到,一時間對話陷入尷尬的也不少。不過大家都是年輕人,倒也很快就找了別的話題,整個氣氛也不會因為這樣一件小事出現什麽低落的情況。


    大家雖然準備跨入社會前最後的學校,但是還沒有足夠的閱曆來應付這樣的場合,僅僅隻有高考考得還算不錯這一個資本,卻是已經開始著急嚐試交際和炫耀的滋味了。


    青澀又無知,卻充滿著滿滿的青春氣息,浩然並不覺得討厭。


    但浩然覺得有些累,盡管在班裏很少露頭,但也不是沒有人認識,當有好幾個自認考得比較好的同學過來問他報的學校是什麽的時候,浩然也就盡量隨意地說了句“hz大學”,大多時候,對方也就嗬嗬一笑,覺得“踢到鐵板了”一般走開了。


    浩然後來想了想,大約是自己自認為的安靜,別人認為的陰沉給人了一種“沒有考好,所以心情低落”的錯覺,所以才有不少人明明知道自己平時成績名列前茅卻還過來“挑釁”的事情。至於這之中有多少是誤會浩然穿新衣的舉動而看不順眼過來想找點不自在的,浩然就不知道了。


    浩然隻是覺得大家明明還很青澀,卻著急成熟起來有些有趣,但既然所有人都對此樂此不疲,他也就沒覺得有什麽不妥的,老老實實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著高三最後的班委宣布今晚的安排。實際上作為班級邊緣型的典型人物之一,一言不發或許更符合他平日在所有人眼中的形象。


    很快,班主任老陳隨著班委走進來站在一邊,臉上笑咪咪的,平時的老陳整張臉就像一枝菊花,但這時候卻笑得像是向日葵,一言不發掃視整個班級的學生,畢竟是考得不錯的學生,雖然比不上學霸班,但到底還是因為考得很穩定給他長臉了,所以比起往日來溫和了許多。


    二中的教學理念一向是以學生為中心,整個學校不少事物如校慶等活動都是學生組成的學生會主辦,明明隻是高中卻有非常濃厚的大學學生會的味道。學生會職能也強,連帶著每個班級的管理班委方麵也是權力上漲。最直接的表現便是每周的班會和其他會議基本就是班委在主持。對於這樣被學生分去“權力”估計也是班主任們喜歡的,隻要班委建立起來,老陳這樣的班主任所要做的不過就是出席一下會議,然後把學校要求的一些措施和注意事項在會議前和班委提出來,然後就可以直接甩手,雖然能指揮的隻有學生,但依然能領略一把當領導的滋味。


    說道二班的班委,就不得不提一下,現在就在講台上說著今晚安排的班長。


    秦雅馨,一聽上去就覺得是個大美女的名字,實際上以所有人對美的評價來說,這位大班長的五官無疑是都長對地方了的。如果不是三年不變的西瓜劉海加永遠帶著那麽一副黑框的圓形眼鏡以及樸素到極點可以說毫無風格的穿衣風格,這位班長的魅力值絕對趕得上二中剛剛一起畢業的校花級美女。


    而讓整個二中的獨身狼人們對這位外貌出眾,隻是打扮陳舊的班長敬而遠之的,是這位班長對於高中戀愛這件事是遵守絕對禁止主義的。當然,這不能成為阻擋男生們追求美女的障礙,可是對方近乎刻板的好學生加班長模式,卻是讓所有人都敬而遠之。


    “誰誰誰,請係好你的領帶。”


    “誰誰誰,請保持著裝整潔,係上你的風紀扣。”


    “誰誰誰,請不要在課堂上講話,抄作業什麽的是不被允許的。”


    略顯刻板的以好學生的要求要求自己甚至身邊所有人,盡管沒有十分強硬,但是有著這樣一個嚴肅正經的女生處在一大幫荷爾蒙旺盛,處在叛逆期且覺得造反有理的高中生中間,簡直就是對雙方的折磨。不少人受不了秦班長的嘮叨和提醒,翻白眼的人不少。而以浩然看來,秦雅馨這樣呆板不知變通,整個高三竟然沒有因此被人過分排斥和欺負,實在是和對方長相換來的分數離不開。


    而實際上,秦班長本身就是受歡迎的,而且是全校級別的受歡迎,這並非僅僅是老師那邊對好學生的喜歡,而是的確有著那麽一批固定的學生,對秦班長抱有常人難以理解的好感。


    “好學生,黑長直,眼鏡娘。”


    “性格耿直不知變通,一切按照規章製度來規劃言行。”


    “班長屬性爆棚。”


    “請更加無情地揉虐我,訓斥我吧。”


    這些詞匯曾經出現在浩然的周圍,當時他急著去打工,也就沒有留意,現在想起來,便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以及感受到一股帶著滿滿詭異氣息的情緒,那感覺就好像十幾個阿薩謝爾聚在一起造成的效果一般。


    秦雅馨是個人物,是全校級別的人物,盡管很少參與到班級的活動中,浩然依然知道對方的事跡。先不說對方的成績,性格極好,雖然古板卻也是古道熱腸,但說高一時候鬧得沸沸揚揚的那件告白事件,就讓李浩然佩服不已。


    那是浩然剛進高一的時候,雖然沒有分班可是依然和黑長直班長在一個班,隻是和浩然的低調不同,黑長直從一開始就很明確地站出來擔任了班委的職責。而加上成績優秀,五官端正,不少學長對這位學妹卻是極為感興趣的。高一的時候有一次終於有人付諸行動,黑長直被高年級的學長叫出去告白,結果這個女人直接把對方扯到教導主任身邊要對方把之前和自己說的話當著教導主任再說一遍。那位自認風流無比的學長哪裏會想到文文靜靜的黑長直眼鏡學妹會來這麽一出,麵對教導主任那常年更年期養出來的老臉,學長哪裏敢亂來,打著哈哈就要揭過去。結果黑長直絕了,見學長不肯說就自己說了,還一副我是好學生,理所應當將這種事情上報的語氣和神態。


    之後學長被教導主任訓了整整一個下午,之後似乎是覺得沒麵子,揚言要給這麽不識抬舉的學妹好看,對方是和外邊社會混混有些不清不楚關係的在校生,人也叫來了,狠話也放了,據說鬧得沸沸揚揚的。當時浩然一顆善良的心還替自己班的班長擔心過,不過那時候他自己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高一生,哪裏有什麽辦法。之後據說有人插手,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黑長直依然當著她的好學生,那位學長卻是聽不到什麽消息了。


    所以對當時的浩然來說,這位行為端正,學習成績優秀的班長,的確是個人物,不但對當時李浩然因為荷爾蒙而產生的卻望而卻步的戀愛推之門外,還能有能力將隨之而來的麻煩消失於無形之中。而之後這位黑長直雖然也得罪過不少學長學姐(性格太過耿直,又是班委,難免和學長學姐打交道),可是愣是沒事一般當了三年的班委,學生會那邊雖然出於學習考慮沒有出任卻也是攬下了許多事務。


    所以直到高三畢業,對於低學年的學弟學妹們來說,高三有一位能力超強,家世神秘的黑長直學姐,不說冷若冰山卻也對戀愛拒之門外,行事雷厲風行卻又不失春風般地溫柔,耿直到不知變通,總體來說就是一個高嶺之花一般的存在。讓這樣一位優秀的女生單身離開二中,學弟學妹們除了對於高三畢業的學長們的泡妞手段表示鄙夷外,也就很好奇,到了約會盛產地的大學,誰能夠有本事攻下這位二中出名的黑長直學姐。


    這說的是之前浩然對這位黑長直同學兼班長的看法,優秀,家境應該相當優越,人長得標致卻不喜打扮,厚框眼鏡。但如今外邊的世界依然如故,李浩然自己的生活卻是十八般變化。並非是他驟然獲得力量就變得囂張到不可一世,被誰看一眼就要殺誰全家,僅僅是因為見識過的東西不同了,看法自然也就不同了。


    對於以前對黑長直班長的敬佩,向往以及那麽一絲絲的莫名的情緒或許早就隱藏在往日的歲月中。現在看來,對方身上的品格是極為可貴的,尤其在李浩然接觸了裏世界那樣各種煩心事後,更是覺得日常的生活讓他羨慕眷戀不已,也是他最想要的生活模式。


    這樣那樣的胡思亂想也就是浩然突然見到說不定當初曾經為之心動過的同學產生的,沒有什麽頭緒,也不過是胡思亂想,想起曾經或許暗起愛慕的好感,便也覺得那就是青春的見證,想了想又覺得那時候的自己有些不自量力。想起若是當時自己那帶著羨慕和在意的心情被人知曉,估計也是讓人覺得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吧,於是一下子失笑起來。


    現在想起來,自己那時候如此低沉又遠離班級集體(不得已的),那位一向在乎班級團結的黑長直班長估計對自己是沒什麽好印象的。現在想起來,腦海中能回憶起來的和對方的對話,似乎也隻有僅有的幾次團隊活動準備,對方過來詢問自己的意向,最後卻被自己拒絕了。


    總覺得,高中三年遊離於班級之外,到了這時候,即使自己還沒有完全離開高中,心卻也已經和所有人都遠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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