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鬆挑著餅擔,哥倆一路走著,一路說著,一路笑著,紫石街的鄉鄰不時與武鬆唱諾招呼,在他們心中,武鬆是個很有福分的人,因為見到皇上是莫大的榮耀。


    武鬆到了縣衙,那些手下的衙役們心癢癢的,總想聽聽武鬆去京城的新聞,皇上是如何召見的,皇宮有多大,皇上長什麽樣子,給了什麽賞賜,那個傳聞到底是怎麽回事等?看武鬆忙著料理案桌上積澱的事務,也不敢貿然開口。


    武鬆悄然回來,使縣令陷入沉思,按西門慶家傳來的消息不會有假,武鬆是否觸怒了龍顏,是否被抓?如是真的被高俅所抓,怎麽又立即被皇上赦免?縣令百思不得其解,私下以為,日後武鬆必定是個風雲人物,自己以後既要用他,也要防著點他。晚上同夫人說起,夫人出主意說:“讓紅玉去打聽打聽,這丫頭心思在武鬆身上。”


    一早上縣令夫人對紅玉說:“玉兒,你幫老爺辦一件事,你是俺們的最信任的人。”


    “夫人,有什麽事要玉兒去做?”


    “誰都想知道,武都頭這次去京城到底有沒有見到皇上,老爺也想知道,可礙於前幾天的傳聞,老爺又不好問。”


    “夫人,讓俺怎麽打聽?”


    “平時注意聽聽其他人怎麽說的,也可去問問武都頭,你就說你好奇唄。”


    紅玉答應了,心裏甜絲絲的,因為她有了直接找武鬆的借口和機會。


    中午,武鬆同武大一起回家吃飯,潘金蓮早就把飯菜拾掇著停停當當,調調適適,可口的飯菜讓武大讚不絕口,心想這是托二郎的福。因為成親一年多來,這一日三餐都是他武大鍋上灶下,圍著鍋台轉個不停。


    剛吃完飯,潘金蓮又忙著沏了一杯香茶送到武鬆麵前,武鬆連忙站起來說:“嫂嫂以後可別這樣,讓武二受用不起。”武鬆說著,把茶端送給武大。


    潘金蓮笑了一笑:“叔叔怎的見外了,都是自家兄弟,奴家這又不是服侍別人。”


    武大抬起屁股,一溜煙自己去倒茶,因為這端茶倒水的活可是他的專差。


    一個已習慣於侍奉別人的人,一時是難於習慣別人的侍奉。


    武大正是這樣的人。


    下午西門慶來到了縣衙,直接來到縣令的書房。


    武鬆平安歸來,使西門慶甚為惱火,既為沒去掉心中一口怒氣,又讓他丟了麵子,且也無計可施。


    武鬆聽到外麵不時傳來衙役們的“西門大官人好”的唱諾聲,並不以為然。


    對西門慶為富不仁的為人,武鬆已有所耳聞。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西門慶不是武鬆心目中要結交的人。


    武鬆既不眼饞西門慶的財富,又深惡痛絕他的為人。


    武鬆就是武鬆,一個不為金錢所動、不為女人所媚、不懼生死屈服、不善拍馬逢迎的漢子。


    縣令見是西門慶來訪,笑吟吟地起身迎接。


    西門慶向縣令雙手抱拳一揖:“西門慶見過大人。”


    “什麽風把西門大官人吹來,快請坐。”


    縣令忙喊使女上茶。


    紅玉端茶送到西門慶麵前,說聲:“大官人請用茶。”


    西門慶不經意地一瞥,兩隻賊眼陡地一亮,這小丫頭長得水靈靈的,桃口粉腮,柔柔的腰身好似楊柳搖枝,鼓鼓的胸脯猶如仙桃惹眼。


    西門慶覺得自己家中的妻妾一個也沒有這個小丫頭可人。


    西門慶有點心猿意馬。


    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紅玉哪知道這一次送茶,竟惹上了西門慶這雙賊眼,無奈地斷送了自己一生的夢想和幸福。


    縣令從西門慶那貪婪的眼神中似乎明白了什麽。


    縣令問西門慶:“西門大官人近來生意可好?”


    “托大人洪福,生意還過得去,已給大人準備了一份紅利,回頭讓他們給大人送來。”


    “西門大官人太客氣了,保一方平安是本官的職責所在。”


    “大人英明,治縣有方,西門慶理當恭賀。”


    縣令哈哈一笑,又問:“不知今日西門大官人有何見教?”


    西門慶忙又一揖:“豈敢。隻是生意上有事,需去東京一趟,順便散散心。”


    縣令心知西門慶的話中所指什麽,因散布武鬆進京一去不還的消息失實,麵子上難堪,但他對西門慶為什麽大肆張揚這消息一時還想不明白,武鬆來陽穀縣時間不長,既未打過什麽交道,更談不上有什麽過節。


    就因為世界上有許多事情讓人永遠想不明白,也就有了“難得糊塗”的人生信條。


    縣令又是一笑:“還請西門大官人在高殿帥麵前為本官多多美言幾句,但不知西門大官人何日啟程,本官好準備一份薄禮,方便的話,代為轉敬高殿帥。”


    西門慶一搖手:“那倒不必,俺已為大人代準備了。”


    “那怎麽行呢?”


    “就當西門慶孝敬大人了。”


    “本官先謝過西門大官人,有什麽事需本官代勞嗎?”


    “不敢有勞大人,隻是俺去東京期間,生意上如有什麽事,還請大人行個照應就可。”


    “那是自然,請西門大官人盡管放心。”


    西門慶告辭而去,經過都頭捕房時,用力地盯了一眼。


    日出日落。


    武大每天依然挑擔賣餅。


    武鬆每天自去縣衙點卯,應承差使。


    潘金蓮每天盡量做著好飯好菜,茶水侍候,殷勤周到地服侍武鬆,讓武鬆心中過意不去。但幾天以後,武鬆也就適應了,有時連氈帽、披衣也讓潘金蓮隨手接去,武鬆心中也不以為怪,一家人生活在一起,甜甜蜜蜜,相互照應本是一件正常的事。


    讓潘金蓮更為高興的事,近來左鄰右舍不時有人送來一些果品茶疏什麽的,那些帶著笑容的臉孔,那些客氣的話,讓潘金蓮心中有一種鶴立雞群的美好感覺,感到自己在人麵上有了地位、有了光彩,連王婆也時常過去幫這忙那。


    潘金蓮因此心中高興,這一切都是武鬆帶回來的。


    她心中發誓,再不讓武大碰她的身子,連胸脯也不行。晚上她橫眉豎眼地警告武大:“你再隨意碰我的身子,俺就同你沒完。”嚇得武大縮在床裏麵,一聲也不敢吭。


    她想,她的心已許給了另一個人,在等著哪一天那個人來占領她的身子。


    縣衙裏,紅玉給武鬆送過兩回茶,她也以為這是上蒼賜給她一個美好的機會,使她不再有所顧忌地走到武鬆麵前。


    武鬆笑著說:“紅玉,俺武鬆隻是一個小小的都頭,哪有資格讓你送茶來,以為可別這樣,會讓縣令大人見怪的。”


    紅玉一笑:“俺不管,俺就喜歡給你端茶,你是陽穀縣人心目中的大英雄,為你送茶是俺紅玉的福氣,別人想送還求不來呢?”


    武鬆說:“俺今天說了,以後可不要再送了,俺渴了,會有人送的。”


    武鬆看著紅玉射過來的那癡癡的目光,心想這個丫頭怎麽啦,這眼神有點勾人。


    武鬆讀不懂女人的目光。


    即使近來每天麵對潘金蓮含情的目光,但在武鬆的心裏,那隻是一個嫂嫂的目光。


    但武鬆畢竟早已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齡,紅玉那火辣辣的目光,也不禁讓武鬆有點心跳耳熱。


    武鬆見紅玉仍站著未走,問紅玉可有什麽事?


    紅玉又是一笑:“武都頭上京麵見皇上的事,對鄉下人來說,是個非常了不起的事,能說給紅玉聽聽,其實大家都想知道。”


    武鬆說:“這個事有甚說的,這哪是你們女孩子該聽的事,你快去忙你的吧,俺手頭也有事。”


    紅玉笑著走了。


    這天中午,他手下的幾個兄弟硬拉著他去喝酒,為的是想從武鬆口中聽一些去東京的新鮮事,也解去他們心中的疑團。


    武鬆拗不住情麵,著人去告之武大一聲,讓他們別幹等著。


    中午武鬆喝了幾碗酒,隻是簡單地述說了去東京的大致情況。


    武鬆雖說得輕鬆,卻驚得那幾個手下麵麵相覷,作聲不得。


    武鬆沒有述說回來路上所發生的事,但有澶州來往的客商,卻帶來了武鬆大鬧張家大院的傳聞,街上又是一陣瘋傳。


    當縣令聽到傳聞得知了武鬆這些事,心中一陣激蕩,既佩服又驚怕武鬆這天不怕地不怕虎不怕人不怕的膽氣。


    但想著武鬆精明能幹、遇事不驚、忠於職守、勤勤懇懇,事情處理得井井有條,陽穀縣安靜平和,縣令的心也就坦然了。


    因為自從有了武鬆,他畢竟省時省力省心,再也不用親自出馬吃辛受苦;有了武鬆這個都頭,他似乎感到自己的生命安全有了保障,不再擔心街上的地痞混混們來衙門鬧事。


    武家院裏,吃過晚飯後,武鬆掏出幾輛銀子交給武大說:“哥哥嫂嫂,近來俺家受了左鄰右舍不少人情,也該答謝一下,以示禮尚往來,既不讓人家說閑話,也可多增一點鄰裏和氣。哥哥明天就不要賣餅了,上街買點酒菜茶果,幫嫂嫂搭把手,早點整個兩桌酒菜,好請鄰居喝兩杯。”


    武大嗬嗬笑著:“要得要得,還是二郎想得周到。”


    潘金蓮眉開眼笑地說:“一切任憑叔叔做主,奴家照辦就是了。”


    武鬆站起身來,走向自己的房間。


    武大陡然想起,問潘金蓮:“娘子,你有否去請過王幹娘幫忙?”


    潘金蓮明知武大問得是什麽事,但故意裝著不知:“請王幹娘幫什麽忙?”


    武大用手一指:“娘子怎麽忘了,俺兄弟的終生大事。”


    潘金蓮勉強點了點頭:“大郎不說,奴家倒把這大事忘了。”


    潘金蓮起身上樓,武大的話戳到了她的痛心之處。


    【92ks就愛看書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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