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雲‘現代’戰爭就是耕戰,所謂耕戰中耕即為耕田戰即為作戰,耕戰便是兵農合一既要保證經濟力量也要保證軍事力量,宇文溫在地少人稀的巴州做刺史要有所為就必須為了耕戰壓榨一切力量。


    首先壓榨的就是他的幾個骨幹,別駕許紹忙忙裏忙外白日外出夜裏還要挑燈寫東西,他的職責是組織修葺水利,完全整治西陽城外的三台河來不及了但要趕在夏天雨季來臨前把年久失修的現有溝渠弄好。


    龍頭山下的田氏知道修葺水利對他們有好處畢竟三台河先流過他們的農田才到西陽城,見著州衙是要下大力氣清淤整治也動了心,先是派出青壯由州衙指揮隨後全族老少一起上按著許紹的指揮開始治水。


    有了充足的人手,有了實打實的鐵製工具,以目前的修葺進度來看可以趕在雨季來臨前完成隻要不是發大水那就能保得西陽郡地界田地平安,許紹對這算是鬆了口氣但接下來還有大事要忙。


    安州總管府發布告將兩年多以前周軍攻克江北各州擄去做奴仆的百姓釋放回家,半年前從荊州總管府遷來的人口也要打散了安置在各州,靠著刺史宇文溫在安陸‘據理力爭’給巴州要來了將近七百戶人。


    這些人是百姓不是囚犯所以安置要用心,許紹作為別駕是民政官所以承擔了安置這些人的重任,不光是安家落戶還要安排事情讓他們做,看起來輕鬆的事情做起來千頭萬緒即便是有了家裏派來的幕僚也是差點忙不過來。


    和他同樣忙碌的是治中郝吳伯,整治鼓脹病滅釘螺的工作一開展幾乎讓他絕望:有釘螺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所幸宇文溫建議他分期進行所以如今采取的是排查示警。


    在已開墾的農田以及人畜活動多的地方必須要滅釘螺,至於其他荒灘蘆葦地則是立標記示警,已經患病的百姓集中起來居住其原住地也必須滅釘螺。


    滅釘螺要麽土埋要麽投生石灰處理,為了滅釘螺他幾乎把周邊石灰窯的貨都買光了成日裏指揮手下去投石灰,這還得抓緊因為按照宇文溫的說法接下來黃州、安州、襄州總管府都要開始滅釘螺所以到時後生石灰恐怕會供不應求。


    “郎君,飯菜要涼了。”一名仆人說道,他見著郝吳伯吃午飯吃著吃著又開始發呆趕緊提醒,郎君自從開始做官後幾乎每日都在忙如今看上去隻是數月時間竟然有些形銷骨立的感覺。


    老主母見了可不知得多心疼!


    “阿六。可不許多嘴和家裏說,要是母親知道了什麽你就等著受罰吧!”


    “小的不敢。”


    郝吳伯說完繼續吃飯,這幾個月來他終於開始覺得疲倦了但心中依舊熱血沸騰,經世濟民這是古賢的立世準則也是他的目標。多了這麽多年的書不就是為了施展抱負麽?


    鼓脹病,江漢一帶常見的絕症,三吳他沒去過但是聽父親提起這種病在那裏也是經常會讓整村人死絕,若是撲滅釘螺真的能夠治療,不。是預防鼓脹病那可是一件造福百姓的功德。


    正想著一名吏員進來稟報說新一批生石灰運到,郝吳伯匆匆吃完飯領著人出了州衙向北門走去,一路上隻見許多破敗的民房被人們破拆而那散發著惡臭的溝渠也在清理著。


    一名身著官服的男子正對著溝渠指指點點其身邊的數名吏員則是頻頻點頭,那男子見了郝吳伯行了個禮隨即繼續指揮著人幹活。


    他是主薄鄭通,如今負責‘西陽城清潔改造工程’,其一是將衛生狀況差的裏坊拆遷重建,其二是治理城內的排水溝並進行改造防止內澇,其三是清理垃圾堆排幹汙水,其四各街坊大掃除把人畜糞便清理幹淨,其五就是滅鼠。


    一隻老鼠兩文錢小的一隻一文。無論死活拿到州衙就能領錢,收老鼠的鄭通如今被百姓稱為‘鼠掌櫃’,改造工程的耗費從去年用白龜‘獻來’的琉璃鏡義賣所得中支出。


    鄭通住持這項工作弄得麵容憔悴,白日要領著人拆房清淤又要和裏長研究各處溝渠走向到了晚上又得研究草圖規劃出一套能夠合理排汙的溝渠體係,虧得他做過基層事務官否則根本就理不出頭緒。


    西陽自然是比不上江陵但在鄭通看來城池排水係統也不算太差,可聽了宇文溫的要求後他也是坐立不安:要是雨季內澇而四處都有的垃圾、糞便、死去的牲畜泡著那萬一鬧出瘟疫可都是要全城死絕的。


    破爛不堪的房屋全部要拆一來防火二來重建後的房子能讓百姓避風避雨,現有的溝渠要清理裏麵的玩意全都弄幹淨需要擴建需要改建的也一並進行,臭水塘和到處都有的垃圾堆要填掉或清掉免得滋生蚊蠅,至於老鼠麽最好一隻都沒有所以為了鼓勵滅鼠開出高價收購。


    這一切要在雨季前弄完,鄭通在城中走訪了數日熬了幾晚才和吏員們敲定了方案接下來就是實行。虧得宇文溫威望高兼之殺了一批地頭蛇加上州衙財力雄厚人手足這項工作才順利開展,可就算如此時間還是很緊迫所以鄭通也是忙得飯都吃不好。


    收來的老鼠要集中撲殺,清理的形形色色垃圾要處理,百姓們隨意大小便的習慣一時半會又改不了還得督促。拆遷時哭喊著要和祖屋共存亡的人要想辦法勸走,一大堆雞毛蒜皮的事情都要解決他隻恨不能分身成幾個人一齊上陣。


    忙了這麽多天,鄭通幾乎連家裏兩個小娃長什麽模樣都快記不住了...


    比他還要忙的是楊濟,他是州司馬按說民務不需要管但是肩負著插秧法的指導責任讓其忙得不可開交,官田要用插秧法,巴河城外虎林軍士兵分的田也要推行。唯一掌握插秧法要點的楊濟成了大忙人。


    每日忙著指導育秧又要到現場解決疑難來來往往大半日就過去了,然後他還得整頓城防,幸虧這項工作主要由長史任衝負責要不然他晚上也別想睡覺。


    前任刺史已經修葺過西陽城牆所以現在要整頓的是箭樓,原先悉數破敗的箭樓要推倒建起耐火的磚石結構箭樓,各要害之地建起封閉的哨樓免得被內賊襲擊輕易得手。


    鑒於除夕夜那場叛亂的經驗教訓各裏坊的防衛措施要加強望火樓也要改進,這一切都要投入大量的精力和人力物力財力。州兵們連著軍戶家屬都被動員起來參加改造,原先查抄田元升等人所得家產正好派上大用處。


    常備州兵人數不多若是敵軍來襲圍攻城池還要組織青壯協助守城,楊濟正在醞釀等農閑時開始組織‘速成班’讓西陽城裏的青壯具備基本守城能力,刺史宇文溫對此是大力支持也是把擔子扔給他單獨挑美其名曰“本官看好你喲!”


    虎林軍是把進攻的刀那麽巴州的州兵就是以防守為主。虎林軍若是在外作戰那麽守城的重任就落在州兵以及青壯手中,若是不能把西陽城守好那麽宇文溫在外哪裏放心得了。


    他的家眷都在城裏,要是玩脫了像三國時馬超那樣全家陷在城中被人殺個精光那可是死的心都有了,西陽城的安危宇文溫直接交到楊濟手上。


    興修水利、撲滅釘螺這是為了種田增收擴大農田麵積做準備也就是所謂的耕,而戰則需要兵。整頓州兵和城防是一方麵而另一方麵宇文溫開始擴軍了。


    巴河城,許多人攜家帶口的在城中安家落戶,這些人是從襄州遷過來的襄陽水軍士兵及其家屬,也是宇文溫仆人張魚的老街坊。


    襄陽水軍經過襄州刺史宇文明的整頓後待遇改善了許多但很多人還是願意舉家搬遷來巴州投靠小宇文使君麾下,按照張魚的介紹他們知道這裏有足夠的湖泊打漁。


    如果有得選沒有人願意以船為家,如果可以的話誰都想有塊自己的土地種田,再不濟也要有片魚多的水域打漁,襄陽水軍平日裏兼職做漁民隻是一條漢水哪有那麽多魚讓許多人分。


    但是這巴河城東的湖泊今後就是他們打漁的地方,打得多少城裏收多少,如今小宇文使君在巴河城分了房子給他們住而據說往後開墾荒地成良田若是立功就有資格分。


    有了房子和穩定的魚獲再加上盼頭。這些定居巴州的襄陽水軍士兵勁頭十足,小宇文使君要以他們為骨幹重建巴州水軍但一時半會還不用和陳國水軍硬杠,如今他們的任務就是打漁,巴州湖泊很多也不用到長江上辛苦。


    張魚忙裏忙外的幫著老街坊安家,巴河城如今歸了他的郎主已經開始安置虎林軍士兵親屬以及遷過來的數百戶襄陽水軍士兵,原先的巴州水軍也經過整頓一同搬了進來,按照郎主的規劃等忙完這一段就要開始在巴口建立堡壘作為巴州水寨。


    “如何,小魚兒你的街坊們有什麽需要幫助的?”軍主陳五弟問道,他如今被任命為巴河城主負責城中大小事務,襄陽水軍遷過來安家的數百戶是宇文溫特地交代要辦好的。


    張魚笑著說一切順利等住了幾日適應後大夥就可以去湖裏捕魚了。陳五弟聞言點點頭,他和其他立功將士都在巴河城有了房子和田地,如今分了田地的將士已經呼親喚友過來定居所以巴河城現在可是熱鬧非凡。


    按照宇文溫的規劃,巴河城還要擴大。城外的田地已經分得差不多而接下來在虎林軍軍營外圍那些荒地即將開墾,待得別駕許紹將三台河治理好以後便要化荒灘為良田,而那些良田就等著立功的虎林軍將士去分。


    軍營外瀕臨三台河的荒地其實很適合開墾隻是因為雨季水患又加上不知道有沒有那可怕的鼓脹病所以一直無人問津,若是水利修起來又把零星蘆葦蕩裏那密密麻麻的釘螺撲滅那麽化作千頃良田是指日可待。


    有了可以分田地的期盼虎林軍上下都是憋了股勁就等著作戰立功,即便是陳五弟自己也是熱血沸騰,他原是安州軍裏一名普通士兵後來隨著西陽郡公宇文溫入北江州深入虎穴立了功隨後組建新軍成為將領一步步走到現在。


    然後他要跟著宇文溫繼續走下去立下功勞為家人掙下家業。不光是他所有的將士們都是這麽想所以訓練起來格外賣力如今大夥都是等著那裏有事就殺過去立功。


    “擴了軍,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陳五弟看著西側巴水對麵曠野裏的軍營喃喃自語。


    。。。。。。


    軍營,新募的士兵正在列隊聽訓話,他們是聽聞西陽郡公宇文溫的軍隊又要招兵後踴躍報名最後通過篩選入選的幸運兒。


    一年下來,跟著西陽郡公當兵的同鄉那不錯的待遇讓他們羨慕不已所以能夠入選個個都是興奮不已,同時被招募的還有從荊州那邊遷來巴州的一些百姓中選的青壯如此加在一起足有兩千之眾。


    幢主田正月站在台上拿著紙喇叭宣揚著軍紀,這些新兵由他負責訓練所以也是鬥誌昂揚,若按五戶養一兵的標準來說虎林軍原有三千人已經是戶數不到兩萬的巴州能夠養的脫產兵數量極限,如今新募的兩千人完全是靠主帥宇文溫自籌錢糧來養,所以他要把這兩千人練成戰兵而不是廢物。


    “入了虎林軍不練掉一層皮就不算合格,你們做好準備了麽!”


    “做好了!”回應有些稀稀拉拉。


    “太小聲了,再說一遍!”


    “做好了!!”這次回應如雷貫耳。


    “很好,現在各新兵隊開始點名!點到名的都大聲回答!!”


    按照之前練兵的成功經驗這些隊正都是從虎林軍老兵裏選拔而成專門帶新兵訓練,一年前他們還是什麽都不懂的窮苦百姓,入虎林軍瘋狂操練了四個月就上戰場連番血戰下來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按照之前的訓練步驟及經驗教訓他們對於將眼前的新兵練成合格的戰兵充滿信心:所以我們當年受過的苦你們都要受一遍!


    此起彼伏的問答聲響起,新兵隊正開始對各自下轄的新兵隊點名,被點到名字的新兵大聲的回應著,這樣一來是讓隊正認識他們二來也是讓同袍間相互熟悉。


    “劉葫蘆!”


    “有!”


    “梁三貫!”


    “有!”


    “張須...陀!”


    “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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