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溫所處的安州軍右翼表現出色但中間及左翼就沒那麽好運氣了。


    因為安州軍中寨是征南軍的突破重點,他們仗著人多意圖強行突破如潮的步卒將營寨外列陣的安州軍逐步擠壓後退。


    征南軍悍不畏死貼身肉搏之中以一比一的交換率將安州軍左翼逼得傷亡慘重不住後退,左翼一退中間軍陣便凸現出來。


    他們倒是準備充分以大盾護體結成盾牌陣後排士兵用長矛刺殺敵軍,憑著大盾牌的阻擋一時間變身帶刺的烏龜讓對方無法近身。


    但征南軍似乎早有準備,數名士兵一組抬著一隻長矛上前後邊跟著兩名膀大腰圓手持木槌的彪形大漢,隻見他們將長矛矛頭對準安州軍的盾牌那兩名大漢掄起木槌敲擊長矛尾部如同打樁一般將長矛釘入盾牌陣裏。


    木槌打在長矛尾部砰砰作響,不斷突進的長矛先是刺穿盾牌隨即將其後的安州軍士兵刺穿,然後是第二層盾牌及後邊的士兵,如此霸道的戰法讓安州軍傷亡慘重。


    盾牌陣後中寨寨牆上的守軍見狀探出半身在木柵欄組成的寨牆上彎弓向前方敵軍攢射試圖支援牆外同袍,隻是敵軍弓箭手數量更多隨時對付這些敢冒頭的士兵。


    顧頭不顧尾安州弓箭手若要支援牆下士兵就得讓對方弓箭手肆無忌憚放箭,要是壓製對方弓箭手己方步兵就沒得支援傷亡越來越大。


    這些盾牌陣的後邊就是中寨的木柵欄寨牆,若是被對方突破軍陣撞破寨牆從缺口衝進來肉搏那麽中寨離失守就不會太遠,因為安州軍人數處於下風,中寨失守那左、右二寨也扛不了多久。


    作為藩籬的三個小寨完蛋守軍隻能被壓縮在主寨內外等死,營寨一破三麵是敵東麵是河流逃無可逃隻有死路一條。


    中寨裏的安州守軍也急了眼,許多士兵直接從寨牆翻下來投入戰鬥,現在還是第一波進攻就被逼到如此程度的話怕是傍晚都熬不到。


    為了防止騎兵衝擊三個小寨的寨門都是向著主寨方向開,如今中寨兩翼都是敵我雙方在肉搏血戰所以要支援中寨前麵的同袍隻能直接翻寨牆了。


    眼見著中間不妙,右翼的宇文溫決定搞一個‘大新聞’。


    號聲響起原本為‘┻’形陣的四個方陣開始躁動,左右兩翼方陣向前突進將麵前的敵軍一個個捅翻然後踩過屍體向前移動直到和前方陣平行,最後陣型變成了‘┳’形。


    征南軍士兵完全對這個如同刺蝟的長槍陣沒辦法,密密麻麻的長槍將任何一個敢衝進來的人捅倒變成屍體,他們眼睜睜看著整個陣型向前移動沒有任何辦法。


    方陣前出的空擋由身後的安州軍第二梯隊填滿,排成‘┳’形陣的長槍陣完全突出右翼之後停止腳步,然後整個方陣開始往左邊緩緩移動,如同一台發動機有問題的推土機般緩慢而堅定的前進。


    “衝進去,衝進去砍死他們!”


    征南軍士兵咆哮著向長槍陣衝去,他們見過如此奇怪的長槍陣,對方竟然用清一色的長槍作為近戰兵器,那麽隻要能擋住長槍貼進去就必勝了!


    他們不知道左翼同袍方才進攻這方陣遭遇了什麽隻知道奮力衝進去能貼身肉搏就贏了,刀牌手側著身子左手持盾擋在身前右手提刀向方陣逼近。


    一名刀牌手發現有隻長槍向他麵部戳來趕緊將盾牌上提將長槍擋住,正當他鬆了一口氣時踏在前邊的小腿被另一隻長槍戳中,劇痛傳來身形不穩向前一趔趄被隨後而來的長槍刺中麵部當場喪命。


    但有經驗的老兵沒這麽老實等著長槍捅人,他們有的趁著長槍刺空猛地拉住槍頭隨後揮動手中長刀猛地向槍頭後的槍杆砍下意圖斷槍頭。


    槍頭都沒了我看你怎麽捅人!


    長刀砍下後猛地一震虎口發麻定睛一看那長槍槍頭後還有長約三尺的護鐵哪裏砍得斷,就在這時另一杆槍戳來將他刺死。


    有的老兵心狠手辣趁著前邊同袍被捅中將其當做人肉盾牌推著向前衝,將其如同算盤珠一般穿在長槍上推動。


    然而方陣裏另一根長槍先是刺中同袍的屍體然後透身而過徑直捅中了這人肉盾牌後邊的人。


    長槍太密了,密得不透風,躲過第一杆還有第二、第三杆!


    就算有數個漏網之魚衝到麵前還沒得動手就被長槍兵身邊手持奇怪長斧的士兵連人帶盾牌一起劈爛,那長斧有長刺能捅人有勾能扯掉盾牌或是勾住小腿將人勾倒。


    有心思活絡的從地上撿起長槍,斷刀什麽的往長槍陣裏投擲到是能傷到人,可沒多久方陣裏就冒出弩兵來對準人就是一箭。


    弩兵仗著身處槍陣無人能近身便從容上弦、放好弩箭然後瞄準,冷箭頻發許多人還沒來得及和長槍過招就被弩箭取了性命。


    原本想著把己方弓箭手調上來但對方營寨裏的弓箭手也需要壓製,沒有盾車作掩護的弓手要和敵軍有遮擋的弓手對抗完全處於下風。


    一陣圍攻下征南軍士兵傷亡無數卻無法破陣,對方的傷亡與己方相比簡直是忽略不計,己方那些敢挑戰長槍陣的勁卒傷亡慘重導致其他人有些不知所措。


    長槍兵不光刺臉、雙肩甚至連盾牌沒能擋住的小腿甚至腳掌都是目標之一,第一排的槍兵刺不中不要緊前麵四排的士兵們層層補漏,最後僥幸能貼近的征南軍士兵也逃不過戟兵手中斧戟那三招:刺、砍、勾。


    槍陣保持‘┳’形陣向左緩緩移動,雖然很緩慢但堅定不移的前進著,密集的鼓點一陣一陣的響起,士兵們按著平日操練的節奏隨著鼓點前進。


    擋在他們行進路線麵前的征南軍士兵紛紛被捅翻,有不甘示弱地數人結成一個小組分工協作向方陣裏衝:三個人拿著能擋著全身的大盾牌在前邊擋著打頭陣,其後分別以三人一排連續幾排跟著往裏麵衝。


    他們想著靠前邊的盾牌手硬頂隻要衝進長槍林裏再分散出擊舍命貼近對方士兵近戰,隻要一攪合讓對方無暇多顧那麽後邊的同袍可以借此機會從自己身後衝進來支援。


    設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當他們頂著能護住腳麵的大盾牌前進時長槍兵們早就知道這幫鳥人要做什麽,幾名長槍兵直接將長槍對著他們腳下把槍頭戳入地麵。


    待得對方持盾疾步前進時盾牌底部被斜插著的長槍杆這麽一頂盾牌晃動,一個不留神被其他‘**難耐’的長槍們一一刺中,沒了前麵盾牌的防護後邊跟著的進退不得全部玩完。


    為了應對各種奇奇怪怪突破長槍方陣的方法,宇文溫在狠狠操練新兵們列陣紀律的同時也讓大家暢所欲言:“有哪個人能想出辦法破解這長槍陣的有賞!”


    飯桶們為了獎賞自然是奇談怪論頻出,宇文溫采納了其中比較有‘創意’聽起來似乎可行性比較高的方法來舉行真人對抗。


    方才征南軍士兵臨時想出來的辦法早就在訓練時有新兵提出來過,當時用真人對抗演練時還真把宇文溫給難住了,不過又有新兵在‘重賞’之下提出了解決辦法——也就是此時作戰采取的應對措施。


    再度比試覺得效果還行雖然沒有實戰經驗比紙上談兵好不了多少但宇文溫還是言出有信的獎賞了,然後針對各種奇葩的破陣方法進行訓練。


    宇文溫如是想:紙上談兵又怎麽樣,花了平均每人每月一貫的軍餉我就是要折騰他們!


    各種倉促想起來的破陣之法都沒用,膽大的執行者都命喪當場,征南軍士兵們束手無策的任由長槍方陣移動移動到安州中間軍陣麵前將傷亡慘重的同袍擋在身後。


    他們成了周圍征南軍士兵的吸鐵石被四麵圍攻,安州軍左翼壓力驟減緩過氣又往前突進形成了完整的戰線,中間軍陣損失慘重但身後寨牆上又翻出許多士兵補充進來,局勢好歹控製住了。


    “那是怎麽回事?”


    攻打營寨的征南軍中軍陣中,行軍總管楊素看著那莫名其妙的長槍陣有些奇怪,按他的經驗來說這麽長的長槍結陣對付騎兵還行如今拿來對付步兵怎麽己方的兵廝殺了那麽久都沒能破陣?


    “還讓那長槍陣從側翼殺到中間,一群廢物!”


    兩邊的副將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們也是頭一次見有人用這麽長的槍來布陣,密密麻麻的看上去就像一片樹林。


    起先準備進攻時看見對麵安州軍右翼列出這麽個長槍陣他們還是以為對方是把用來對付騎兵專門打造的長槍拿出來濫竽充數,可如今看來很可能就是用來對付步兵的。


    “讓那幫廢物快點填壕溝!”楊素看看營寨外的壕溝,其中已經有不少地方被己方士兵用布袋填滿。


    “楊六,此次拉車的馬有多少匹?”他轉頭問一名親兵,那名親兵麵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猙獰異常。


    名叫楊六的親兵回答說有上千匹,楊素點點頭隨後說道:“選五百最差的牽上來,把馬眼遮好尾巴綁上易燃之物。”


    吩咐完後楊素再度望向安州軍營寨前那片長槍陣隨後冷笑一聲:“看看這批衝擊過後你們還能站得住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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