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為同僚十餘,嚴楚從未曾想到過,有朝一日,身為蜀中二號名將的他,將有機會與頭號名將張任一戰。


    內心的深處,一種興奮正在燃燒。


    眼見敵陣已近,嚴聶澤風長刀一揚,喝令擂鼓。


    楚軍陣中,隆隆的戰鼓之聲,率先衝天而起,嘹亮的號角聲,在兩翼的山峰間回蕩。


    涪水之畔,殺氣衝天。


    “老匹夫,你不是不服嗎,本將今日就打到你服為止,讓你知道誰才配稱蜀中第一名將。”


    張任神色愈傲,手中銀槍一招,本軍陣中的戰鼓聲亦衝天而起。


    兩軍中的戰鼓聲,此消彼漲,爭相較量,未開戰,仿佛就先要在氣勢上壓倒對方。


    楚軍陣中,三通鼓過。


    老將嚴楚眼眸陡睜,揚刀一喝:“全軍進攻,殺破敵軍,攻陷涪城――”


    怒喝聲中,嚴楚縱馬拖刀,疾殺而出。


    一萬楚軍將士轟然裂陣,如同掙脫束縛的惡狼一般,呼嘯呐喊著殺奔而出。


    此時此刻,蜀軍陣中,號角聲達到了最高亢之處。


    眼見著衝殺而來的敵軍,那一萬蜀軍士卒,已是熱血沸騰到頂點。


    張任嘴角掠起一聲冷笑,舉槍高聲叫道:“全軍出擊,斬殺嚴楚叛賊者,重賞――”


    暴喝聲中,張任和他的一萬蜀軍,亦是裂陣而出,洶湧如潮水般卷殺而上。


    茫茫的兵潮,沿著涪水之畔,相對掩殺而來。


    那嘶啞的喊殺聲,那沉重的踏地聲,幾有山崩地裂之勢。


    某一個瞬間,兩股洪流轟然撞擊在了一起,撞擊的一瞬間,兩軍相交之處,鮮血如倒流的飛瀑一般,濺上了半空。


    人仰馬翻,慘叫痛嚎之聲,轉眼已響成一片。


    亂戰的兵潮之中,嚴楚和張任肆意的收割著人頭,斬開血路,目標早已鎖定了對方。


    亂軍之中,但見那兩騎踏著長長的血路,衝破亂軍,如兩道旋風一般相撞而來。


    張任手中銀槍如電,螺旋刺出,旋渦般的狂力卷襲而出。


    嚴楚長刀如電,卷著漫漫尾跡,如流星趕月一般,橫斬而上。


    電光火石的一刹那間,刀與槍轟然撞至。


    鏘――獵獵的金屬激鳴之中,兩騎錯身而過,嚴楚的身形微微一震,而張任卻勢如泰山,巍然不動。


    一招交手,兩個從未曾戰過的蜀中之將,便已知彼此虛實。


    張任的神色愈傲,撥馬回身,銀槍遙指嚴楚,不屑道:“姓楚的老匹夫,就你這點武藝,做千年老二已是我蜀人抬舉你,今你還敢背主降敵,挑戰我張任蜀中第一名將之號,今日老子就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暴喝聲中,信心百倍的張任,縱馬舞槍再度殺上。


    而轉身之際的嚴楚,嘴角邊,卻悄然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冷笑。張任的槍鋒再度襲殺而來,凜烈的殺勢,已是將他的武藝發揮到了極致。


    嚴楚麵無所懼,拚力相擋,兩員蜀中名將,再度廝殺在了一團。


    張任之武藝,演義之中,那可是曾與張飛戰十數回合,而不分勝負的,十合為張飛所擒的嚴楚,又焉是其敵手。


    交戰十數合,嚴楚這員老將漸落下風,在張任重重槍影的壓迫之下,刀法已是頗見淩亂。


    二人間的武藝較量,張任是占據著上風,但雙方兵士間的拚殺,卻是蜀軍漸有不支。


    嚴楚所領的這支萬人軍隊,除了他自己的五千江州兵之外,還另有五千精銳的楚軍。


    張任雖為蜀中第一名將,治軍有方,但他治下的軍隊,畢竟沒有經曆過什麽真刀真槍的戰火考驗。


    此等軍隊,又如何是身經百戰的楚軍之對手。


    幾番的廝殺,蜀軍死傷甚重,而楚軍卻愈戰愈勇,張任奮勇之際,周圍的己軍士卒,卻是越戰越少。


    盡管形勢上處於不利,但張任卻無一絲擔憂,手中的槍勢反是愈烈。


    驀然間,隻聽得左右兩翼,楚軍的陣勢忽然大亂,成百上千的楚軍倒潰而散,竟似不堪一擊。


    嚴楚一驚,激戰之中舉目四掃,但見兩翼處,數不清的蜀軍正從斜刺裏衝殺而來,竟是抄了他的側翼。


    張任的嘴角,卻是掠起了一絲詭秘的冷笑,仿佛一切早在他所料。


    原來,張任早知楚軍精銳,自己的士卒可能非是對手,故是左右兩翼的泠苞與鄧賢,乃是他預先所伏,隻為激戰不下時,殺楚軍一個措手不及。


    三路蜀軍,數萬的兵馬圍殺而來,楚軍的軍勢,轉眼間就被攪亂。


    嚴楚見此狀,不禁麵露驚色,手中強攻幾刀,瞅得空隙跳出戰團,想也不多想,撥馬便望南退。


    “姓嚴的老匹夫,休得逃路!”張任大叫一聲,舞槍窮追不舍。


    嚴楚卻如驚弓之鳥一般,也顧不得為張任所辱,喝斥著他的敗兵沿著涪水一路南逃。


    張任勝勢已定,焉能這般輕易放走楚軍,遂與泠苞、鄧賢兩軍會合,一路窮追不舍。


    ……涪城以南,三十裏。


    那一道狹道,蜿蜒曲折,緩緩延伸入了一條山穀。


    穀道兩翼山峰聳立,飛鳥難渡。


    在那半山腰上,聶澤風正手撐著鳳翅鎦金鏜,遠望著山下之勢。


    一名名的斥候,正飛馬上山,不斷的將前方的戰勢,第一時間的報上山來。


    “嚴將軍已與張任軍交戰……”


    “我軍已占上風,蜀軍正處下風……”


    “蜀軍襲了我軍側翼,嚴將軍力戰難敵,正向南退來……”


    “蜀軍窮追不舍,正尾隨我軍向此間而來……”


    當聽到嚴楚敗潰,蜀軍猛追不休時,聶澤風的臉上,非但沒有一絲憂慮,反而掠起了一絲冷笑。


    舉目遠望,但見北麵方向,塵霧大起,大股的兵馬已是湧入了穀。


    “大王,看來這張任,果然是有幾分智謀,竟然知分兵抄襲我軍側翼。”身後站著的龐統捋須歎道。


    聶澤風卻冷笑一聲:“區區微末之計何足道哉,還不是中了軍師你的計謀。”


    龐統嘴角揚起些許得意,捋須笑而不語。


    又是一騎斥候飛奔上前,直抵山腰。


    “啟稟主公,嚴將軍的敗兵已退入穀中,數萬蜀軍正蜂擁追至,前鋒已過穀口。”


    “再探再報!”聶澤風擺手一喝。


    遠遠望去,果見穀口方向,剛剛消沉下去的塵土,再度揚了起來。


    聶澤風笑看了龐統一眼,眼神中流露出幾許讚賞之色。


    顯然,龐統的計策成功了。


    張任的性情高傲自恃,故是龐統才獻計,讓嚴楚去率一萬兵馬作先鋒,以誘使張任憤怒之下,率軍出計。


    張任頗有幾分智謀,必會使計,那個時候,嚴楚便可順勢而敗。


    龐統之計的最終目的,正是要將張任,還有他涪城的三萬蜀軍,盡皆引至此間。


    “時候差不多了,傳令給諸路伏兵,叫他們做好準備。”聶澤風擺手喝道,半山腰中,紅色的令旗搖動。


    “大王號令已下,全軍做好出擊準備。”山穀左翼的林中,趙雲翻身上馬,高聲一喝。


    號令一層層的傳將下去,伏於林中的萬餘楚軍將士,個個如虎狼一般,已是蠢蠢欲試。


    而在穀道的右翼處,老將黃忠也已是翻身上刀,長刀在手,麾下精銳的長沙兵,皆是熱血沸騰,隻等著一場殺戮來熄滅內心中的嗜血之意。


    箭已上弦,一觸即發。


    就在山林之中,在那無數雙凶目的注視下,三萬多的蜀軍,挾著自以為勝的氣勢,呼喊著衝入山穀,從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奔騰而過。


    張任縱馬提槍,更是威風淩淩,蜀中第一名將的氣勢,已然展露無疑。


    “聶澤風狗賊,你欺我蜀中無人,竟敢屢屢相侵,今日張任就殺得你失魂落魄,再也不敢小覷我蜀中健兒――”


    張任心頭,傲然之氣愈重,眼前這一場的勝利,隱然已令他完全不把威震天下的聶澤風放在眼中。


    張任的腦海裏,已經開始醞釀著趁勝追擊,如何將聶澤風的軍隊,一舉趕出蜀中的宏圖大計。


    春風得意,鬥誌昂揚的張任,卻渾然不覺,就在不遠處的半山腰上,一雙冷絕的眼睛,正在傲慢的注視著他和入網的大軍。


    凝視良久,三萬多的蜀軍,已有半數以上進入了穀道。


    聶澤風眼的殺意,已是達到了最烈的那一刻。


    驀然間,聶澤風雙目一凝,陡然喝道:“傳令下去,全軍發動,圍殺蜀賊!”


    旁邊龐統一的,忙道:“主公,何不等蜀軍全部進入伏擊圈,將他們一舉全殲?”


    “孝直不是說了麽,這張任頗有些智謀,我想他這個時候,應該已發現了可疑,很快就會選擇撤兵,貪多嚼不爛,不能再等了。”


    聶澤風語氣絕然,深為自信,仿佛早就看透了張任。


    龐統心覺有理,微微點頭,亦不多言。


    軍令傳下,山腰之上,那麵“楚”字的主帥旗,已高高的豎起,旗鋒所向,直指山下穀道之敵。


    穀道兩翼,黃忠和趙雲,這兩員一老一少的大將,同一時間看到了下達總攻的旗令。


    “殺出去,殺光蜀賊――”


    熱血早已沸騰到極點,這一刻,積聚於腔的戰意,頃刻間如火山一般噴發而出。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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