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鬆壓住心頭的怒火,單刀直入地說:“張老員外家數人為官,理應體恤百姓,豈能強取豪奪,壞了官家的名聲。今武鬆前來隻為兩件事,一是立即釋放被抓來的人,對有傷者施以銀兩買藥治傷,俺武鬆不追究你私設公堂、假冒公差之罪;二是這次以生日之名搜刮村民的錢財必須如數退還,不知你可肯答應?”


    這張百萬一聽,心中愣是轉過彎來,這武鬆不是來拜壽的,分明是來找麻煩的,夜貓子進宅,沒安好心,這可如何是好?


    答應他,分明承認自己有如此劣行,豈不威風掃地;不答應他,既然半夜上門,又怎會罷休?


    張百萬想了一下,心道不如把他騙走了事,反正他武鬆不是澶州人,管得了今晚還能管得了以後。


    張百萬馬上臉上堆起笑容:“承蒙指教,老朽有失察之錯,對下人管教不嚴,讓英雄見笑了。如張府真有做出對不住村民的事,自當改之,自當改之。”


    張百萬口中說著,但心裏想的卻是你武鬆管得也太寬了,打死一隻虎,見過皇上,自以為了不起,就來管張家的事,也有點自不量力吧。


    武鬆看出了張百萬是在敷衍自己,就提高了聲音:“你若真的應俺武鬆,真的做到了,念在官家的麵上,武鬆自去不提。若你口上應俺,背後使壞,若被俺知曉,俺這手中的刀可不會客氣認什麽官家,隻當多打一隻老虎。”


    張百萬這下掛住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心髒飛快地跳動著。這武鬆確實不好對付,雖然人多勢眾,可誰也不是他的對手,且就是真能拿住了他,剁了他,可他的名聲太大,一旦傳揚出去,事情難以收場,若皇上怪罪下來,怎可擔當,再說江湖上他的朋友也一定會來尋仇,他兒子也不能長時間派兵來保護,那就要拋家棄業了。


    張百萬可是一生以來第一次遇到這要命的事,第一次失去了判斷力,第一次失去沉穩老練的風度,他在想,是哪天燒錯了香,得罪了菩薩,派了這麽一個瘟神與他作對。


    武鬆有點不耐煩,臉色在慢慢地變化著。


    所有的人都僵呆著,隻有那一對還會轉動的眼珠,說明他們還是一個活人。


    管家湊到張百萬身邊,悄悄地耳語幾句,張百萬對管家使了個眼色,管家連忙向外走去。


    武鬆看在眼裏,怒在心裏。


    武鬆跨前一步,一伸手抓住管家的胳膊,象一把鉗子牢牢地夾住,管家疼得咧開了嘴。武鬆說:“你現在可以去縣衙叫人,就說俺武鬆等著呢。”說著眼睛又瞟了張百萬一眼。


    世界上的人也許都這樣,你不想犯錯誤,那錯誤偏偏在你麵前出現。


    所以那些估計自己永遠也不會犯錯誤的人,本身就是一個極大的錯誤。


    當武鬆明白自己原先對眼前的事都是錯誤的想象時,滿肚子都是快要迸發的怒火。


    畜牲永遠是畜牲,畜牲八輩子吃齋念佛,也不會修成人。


    對畜牲說人話,相當於“對牛彈琴”。


    世上對畜牲唯一的、最有效的辦法就是用刀說話。


    武鬆放開了管家,對他說:“你去叫你家的四老爺盡管帶人來,別耽擱了時間,來晚了就隻能給他的老子收屍了,來時別忘了把師爺和大印帶來。”


    武鬆說完雙手把刀抱在懷裏,他不再想,也不再說話,他隻是定定地看著張百萬那張陰晴不定的臉。


    張百萬聽了武鬆的一番話,看著武鬆慢慢變化著的臉,他分明看到了武鬆眼中的怒火越燒越旺,他膽怯了,他退縮了,他想悄悄地溜掉。


    他著管家去澶州縣衙,讓他兒子帶兵來抓拿武鬆,他知道也隻有這一著棋了,與武鬆背水一戰,一旦抓住了武鬆活剮了武鬆,就可以給武鬆安個半夜入室偷盜的罪名,讓他兒子花銀子去擺平。


    武鬆那容讓張百萬溜掉,一個箭步上前,左手一把抓住了張百萬的頭發,拖到那張虎皮椅旁,把他大麵朝下按在椅上一腳踏住。


    張百萬被壓在虎皮椅子上,別人是無法想到那種滋味究竟是一個什麽樣子。


    武鬆的這一個動作來得太快了,快得讓人防不勝防,快得讓人眼珠都轉不過來。


    廳裏廳外騷動起來,那些家丁象一群被捅了窩的馬蜂嗡嗡亂竄,舞刀的、弄棒的,但一個也不敢上前,麵對武鬆,他們知道這是不好玩的,想玩就得賠上小命。


    隻有那個教頭模樣的人挺著樸刀衝向前來,欲砍武鬆。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也是江湖的一條潛規則。明知不是武鬆的對手,也隻好硬著頭皮衝上來碰碰運氣。


    武鬆右手舉刀用力一格,格開了那把已到身邊的樸刀,飛起一腳把那漢子踢到在地,武鬆用刀指著說:“你如有家小,不想在俺刀下喪命的話,就趕快滾。”那漢子爬起來恨恨地盯了武鬆一眼,抱頭逃竄。


    連牛皮哄哄的教頭都吃不住武鬆這一下子,就變成了四腳朝天的蛤蟆,那些平常耀武揚威的家丁們一看,隻恨爹娘少生兩條腿,趕快四下奔逃。


    隻聽一聲大喝:“站住”,猶如施了定身法,一個也挪不動腳步。


    武鬆說道:“爾等聽著,從今以後,你們再敢欺詐百姓,讓俺知曉,就切下誰的狗頭。”


    那些家丁都耷拉著頭,一下子全變成了啞巴,誰也不敢吭聲。


    過了片刻,聽到一聲“滾”,他們的知覺才回到腿上,才敢慢慢挪步。他們以前未感覺過,今天才感覺從大廳到大門的這條路太長,長過他們一生所走過的路,直到他們跨出大門時,發現自己的腦袋還在。


    這些家丁跨出大門,正撞著一隊火速趕來的兵士,他們剛才喪失的膽氣好像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縣衙離張家大院隻有幾裏地,那管家慌裏慌張跑到縣衙叫醒正做著好夢的澶州縣令張有喜。


    張百萬一生娶了一妻幾妾,四個兒子分別取名為“福、祿、壽、喜”,張百萬正想待生日後再納一妾,以再生一個兒子,把“財”字也沾上。


    這張有喜也是個花花公子,滿肚子酒肉肥油,沒幾滴墨水,隻知道賭錢抱女人,整天領著一班狗腿子在街上遊蕩,強搶豪奪,也算是一個惡棍。因黃河改道北移,澶州府也隨之北遷,原澶州府就增設了澶州縣,張百萬花了五萬兩銀子為張有喜買了個官。


    張有喜一邊打著嗬欠,一邊斥罵著管家:“又未死人失火,大半夜跑來報什麽喪?”


    當聽到管家說那個打虎的武鬆跑到了張家鬧事,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什麽事惹著這個武鬆了,他不是上京城去見皇上了嗎,怎麽大老遠跑到澶州來,真是可惱。他來鬧事也不可怕,他雖然能打死老虎,可我手中有兵,諒你雙拳難敵四手。但讓張有喜心中犯嘀咕的是,皇上剛剛召見過武鬆,這事不是好玩的小事。


    張有喜心中有火,隻好發在管家身上:“你們惹誰不行,偏要惹那個武鬆?”


    管家爭辯說:“不是俺們惹他,是他主動找上門來的,叫老爺快去,並且要帶上師爺和大印,去晚了,老太爺就沒命了。”


    聽了管家的話,張有喜有點慌亂,也有點迷糊不解,叫人喊來師爺,按師爺的建議,一麵叫人火速去澶州府報信,一麵集合兵士立即包圍住張家大院。


    張有喜一聲令下,縣衙新參都頭洪大海立即集合好兵士,點上火把,“嗵嗵嗵”向張家大院跑去。


    這洪大海就是兩個月前在河北滄州柴進柴大官人處,被林衝一棒子打翻在地的洪教頭,離開滄州後,現投身澶州縣做了都頭。因為他剛來,為了在主子麵前賣弄一下,求得一個好印象,為了在下屬麵前建立威信,所以他特別賣力。


    他被林衝打翻,在江湖上丟掉麵子,一口惡氣還悶在心裏。今天遇著了武鬆,他可不管什麽打虎不打虎的英雄,他所想的是昨天在林衝身上失去的,今天就在武鬆身上找回來。


    他以為武鬆能夠打虎,自己也一定能打虎。


    他自信地想:雖打不過林衝,難道還打不過你武鬆。


    直到幾個月後洪大海死於孟州道,因過於狂傲而死得太早,並不知道後來江湖上流傳著一句評語:“馬上林衝,馬下武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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