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靜菡覺得自己實在是太不仔細了。


    就算是因為前世受過傷害,本來不想把男歡女愛放在心上,可是也不該忽略周王眼中那明顯沒有掩飾的愛意。


    她有些懊悔,不應該因為對方的溫柔,而對他假以辭色,甚至傾訴愁悶。


    如今,事情似乎已經一發不可收拾,她卻到了無能為力的地步。


    她心裏明白,感情這件事情最是沒有道理也講不出道理。


    想起了和司徒俊的那一夕旖旎溫存,也想到了他那一副欲求不滿的好笑模樣。


    她就突然會心的一笑,也突然明白自己為什麽對周王的表白雖然動容卻無法動情。


    周王的情誼……她如今要不起。


    當然她不禁想到,如果周王的表白在先,結果會是什麽樣呢?


    她狠狠的搖了搖頭——答案是:沒有如果。


    柳靜菡沒有回到生日宴會——她知道,司徒麗人既然已經一擊失敗,就不會再繼續用什麽昏招了。


    更何況施露兒早就有了防範,想要得手也是不可能的了。


    她現在要去的地方是——長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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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麗人應付了一天的無聊,又看到施露兒居然毫發無傷的在她麵前礙眼,她真是氣得倒仰,可又不得不強顏歡笑。


    她一身疲憊的回到自己的宮室,公主們居住的梧桐殿——乃是取之“鳳棲梧桐”的含義。


    這裏雖然名義上是給公主們共同居住的,實際上卻是她一個獨居——


    上麵的兩位公主都已經出嫁,而那位剛剛出生的五公主則是嗷嗷待哺的嬰兒。


    “嬤嬤,快點出來給我揉揉肩,我都要累死了。”她進到寢殿之中就撒嬌的喊道。


    可是往日裏迅速的就會應承的乳娘陳嬤嬤,這次卻是半天沒有動靜。


    她心中奇怪,又看站在門側的宮女隻是深深的低著頭,居然都不敢抬眼看她。


    她皺緊眉頭,指了一個宮女說道:“夏穎,陳嬤嬤呢?”


    那宮女就是一個瑟縮,卻也隻能自認倒黴的走出來。


    她戰戰兢兢的說道:“啟稟……公……公主,陳嬤嬤被娘娘叫去了!”


    司徒麗人沒來由的就心裏一驚,她猛地起身,說道:“母妃叫嬤嬤過去做什麽?”


    “這……奴婢不知。娘娘叫的急,嬤嬤也等不及您回來,就匆匆去了。”夏穎低聲說道。


    “廢物!你們都是廢物!”她隻能是氣急敗壞的重新坐下。


    可是她的心中卻是如同揣了十五隻兔子,七上八下。


    母妃從來不管她宮裏的事情,怎麽今天會突然叫了乳母過去?


    難道是知道了……?


    剛才楚王妃說是要去母妃告狀,難道她真的去了?


    還是嬤嬤的言談之間泄露了什麽,使得母妃懷疑了?


    司徒麗人越想越覺得不心安,她遲疑了半晌,到底還是叫了幾個宮女,一路匆匆的往長禧宮去了。


    剛一進宮門,她就看見一個人頭上頂著一個水盆,跪在冰冷的青石磚上。


    那人穿著絳紫色的褙子,頭發梳得一絲不苟,年紀約莫五十歲,容貌端莊。


    可不正是她的乳母,陳嬤嬤!


    因為宮裏沒有妃嬪給皇子公主親自喂奶哺乳的規矩,因此莊妃才為女兒仔細挑選了這位嬤嬤作為乳母。


    司徒麗人從小就是這位陳嬤嬤悉心照料,一粥一飯,慢慢撫養大的。


    有道是養恩大於生恩,她對陳嬤嬤的感情隻怕是比對莊妃還要深厚些!


    她見此情景,頓時就疾步上前,搶下陳嬤嬤手中的水盆,“鏗鏘”一聲撇在一邊。


    那水花四濺,灑在一旁伺候的宮女身上,她卻毫不在意,隻是趕忙扶起了陳嬤嬤。


    陳嬤嬤哪裏敢起身,連忙揮開司徒麗人的手:“公主!奴婢這是犯了錯,所以才受罰!”說完了她還一個勁兒的給司徒麗人使眼色。


    可惜,司徒麗人此刻全然沒有領會她的意思,反而大聲說道:“什麽人這樣大膽,居然敢責罰本公主的乳母!”


    “放肆!是本宮要懲罰她!你還待要如何?”莊妃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司徒麗人的氣焰立刻被打壓。


    她有些心虛的回頭,低聲喊道:“母妃!”


    莊妃冷冷的看著那邊滿臉憂慮的陳嬤嬤,直到對方慢慢低下了頭顱。


    “你隨母妃進來!”她衝著司徒麗人說道。


    司徒麗人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垂頭喪氣的跟著莊妃走進了正殿。


    可是她剛剛踏進去,還沒等站穩,就有一個巴掌狠狠的打在了她的臉上!


    她頓時覺得右邊臉上熱辣辣的疼!


    她怒火中燒的一抬眼,就看見自己的親娘——莊妃惡狠狠的看著她。


    顯然,剛才那個巴掌就是她打的!


    司徒麗人的熱淚立即充滿了眼眶,她用手捂著自己的有臉,滿腹委屈的說道:“母妃,你瘋了不成!你居然打我!你從來都沒有打過我!”


    所謂是打在兒身,痛在母心。司徒麗人是莊妃唯一的掌上明珠,她豈能不疼愛?


    可是事到如今,她還是狠下了心腸,恨鐵不成鋼般的說道:“我就是打醒你!讓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麽糊塗事!”


    “我做了什麽?值得你動手打我!”司徒麗人是不依不饒。


    莊妃眯了雙眼,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吩咐陳嬤嬤做的那些齷齪事,難道還真的要我一一說出來!”


    司徒麗人心中一驚,可是她哪裏敢承認?卻是繼續強撐著:“母妃說得兒臣不明白!”


    莊妃一看女兒眼珠亂轉的心虛模樣,就知道那楚王妃說得並不是妄言!


    “你不必跟我隱瞞!楚王妃早就把事情給我說了個一清二楚!”


    司徒麗人一聽真的是柳靜菡在其中作梗,心中氣惱,卻還是不肯認輸:“母妃難道居然相信外人,而不肯信自己的女兒?”


    “我相信的是事實!別以為陳嬤嬤不做聲,你不承認,我就查不出來!把那踐人給我帶上來!”


    司徒麗人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一個宮女被壓了上來。


    她細細一看,可不正是那個領著魏蘭芳離開去取裙子的宮女呢!


    她頓時啞口無言了。


    “你是不是豬油蒙了心了?居然敢叫你未來的表嫂跟著你一起胡鬧?你到底想要幹什麽?那個施露兒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安國公府的庶女,你居然敢引了來路不明的男人到後宮,就為了對付她?”莊妃簡直是氣得倒仰。


    這個女兒難道不明白,這私自放外人入宮是多麽大的罪名?輕則不過是那些守衛侍衛監督不力,被革職查問;重則卻可能影響整個後宮妃嬪的名譽!


    一個誰都能進來的地方,那裏的女眷又何談楨襙?


    更何況那些宮中侍衛又有哪個是吃素的?怎麽可能替她背這個黑鍋?到時候差查出來是她一個堂堂的公主引了外男入宮,她還有顏麵可言嗎?


    “往日裏我對你的教導莫非是都到了狗肚子裏去了?你就是這麽做一個大順國最驕傲最金貴的公主的?你的身份呢?你的體麵呢?”莊妃咄咄逼人的質問,直讓得司徒麗人步步後退。


    “難道就為了一個下三濫的妖孽男人,你就什麽都不顧,什麽都不要了?”


    莊妃這最後一句話終於成了壓倒駱駝的稻草,司徒麗人整個人都徹底崩潰了!


    “不!他不是下三濫的男人!他是這世上頂頂好的男子!隻有他才是真心對我好!”司徒麗人不顧一切的大喊!


    莊妃沒有回答,反倒是冷冷的環顧四周。


    那些宮女們立刻魚貫而出,又有兩個拖走了那個宮女,而且最後還把宮門帶上。


    莊妃拽過哭得淚眼朦朧的司徒麗人,把她摟在懷裏,說道:“麗人,你是堂堂的公主!想要什麽樣的男人沒有?為什麽非要找那樣一個東西!他不過是一個從姨娘肚子爬出來的,根本上不得台麵。你要是真的找了這樣的男人做駙馬,老大、老三她們隻怕會笑掉大牙。”


    司徒麗人知道莊妃說得是大公主司徒美人、三公主司徒伊人。二公主是早就夭折了的。剩下這三個公主年齡不過是差了二三年,每每聚在一起,都喜歡互相攀比。


    大公主嫁了前科的狀元,二公主嫁了今年新晉升的宣武將軍。


    這兩位駙馬都是人中龍鳳,百裏挑一,而且家世、人品、樣貌都是樣樣出挑的。


    如果她們知道她居然選了個庶子還是個沒有功名的人做駙馬,一定會笑得前仰後合。


    可是一想到柳慕風那張冠絕天下的俊臉,還有那溫柔的性情,司徒麗人的雙眼頓時又迷蒙起來。


    “娘,你不知道,他真的是頂頂好的人。他對我好隻是因為我就是我,而不是因為我是四公主!”司徒麗人輕聲說道。


    “傻孩子,你不懂。男人都是最會騙人的!你以為他隻是對你好,其實他對所有人都是這樣的!”莊妃輕輕撫摸著司徒麗人的秀發。


    司徒麗人梗著脖子,不相信的說道:“不會的!他一定和別人不一樣!”


    “母妃一定會證明給你看!那個什麽柳慕風並沒有什麽不同之處!他一樣是一個貪慕虛榮之人!”


    司徒麗人疑惑的看著莊妃,卻看見莊妃的唇角溢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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