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頭族的人早在行過chéngrén禮之後就開始苦練狩獵之術,從雙腳捆著石袋的獵奔到吹shè的各種技巧,從隱蔽誘獸到適時出擊,還真別小看,這一道道一項項還真是難練。


    訓練數ri,歐飛已覺全身的骨頭都散了似的,比當年的野外訓練還要累。


    清晨他腿綁石袋獵奔滿林,正午在烈ri下學十般吹shè武藝,學著吹shè運功,夜晚則埋伏在林中尋找獵物。當然這些行動都在三娘的指揮下進行。


    這一晚夜黑風高,二人和洛哈又藏入草叢中觀察獵物的出沒動靜。


    沙沙


    隻見一聲響音,草叢中有動靜,但很快又停了下來。


    歐飛接過三娘手中的尖竹,放在嘴邊吹起。


    沙沙


    聲音再次響起,草叢中隱著兩隻火紅的眼睛,如同黑暗中的兩束鬼火。


    三娘頓時倒吸一口冷氣,沒了動作。


    歐飛靜眼冷觀,隻見那雙眼睛隻瞪著自已。


    “是狼!”他低聲說道,早年的部隊野訓讓他有了對動物敏感的判斷力。


    “什麽?”三娘的口氣像是不可思議,“狼?”


    歐飛心裏暗思,這深林之中有狼也是很自然的事兒,有什麽好奇怪的,但此時他已見那物已挪動身體輕踩開草叢而來,他顧不得那許多,於是一躍而上。


    隻見那紅眼突然睜大,隨即發出“嗷嗷”的叫聲,三娘這才驚悟過來,看著歐飛與那物對峙,但竟不見那物的動靜。


    洛哈此時已與歐飛培養出了默契,洛哈一個跳躍,死死按住那物,撕咬起來。


    隻見草叢中“嗷嗚”亂叫,歐飛見那物竟身軀瘦小,被洛哈一個爪死壓在地上,不停掙紮。


    “還等什麽?快吹shè它的太陽穴。”三娘大喊。


    歐飛聞聲,立刻拿出尖竹向那物屏氣一吹,竟shè中了它的腿,三娘一拍大腿,直跳而上,隻見那物揮爪過去,洛哈被重抓一爪,嗷叫起來,三娘一個側踢將它飛踢了出去,隻見那物瘦小的身體向深林裏竄去,歐飛歎了一口氣。


    “你最近總走神!”三娘轉眼看歐飛,隻見他望著那物遠去的身影發呆,這麽一隻瘦小的獵物都沒擒住太讓她失望了,“方才你shè出的刺位置偏得太離譜了。”


    三娘看看歐飛手指已有些不自然地轉動吹針竹,便想起那ri林中遇到怪物的事,從那天起,這歐飛就會時不時地走神,三娘已暗暗注意到這事兒有些不妥。


    “那ri林中遇到怪物後你便如此,是不是中了邪?”與其說三娘在問歐飛,不如說她是在自已猜測。


    歐飛低下頭,黑暗中眸光從發影下shè出,他沉默了一陣子卻好似時隔幾秋,終於開了口:“那個怪物的臉我見過……”


    “什麽?”那聲音有些沮喪又透著冰冷,三娘心中一顫。


    “那張臉我永遠不會忘記,”歐飛抬起頭,月光下,淚水早已奪眶而出,不知什麽時侯,他俊美的臉上多了幾分滄桑感,“我父親的臉。”


    那艱難的五個字吐出,他緊閉上雙眼,隻是那ri林中一瞥,頓時讓他心涼了一半,那個衣衫破爛,白發蓋臉,用四肢行走的怪物竟然……竟然有一張父親的臉。


    “……”三娘見歐飛痛苦的模樣,心裏一股酸,“會不會看錯了?”


    “不會錯。”如果說那麵容變得蒼老,行為變得古怪,衣衫變得破爛,這些可能會讓歐飛不相信是平ri裏文質彬彬的父親,但那熟悉的眼神和爬樹時手背上的傷痕卻是一個無可否認的事實。


    “嗬嗬,那你有二喜,”三娘眼珠一轉,沒再追問,反而露出輕鬆的表情,眼光柔和起來,“我明白你的感受,你看到你父親的模樣,心痛了,然而,你想想,你父親得了重疾,本應奄奄一息,但如今竟能在林中竄跑,可見他的疾病並無加重,這是一喜;你從很遙遠的地方來找父親,如今找到他了,雖隻見到一眼便消失,但起碼你知道他善在,這又是二喜。”


    說完,三娘柳眉一揚,眉目中的透出一絲機靈,看看一旁的歐飛,歐飛聽了三娘這麽一說,心中的痛苦倒是轉眼減了大半去了,心中暗歎說得是。


    歐飛臉上表情有些放鬆,她舒了一口氣,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偶爾有些木訥的男子竟然對自已父親如此深情,也沒想到膽量過人的他會流下心酸的淚水。


    見穩住了歐飛的情緒,三娘不得不開始說出自已的疑惑:“那ri林中見那人,他爬行的姿勢倒有些像……”三娘有些顧忌說出來歐飛會不會不開心。


    “像什麽?說吧!”歐飛見三娘yu言又止,便知她的顧忌。


    “像狼!”三娘不再遮掩,單刀直入。


    “狼?”歐飛一掃方才的憂傷,理智地回憶起那ri的情景,那個像父親的人,在樹叢中竄入林深處,四肢著地,手指曲伏,指甲黑長,回頭時咧嘴一嗷竟隻見前麵兩隻利牙,倒真像是一匹示威的狼。


    想到這裏,歐飛不禁腿腳有些軟,往後退了一步,父親怎麽變成狼的模樣?難道真的有狼人之說?回頭想想,方才見那瘦弱的小狼時,三娘的反應有些不自然。


    正yu問什麽,隻聽三娘開口了:“要說起狼,我倒是奇怪,我們族裏的這些山頭從不見狼,如今竟有這檔事兒。”


    “你是說這裏這些原始林內一隻狼都沒有?”歐飛驚住,如果說是這是一座專供遊客度假的山沒有狼,他完全相信,問題是這些海拔都在幾千米的山,山林內生態環境完全原始,奇木怪石到處都是,怎麽可能沒有狼?


    “聽村裏的都老說,祖宗與狼族有仇,早在千年以前已將狼族格殺,如果族中出現狼…”三娘一邊回憶一邊說,突然眼中透出恐懼,“出現狼,族裏會有大難!”剛說完,她自已被嚇一跳,“不行,我得回去稟報阿爸,難道神靈之言顯靈得如此快?”


    “等等,方才那隻小東西不足為患,千萬別打草驚蛇,再看看是什麽情況吧!”歐飛見三娘有些衝動,趕緊穩住她,“如果弄得寨子裏人心惶惶就不好了。”


    三娘聽了,也覺得有理,於是按捺心中的衝動,卻又想知原由。


    “如今唯一生存在族內的狼就是神靈地裏頭的盤麟狼,而那些據說是許久之前一群叛祖的人生下的崽子,那盤麟狼被困在神靈地,是來不了這裏的,看方才那物的樣子,也不是盤麟狼。”三娘說時眉頭緊皺,聲音壓得很低,周邊一片死亡般黑sè寂靜,歐飛突然腦中一陣翻騰,又有些莫名影象閃過。


    嗖


    整個人恍惚無常,腦內如刮起風暴,他像被吸入一個無底深淵。迷霧中,一群黑毛紅眼的狼將他團團圍住,口中鮮血直流,它們氣喘籲籲,怒視他,正yu向他撲來。


    “木頭!”一個女人的聲音從背後發出,他一轉身隻見紫光一閃,眼前一片漆黑。


    “呼呼呼!”歐飛口中不停呼氣,雙手抱住頭,額頭上的汗珠豆般大,臉sè發青,緊閉雙眼。


    “喂!喂!”三娘推著歐飛,隻見他半ri沒睜開眼,她知道又是腦傷發作了,於是從衣兜的香包內拿出一條如麥穗般的東西放入歐飛口中,歐飛輕嚼了一會兒,表情緩和許多,慢慢睜開眼睛,這才知道是幻覺,但他肯定這是回憶的片段,這段時間來,他多次有這種情況發生,而都是依靠三娘從山中采來的回魂草度過難關。


    話說這回魂草歐飛以前知道它有解毒功效,但並不知道它僅也有安心寧神的作用,三娘說,她所采的草藥都是在山上那個吸足ri月靈氣的懸崖邊采摘,那裏生長的植物都有特別的功效,就如上次她幫他敷的山藥,說出名字來竟就是些普通草藥,但用起來則功效奇特,讓歐飛難以置信。


    “你說的盤麟狼,我好像見過,”歐飛臉上的表情足以嚇死人。


    “這樣看來,你從神靈地過來是事實,但你單身匹馬,又無任何武器,是怎麽穿過那片機關重重的林子的?”說這話時,三娘左手在右手背上摩擦著,怎麽也想不通。


    “不,我好像有一把紫劍!”歐飛這次十分肯定,“還有,還有一個叫我‘木頭’的女人。”


    三娘已聽歐飛不隻一次提起回憶片段中的神秘女人,她心裏有點酸楚,這些ri子來的相處,她似乎對這個男人有超出同情的感情,在他身邊,她就如同回到丈夫身邊一般,有一種無限的渴望。


    “可能…是你的女人。”三娘低下頭,她似乎覺得麵具仍無法掩蓋她臉上酸酸的表情。


    “不可能,我不會……”歐飛此時的心仍舊在未婚妻身上,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已竟在失去的回憶裏愛上別的女人,如今他在不停地變回自已最初的模樣,而沒有變的仍舊是他對女人木訥的感知,他並沒有注意到三娘此時的異樣。


    關於狼的問題,他們也沒有深談,就隻是各懷心事地走回了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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