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瑪麗安娜堅持要和何翩然她們回學校。


    她的理由言之鑿鑿讓人不知道如何拒絕,“我想知道大家一起住的地方是什麽樣。”


    幾個人剛好也餓了,所以就答應帶她回去,順路一起吃校門口傳說中的路邊攤,可是剛一到學校,何翩然的手機就亂蹦亂跳在兜裏作響,她一看號碼馬上接起電話,陳教練氣急敗壞的聲音就傳了出來,“你們幾個馬上回來,到我辦公室!”


    幾個人不知道發生什麽,急忙趕回去,結果被屋裏站著一圈穿黑西裝的人嚇了一跳。


    “這些是奧地利大使館的工作人員,你們把瑪麗安娜帶到哪去了?”事態似乎很嚴重,冰雪中心的領導也來了,陳教練鐵青著臉問何翩然,她趕忙把還沒離開的瑪麗安娜和瓦倫蒂娜叫進來。


    陳教練這才長出了口氣。


    瑪麗安娜被帶走前才告訴她們,自己是偷偷從大使館跑出來的,驚得何翩然一身冷汗。


    好在事情過去,也沒有出大麻煩,瑪麗安娜臨走前說希望能在大獎賽和大家再次相聚,瓦倫蒂娜拍胸脯保證可以帶她去吃正宗的美國路邊攤。


    第二天所有參賽的外國選手都陸續離開北京,接下來的日本站何翩然沒有和主要對手正麵對決的機會,而剩下的加拿大站和法國站隻怕一個仍舊是夏天獨霸,另一個冠軍伊維特早已收入囊中。


    間隔一星期的日本站前,何翩然的主要訓練內容依舊是路茲三周跳和連跳的銜接節奏以及穩定性,用陳教練的話說,她現在是在為大獎賽總決賽做準備,至於日本站,就當做一個決賽前的熱身也沒什麽不好。


    而蘇薇想要進大獎賽總決賽,也隻剩下日本站這一個機會,之前她在中國站的比賽差強人意,沒有拿到前三名,自然也沒有晉級資格。


    陳教練說她的跳躍不穩定,特別是薩霍夫三周,長節目中的兩個全部失誤,短節目裏的那個也有瑕疵,所以這段時間,蘇薇和何翩然兩個人在冰上拚命練習跳躍,一個個路茲三周和薩霍夫三周在冰上激起冰花,雙人的選手圍觀時都頗有感慨,舒涵更是說,“這女單也開始走技術流了,讓雙人可怎麽活!”


    這天訓練馬上就要結束的時候,陳教練被叫去開會,已經晚上五點多,何翩然打算做完這一組跳躍就去吃飯,她正壓步準備,忽然聽到撲通一聲,趕忙停住刀刃回頭一看,蘇薇趴在冰麵上一臉痛苦,直揉大腿。


    何翩然趕緊滑過去扶她站起來,“沒事吧?”


    “沒事,”蘇薇咬咬牙,“剛才在空中重心軸偏了。”


    不知怎麽,何翩然突然想起來周雪盈在的時候,大家的薩霍夫跳都是她一手指點,甚至連雙人選手都跑過來取經,那時候女單人人的薩霍夫跳都是招牌動作,穩定性好姿態漂亮,落冰的滑出也穩健優美。


    現在師姐因傷退役,何翩然第一次意識到有種莫名的壓力沉在心頭,她沒猶豫,替蘇薇拍了拍身上的冰屑,“來,再做一次看看。”


    蘇薇愣了愣,旋即點頭,壓步過後進入跳躍,可能是因為何翩然的矚目所以有點緊張,這個薩霍夫三周也不是很好,最後單手扶冰才勉強站住。


    “陳教練說你進入跳躍前的左前外刃三字步有問題?”何翩然記得陳教練指點時的話。


    蘇薇滑過來停下,點點頭。


    “他不是讓你慢點嗎?”


    “可是減速太快,我沒有助力起跳,空中轉不足三周。”蘇薇的力量缺陷十分明顯,這點很像以前的何翩然。而薩霍夫跳是沒有點冰腿的助力,對腿部力量是個考驗。


    “你用外刃向前滑行最後,跳躍的力量要落在左腳的內刃上,利用這個轉移的力量,蹬冰時雙腿發力……”何翩然一麵講,一麵示範,她的薩霍夫跳也很穩定,雖然因為難度的加持每次比賽隻在長節目最後使用一個,但一直沒有疏於練習。


    蘇薇的主要問題是因為起跳的緣故,空中重心把握不好,所以落冰會造成一定傾斜以致摔倒,何翩然在發育關時也出現過這種問題,於是她把自己的經驗傾囊相授,蘇薇也聽得認真,時不時去試驗一下,不一會兒便過了晚上八點。


    “去吃飯吧,明天晚上再說。”何翩然坐到場邊脫冰鞋,現在才感覺到前胸貼後背的感覺。


    蘇薇乖巧地挨著她,鞋帶解到一半,忽然抬起頭,猶疑半晌後緩緩開口:“師姐,你……你有沒有想過放棄?”


    “放棄?”何翩然微怔,側眸看向蘇薇,“為什麽這麽問?”


    “去年這個時候,是你最難捱的日子吧,你有沒有想過放棄?”


    的確,何翩然還記得自己在法國站折翼後,各方麵的質疑以及身體發育的壓力接踵而來,她每天沉浸在訓練中,可跳躍的成功率低得讓她絕望,日複一日,從陸地到冰場,直到很久之後才迎來突破,可是那時的自己,卻從來沒有想過放棄這兩個字。


    “沒有,”她平靜地回答這個問題,“從來沒有過。”


    “師姐,我很羨慕你,這段時間我晚上睡不著,摸著身上青紫的地方,每一次疼都會想一次放棄,我知道你是因為喜歡花滑才留下來的,可我不一樣,我爸爸媽媽以前是地方隊的雙人選手,可一直沒有滑出成績,他們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可你也知道,剛開始練冰時的經濟負擔太重,家裏為我傾盡所有,到現在,我早已經騎虎難下,隻有真的練出成績才能補償爸媽,補償這些年花在我身上的全部,可有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堅持不下去,我已經從花滑中感覺不到快樂了,每次看到你做成一個動作後發自內心的微笑時我都很羨慕,為什麽我就不能像你一樣熱愛它呢?”蘇薇說著說著眼淚就開始在眼眶中打轉,幾度哽咽。


    “但你已經堅持到現在了,”何翩然握了握她的手,堅定地看著她,“堅持下來的理由或許有很多,但如今你仍然站在這裏,那喜歡一定是其中之一。你沒有感覺是因為還沒有體會到,我們放棄正常女生的生活,沒有學校沒有同學,沒有周末沒有假期,追求的東西其實大家都一樣。你已經走到這裏,堅持下去,說放棄容易,後悔也很容易,但失去的永遠是失去,你真的舍得離開花滑嗎?”


    蘇薇盯著何翩然,眼淚刷一下流過臉頰,一發不可收拾,她伸出手抱住何翩然的肩,哭得撕心裂肺。


    淚水和懷疑,汗水和掙紮,何翩然熟悉這些永遠同時存在的感受,她摟住蘇薇不斷顫抖的肩一言不發,默默地傾聽宣泄。


    競技體育有多刺激就有多殘酷,得到與失去,夢想與落寞,無論是她和蘇薇,還是夏天或者瓦倫蒂娜,以至所有從事這項運動的人都是殘酷的壓榨自己的能力,她們錘煉痛苦,忍受寂寞,在汗水和淚水澆灌的土壤中種出美麗的花朵,幾分鍾的盛放所耗盡的,可能是她們用最美光陰交換來的艱辛。


    但是,何翩然沒有後悔過。


    即便是此時脆弱的蘇薇,她恐怕也隻是畏懼未知的前方,而不是後悔。


    其實她們早就在這條沒有選擇的路上,做出了自己唯一的選擇。


    蘇薇哭了一會兒總算平靜下來,何翩然從包裏翻出紙巾遞給她。


    “出什麽事了?小蘇薇怎麽哭了?”


    不知什麽時候也不知多長時間,袁錚站在一旁,腳上已經穿好冰鞋。


    “想家了啊,”何翩然替她回答,“你呢?怎麽這個時間在這裏?”


    袁錚挑挑眉,一臉神秘,“這段時間我可都在加練,這體育館晚上就是我的地盤了。”


    “你還在完善整體節目?”何翩然記得袁錚這兩次比賽發揮出色,恐怕需要加強的也隻有合樂還有表演這些細節了。


    誰料,袁錚欠揍地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頗有故弄玄虛的意味,“想不到你也這麽目光短淺。”


    “我?”何翩然噗嗤笑出聲,“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你搞什麽我怎麽知道。”


    袁錚嘿嘿一笑,轉過身滑上冰麵,衝著不明所以的兩個人喊道:“你們可是頭一份見識到我秘密特訓成功的人,睜大眼睛好好看著。”


    說完,他利落地開始滑行壓步,積攢力量,何翩然看出這是進入跳躍的節奏,難道說袁錚暗中給自己加了難度?


    正想的時候,袁錚已經點冰起跳,高度之高令人咋舌。


    一……二……三……四!


    這個後外點冰四周跳很是漂亮,不過這是男單一線二線都差不多掌握的動作,能讓袁錚這麽神神叨叨一定沒有這麽簡單。


    果然,四周跳剛一落冰,他馬上點冰再次騰空,沒有滑行的助力,完全靠腿部力量,一個後外點冰三周跳穩穩滑出,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何翩然和蘇薇都忍不住站起來鼓掌。


    袁錚瀟灑的擺刃滑到兩人麵前不遠,目光盯著何翩然,嘴裏卻叫著蘇薇的名字,“小蘇,來,看你師兄再給你露一手。”


    何翩然隱約覺得不妙,隻見袁錚再次進入準備壓步,滑行一段剛一進入跳躍準備,何翩然就認出他的薩霍夫跳前步伐。


    以袁錚的個性,這個絕對不是薩霍夫三周跳。


    果然,一個足周的薩霍夫四周電光火石間完成,蘇薇倒吸一口涼氣,何翩然氣得直咬牙。等他再滑到兩人麵前時,她才開口:“你是不是就喜歡和女單作對?我阿克謝爾兩周出問題你就狂練三周,小蘇薩霍夫三周出問題你就練薩霍夫四周。”


    “我可不是為了氣你們才加的難度,”話雖如此,袁錚帶著笑意和享受的目光還是落在何翩然的臉上,“我要對付的另有其人。”


    “埃文?”何翩然眨眨眼,“他的難度也隻是後外點冰四周跳單跳,所以你想大獎賽總決賽時加大難度?”


    這名字從何翩然嘴裏說出來似乎讓袁錚有點不屑,他哼了聲後,慢悠悠地說道:“殺雞焉用宰牛刀,我還沒想好是今年世錦賽用還是明年奧運會時用。對了,你的路茲三周總決賽上用不用?”


    “沒想好,”何翩然實話實說,“我聽陳教練安排。”


    “嘿嘿,你練這個就是因為和夏天較勁是不是?她最擅長路茲三周嘛,大家都知道。”袁錚抱臂戲謔地看著何翩然。


    “埃文也擅長後外點冰四周跳,你不也是打算和他一爭高下嗎?”被戳中心事,何翩然立刻反唇相譏。


    一旁觀戰的蘇薇這時若有所思地喃喃開口:“誒?好像上個賽季,你們兩個都輸給他們了吧?”


    話語剛落她就從兩人的表情上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兩道箭一樣的目光快把她洞穿似的落在臉上,蘇薇趕忙退後一步驚恐地擺手,“那個……我……我隨口說說的……”


    “喂!風扇,你敢不敢總決賽上就用絕招?你要是敢用,那我也用出來!”袁錚這次是真的戳到痛腳,他收回目光盯著何翩然,一字一頓說道。


    “有什麽不敢?”何翩然反問,“練出來不就是用的嗎?一言為定!”


    她伸出手,袁錚毫不遲疑地把手也伸了出來,兩個人擊掌三聲,而蘇薇在一邊心裏早就抓狂,不斷暗暗高呼陳教練饒了我吧的心聲被兩個人的群情激昂徹底淹沒。


    ……


    同一時間的聖彼得堡正是傍晚時分。


    “啊啾!”


    正在吃晚飯的夏天突然猛地打了個噴嚏。


    “小親親你怎麽了!是我的胡椒粉放多了還是感冒了!”


    葉戈爾尼神經質的叫嚷離開傳遍休息區,大家都都不約而同看向這裏。


    “沒事。”夏天放下湯匙,今天教練做的湯一改平常那古怪的味道,味道剛好,可剛剛那種脊背發涼像是被人盯著的微妙感覺讓她渾身發毛。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夏天狐疑地低頭,忽然想起爸媽以前開玩笑說過突然打噴嚏是因為有人背後念叨她的名字。


    真是封建迷信。


    她百無聊賴地自嘲,繼續吃飯。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哈哈,果然在花滑方麵,風扇最不淡定了~這麽看起來,大獎賽總決賽會很精彩嘛~嘿嘿~


    今天給大家奉上的視頻是我很喜歡的一個年輕男選手,日本的羽生結弦,這套節目是他上賽季的sp,爵士風情的《巴黎步行街》,看到長得這麽乖的弟弟一副浪子情懷,我這怪阿姨的心都要被萌碎了好嗎!羽生弟弟今年隻有十八歲哦!他和中國的閆涵弟弟都有很出色的滑行技術以及跳躍技術,特別是他的3a非常帥氣!大家快下載看看體會一下我怪阿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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