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乾坤,以人為本,常有八道。八道持天維,日月經天江河行地。然天地以九為極,第九道如夜星,時隱時現,現則點綴浩空,隱則天地失色。九道齊現,重寫天地秩序,乾坤動搖。


    是夜,浩瀚的夜空沒有一顆肉眼可辨的星星,隻有遙遠的西方天際掛有一輪暗月,暗月無光,是月非月難分。


    相比夜空的寂寥,大地上火光四起,煙火繚繞。刀光劍影當中充斥著各種人聲雜音,啼哭音、悲鳴音、撕殺音、兵器音、呼喊音、烈火音……這些是人為的聲符,然人性使然,此刻的人對聲音最為無視。因為此刻他們都有各自明確的目的,任何聲音都不能打動他們。


    話雖如此,突然的一次崩塌轟鳴響徹宵夜,所有人都被這一聲動搖了,停頓了動作幾秒鍾。一座雄偉而古老的城堡大門被打開了,有人歡呼有人驚叫,殺聲依然,噴湧的鮮血在夜裏是那麽的不顯眼。


    “自太祖洛陽王星耀被封開國功臣,我洛陽家族曆經一十七世,一直對朝廷效忠。然如今遭遇小人誣陷,而當今皇帝昏庸無道,竟對我族施以滅族之戰。我恨啊!”一名身著華貴服飾的中年男子站在宮殿的平台上,看著宮殿下方的戰鬥麵無表情地說道。


    “稟告主上。夫人她就要生了。”後方突然進來一個白衣女子說道。


    “曆嫣,曆嫣她要生了――”麵無表情的中年男子在聽到白衣女子的話後,終於露出了竊喜的神情,猛得一轉過身來。


    在中年男子轉身的一刹那,白衣女子瞳孔放光,因為她看到了稀奇而又平淡的一幕,一顆碩大的流星閃爍著九種色彩,在中年男子的背後劃破夜空。


    “你怎麽了?”中年男子並沒有看到那顆墜破夜空的流星,他看到白衣女了突然出現的一乍便問道。


    白衣女子回過神來,自以為失態了,收拾儀態後說道:“回主上,這裏很危險,還是退回內殿中去吧。”在這種外敵入侵,家破族亡的危急時刻,白衣女子並沒有將一件微不足道的天空異象放在心上,自然也沒有說出來。


    就在此時,從大殿深處急急忙忙跑過來一名太監般模樣的人,大喘著氣就搶著說道:“主――主――主公――夫人她?下了男嬰――”


    中年男子從心底流露出來的喜悅之情展露在臉上,但僅僅隻是一瞬間,在無人發覺的情況下再次麵無表情,然而代替的一副肝腸寸斷的離苦。


    “主公,保重身體。”白衣女子在看到中年男子痛苦的神情後,急忙說道。


    中年男子再次轉過身去,往前大步跨進了幾步,映入眼簾滿城的戰火,頭也不回地說道:“華茹,帶著我剛出世的兒子離開這裏吧。”


    “主公,華茹有辦法讓你與夫人一起離開。”名為華茹的白衣女子說道。


    “世人皆知,我無兒無女,若我一同離去,那狗皇帝不會罷休。如今我已失勢,再也無能力保護曆嫣與我兒,你帶著曆嫣與我兒離去吧。”中年男子臉上露出了決然的神情,如此一位王者之風的男人,就是當今天下八大封王之一的洛陽王洛陽奉。


    “主公!三思啊!”華茹聽到洛陽奉的話後,驚忙說道。


    “我意以決,不用再勸了,你趕緊動身吧。我洛陽王生在洛陽,死亦不離洛陽。”洛陽奉以王者的口吻說道。


    華茹沒辦法,不經意間流下了一行眼淚,洛陽王對她有再造之恩,她何嚐不想帶著洛陽王一家三人離開。然如今洛陽城破在即,敵人的呼喊聲越來越近,若再耽擱些許時間,就真無法逃離出去了。華茹微微拱手敬躬,便快速轉身離去,步入內殿深宮。


    而那名太監依然呆在那裏,不敢有任何動作,縱使外敵破城,大難臨頭。然而在洛陽王的淫威之下,平時的奴才也不敢表露出慌張混亂之態。


    “去把我的寶劍拿來。”洛陽王洛陽奉依然沒有回頭,這是說給那名太監聽的話。


    太監低著頭默默左右張望了下,抬手拱身,示意知曉洛陽王的命令後,便退了出去。沒過一會,太監就雙手拿著一把銀光鱗鱗的寶劍上來,躬身呈現在洛陽奉的身後。


    此時的洛陽奉雙目看不出一絲波動,有得隻是戰火的光亮已經照耀到他的眼前。他先正了正頭上的王冕,突然一個轉身來到太監跟前,從容拔出寶劍。在洛陽奉拔出寶劍之後,太監的脖子亦流出了鮮紅的血柱,倒在血泊當中的這名太監,看他臨死表情都沒絲毫變化,可能他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也可能連一絲痛苦都沒察覺,就被洛陽奉割開了喉嚨。


    “近侍上前。”洛陽奉手裏拿著一把銀光寶劍,劍身上沾染了些許血跡,但是血跡沒辦法掛在劍身上,慢慢沿著劍身流淌到地上,不沾血的寶劍。


    洛陽奉話音剛落,就憑空出現了四道黑暗的身影,四道身影跪伏在洛陽奉的麵前,顯露出四個身著侍衛軍甲的人,四人都保持同一姿勢,在等候洛陽奉下達命令。


    “汝等將所有知曉我兒出世的人封口,除了華茹。”洛陽奉淡淡地說道。


    “是!”四個軍甲侍衛一聲響應,便又消失在黑暗當中。


    “啊――”洛陽奉突然大喊,然後縱身一躍,借助幾次石柱的借力,飛身跳起三丈的高度。手中寶劍猛然出手,寶劍跟隨洛陽奉心中的悲憤豪情而上下揮毫,洛陽奉以劍代筆,直徑一丈的石柱在洛陽奉麵前不斷分崩離悉,一個個碩大的漢字出現在石柱之上。


    天地無情,皇帝無道,以吾魂詛大華。


    在石柱上留下這些文字後,洛陽奉帶著失落的背影緩步向宮殿的下方走去。


    另一方麵,華茹往深宮後殿方向急忙而去,現時的洛陽王宮殿已經出現了幾處破口,皇帝的討伐軍已經有零星的小隊伍攻入宮殿當中。


    鋪滿紅磚的大道上,到處都是屍體,到處都有拚殺。華茹完全不理會這些,她敏捷的身形在洛陽王宮殿當中,迅速疾走,拚命撕殺的眾人都沒人能發覺華茹的身影。


    如今東方天空開始泛白,皇帝軍的攻城速度在不斷加快,華茹深知,也許太陽還未出來,洛陽王宮殿就要失守了,華茹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曆嫣王妃所住的宮殿在整座深宮的內部,這裏尚未有外敵入侵的跡象,但這裏的宮女太監們都已經開始混亂了起來,為了活命而四處逃竄。華茹徑直往曆嫣王妃的行宮而去,待華茹進入王妃的行宮時,裏麵卻空無一人。觀看行宮裏麵的樣子,王妃像是剛生產完,而離開不久。


    華茹心想王妃到底去了哪裏,之前她為了盡快趕到王妃行宮,中間有一段走了小路。華茹猜想,難道王妃為了見洛陽王,而帶著剛出生的世子去找洛陽王了。


    華茹再次動身,在這深宮大院,她已是非常熟悉,縱使**再大,對她而言也隻不過是自家小院。果不然,在華茹剛動身不久,就發現前方有不尋常的動靜,華茹發現了曆嫣王妃的一眾宮女侍衛護擁著一頂轎子,現時已經被皇帝軍的一小股部隊團團圍困。


    華茹心中急切,腳下的步法展開迅猛非常,幾個來回就趕到轎子跟前。華茹沒將這群皇帝軍的軍人放在眼裏,從袖口裏掏出十數支銀針。華茹左腳腳尖掂地,右腿屈膝,一個幽雅轉身,十數支銀針盡數散射入皇帝軍軍人的眉心,令後者盡數斃命當場。


    “華茹――”從那頂轎子當中走下了一位雍容端莊的女性,想必她就是曆嫣王妃,洛陽王一生至愛。


    “王妃,你怎麽能離開行宮,我現在要帶你離開這裏,遠離洛陽。”華茹上前說道。


    “殿下他還好嗎?”曆嫣王妃關切的開口問道。


    “主公他很好,他吩咐我帶你倆母子離開。”華茹接著說道。


    曆嫣王妃可能一直保持著緊張的情緒,從誕子到現在都沒放下心過,現在有關於自己愛人的消息,當然心中如同放下一塊巨石,心力交瘁差點就支持不住昏過去。


    “王妃,珍重身體。”華茹急忙扶著曆嫣王妃說道。


    曆嫣王妃向華茹點了點頭,這次把目光投向自己懷裏抱著的嬰兒,目光中充滿了慈愛之情。此刻的曆嫣將臉頰貼向嬰兒,似逗玩,似愛撫,母親的愛表露無疑。似離別,似痛心,曆嫣王妃手指滑在嬰兒額頭,就像是母親最後的祝福。


    曆嫣一把將嬰兒遞過給華茹,視線從未離開過嬰兒說道:“帶我兒走,我一生追隨殿下。”


    華茹頭腦都蒙了,這一家人真是不可理喻啊,平時日常生活都沒發覺這一家人如此固執。突然華茹感覺到,從頭頂四方傳來四股殺氣,四股殺氣以包圍之勢圍攏過來。華茹認得出這四道殺氣是誰,發出殺氣的人自當熟悉不過,是洛陽王的四個近身侍衛。


    自然便是得到洛陽王洛陽奉命令前來誅殺知曉其兒子出世的人,四個近身侍衛瞬間就殺光了在場的所有宮女太監及其他的護衛,就連之前已經逃跑出去一段距離的宮女太監也難逃一死的命運。這四個軍甲侍衛殺起人來幹淨利落,一點也不含糊。華茹當然知曉他們的目的,殘殺手無寸鐵之人雖然是華茹所厭惡,但現在已經淪為人間地獄的洛陽城,華茹也不想再說點什麽了。


    “華茹大師,你帶著世子走吧。王妃就交由我們護送到王爺身邊。”其中一名軍甲侍衛說道。


    華茹看了曆嫣王妃一眼後,就轉身離去,一句話也沒有。曆嫣王妃也沒看華茹一眼,沒看華茹懷抱的嬰兒一眼,就走到四個軍甲侍衛的中間。


    洛陽城,洛陽王宮殿,都是華茹非常熟悉的地方,在這裏華茹已經生活了二十多年。洛陽城是她可以自由來去的地方,現在滿城已經混亂到了頂點,再上華茹的神奇步法,帶著一個嬰孩離開,簡直輕而易舉。


    此時天空已經放光,啟明星已經在東方閃耀,洛陽城一夜攻城戰即將沒入旭日的光輝之內。戰爭是殘酷的,戰爭也是命運,殘酷的命運隻是人類曆史的一頁,而這一頁久久未能翻去。


    華茹簡簡單單就離開洛陽王宮殿,進入戰場如同鬼魅無人知曉,翻過洛陽城城牆更是如同無視天塹般威武。跨過洛陽城城牆後,華茹知道皇帝軍中不乏猛將高手,必須盡快離開。在戰爭當中,要找到一匹馬是非常簡單的。不斷運行步法的華茹雖然覺得有點累,但搶一匹馬也不過是探囊取物。


    華茹瞄住前方小林中的一小部隊皇帝軍,皇帝軍中的精銳都已攻入洛陽城,能留在這裏的也不過是看看物資的小兵。但就算如此,華茹也沒想過要打草驚蛇,她要人不知鬼不覺得摸走一匹馬,消失在這片天地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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