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亥時。


    流賊們的營地已經安靜下來有一段時間了,估計也都睡下了。


    圍牆內,李岩和他的士兵們也是剛從屋裏出來,都在靜靜的等待。


    “都清醒了沒有?”李岩低聲的問道。


    士兵們被夜裏的涼風一吹,早就都醒了。一個個精神抖擻,就等著命令呢。雖然說夜襲這種事,他們既沒有訓練過,也沒有實際做過。但是今天這一仗打的提氣,隻用弓弩就把進攻的敵人給打退了,士兵們都覺得他們可以應付各種各樣的情況。


    本來李岩是打算來個火燒連營的,但是流賊的營地帳篷很少,人員都是圍著火堆睡覺的,輜重糧草也很少,根本就形不成連綿的大火。沒有辦法,隻好采用夜襲的方式來讓流賊潰散了。


    李岩再次提醒道:“都記住了,隊伍不能走散了。二十步就停下調整一下,黃得勝你要記住。其他的弩手,隻管前麵就行;長槍手也是,發現突進到刺擊距離的敵人,要毫不猶豫的給他一槍!”


    “明白。”士兵們小聲的答應著。


    之後李岩又看了看原來的邊兵們,說道:“你們都是老行伍了,放火,還有隊伍的兩翼就交給你們了,不要被人家給逆襲了。”


    李牟笑道:“四哥放心,當年俺們就夜襲過官軍,沒問題的。”


    “二哥,”李岩又對李仲說道:“後麵就交給你們了。你要照看好這些民壯,不要讓他們走散了。”


    李仲點頭道:“放心。”


    李岩對王仁智說道:“你們要跟緊前麵的隊伍,不要掉隊了。要是掉隊了,你們也不要自己回寨子去,先找個地方藏起來,等天亮了再回去,聽見了沒?”


    王仁智是王德江的大兒子,沒有做士兵,現在做了這五個民壯的頭目。他們負責運送箭矢,跟著隊伍前進。他一點頭,道:“知道了,李公子。”


    李岩覺得沒有什麽囑咐的了,於是吩咐道:“開門!”


    留守的十個士兵抬著大門,緩緩的打開。隊伍摸著黑出了圍牆,向南麵的流賊營地而去。等快接近流賊營地的時候,開始列陣。


    六個長槍手在前,後麵是兩排各六個弩手,再後麵就是五個民壯還有李仲了。兩邊各有五個邊兵,還有李岩和李牟兩人,他們掩護隊伍的兩翼。邊兵們拿著他們用著順手的兵器,有的是刀,有的是長槍,還有的選的是弩。李岩和李牟兩人都沒有帶長槍,他們拿著弓箭,背上背著長刀,充當隊伍中的弓箭手。


    此時的隊列訓練起了作用,士兵們在黑夜裏也能排著隊列行進。雖然也會走的亂一些,但是隻要在二十步左右調整一下,隊伍就能一直保持陣型。


    “嘣”,“嘣”兩聲弓弦的釋放聲之後,兩個流賊的哨兵被射倒了。雖然弄出的響動在夜裏顯得很大,但是流賊們已經熟睡,並沒有人起來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進了流賊的營地之後,兩側的邊兵們點燃手上的火把,點燃他們經過的帳篷或是房屋。而李岩和李牟兩人,則是用火箭來給遠處四下裏放火。長槍手和弩手則是開始放聲大喊,擾亂流賊的軍心。


    “著火了,快救火啊!”


    “敵襲!敵襲!官軍殺來了,快跑啊!”


    “快跑啊,‘時遷’頭領死了!”


    “楊頭領死了,快跑啊!”


    “蔡頭領跑了,官軍殺來了,快跑啊!”


    ……


    各種各樣的喊聲傳遍了整個營地,剛開始是李岩的手下在喊。隨著火勢變大,之後連流賊們自己也跟著喊了起來。


    對於那些在火堆周圍睡覺的流賊小嘍嘍,李岩的士兵們直接一個齊射,將其中的幾個射倒,其他的就會慌張的四散逃跑,加重營地的混亂。而發射過的弩手則是將空了的弩用左手向後一遞,右手同時向後接過後麵弩手遞上來的上好弦的弩,然後繼續排著隊列前進。後麵的弩手則是停下來,將弩箭上好之後再快速的跟上去。


    隨著李岩和李牟兩人的火箭射擊,沒有一會兒,流賊營地中幾乎所有的帳篷和房屋都被燒了起來。此時整個營地被照得亮如白晝,隻是來回亂跑和亂喊的流賊讓這裏變得混亂不堪。


    “閉嘴!老子還活著!”楊大頭裹著衣服出來,大聲的喊道:“老子是楊二喜!給老子集合!到老子這裏來集合!老子帶你們打出去!”


    楊大頭的喊聲很大,能讓很多的流賊聽見,當然也讓李岩和李牟給聽見了。


    楊大頭為了能讓自己的手下看見自己,證明他還活著,於是站到了一堆火焰前麵,繼續高聲的叫喊著,聚攏著他的手下。突然,楊大頭不喊了,他的腦袋上,還有胸前各插著一支羽箭,身子直挺挺的倒在了火堆中,濺起了無數的火星。


    “啊~,楊頭領真的死了!真的死了!”


    “快跑啊!楊頭領死了,官軍厲害啊!”


    ……


    流賊們繼續幫著李岩的忙,讓有些聽到楊大頭的喊聲聚攏過來的小嘍嘍們瞬間又都各自散去,營地裏混亂繼續。


    ‘時遷’此時躲在暗處,他也想召集人手,穩定亂局的。可是看到楊大頭的慘死之後,他不敢動了。他隻敢將從身邊跑過來的人叫住或是攔住,但是這也是有風險的。那些慌亂的流賊,在看不清人的情況下,會直接先下手為強,把拉住他們的人當官軍給結果了。所以此時他的身邊才聚起了五個人。


    眼看著李岩的隊伍繼續前進,很快就要到他們藏身的地方了。而且走在前麵的長槍兵,還不時的用長槍將地上的火頭挑向周圍,讓暗處被照亮。凡事衝近陣列兩步以內距離的,都會被前麵的長槍手捅死,而且是好幾根長槍同時紮過來,根本就無處可躲。


    為了在被發現之前提前發難,‘時遷’命令道:“你們從旁邊繞過去,去他們的後麵,然後殺出來。我再找些人,在前麵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這些都是最初跟著他的老兄弟,什麽也沒有說,就悄悄的沿著黑暗,向李岩的軍陣側後靠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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