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台機甲飛抵東帝國軍械倉的時候,已經在原地等候多時的維修人員們立刻打開了手邊的維修儀器匆忙迎了上去。


    看著下方忙碌的人群,夏安安這才有了活下來的真實感。


    脫下頭盔,頭發和汗水混在一起結成塊粘在異常蒼白的臉上。夏安安深吸了一口氣而後緩緩吐出,麵頰上終於出現了幾分血色,疲累的閉上眼,她仰頭靠在椅背上,雙手無力的從扶手邊垂下。她就這樣一動不動的坐著,仿佛一個沒有生氣的木偶。


    樓靖掀開駕駛艙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了無生趣的景象,雙眼眼波微動,一閃即逝。自然閉著眼的夏安安是不可能看到的。


    夏安安聽到聲音,略有遲滯的睜開眼,一時間四目相對。一雙眼朦朧渙散,一雙眼看透一切般清明冷漠。


    升降梯緩緩而下,夏安安扶著金屬繩站在右側,樓靖站在左側。兩人並肩而站,夏安安側頭平視可以看到樓靖肩頭刺目的肩章。


    走下升降梯,夏安安微垂著頭,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那頭汗濕的發還未感,毫無美感的糾結在一塊,她伸手將垂在兩邊的捋到耳後。


    “你、早就知道林響沒有死吧……”這本該是一句疑問,卻是完全肯定的口吻,話尾帶著拖遝般低不可聞的歎息。


    本已經走出幾步的樓靖,聞言轉過身,無影燈下,一身黑色戰鬥服的他清俊非常。


    “我知道。”他答,簡單明了,神情坦然。就仿佛這件事之於他,無關緊要。


    夏安安抬起頭,苦澀的笑,“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不告訴我她沒有死?”那時的她心中有多痛苦,看著自己滿手沾染著同類的鮮血,掙紮、愧疚,就像無止無盡的泥淖,她深陷其中,卻無力自拔。


    樓靖雙手環胸,神情微變,他不喜歡被質問,亦不像看到女人軟弱的樣子,於是說話的語氣便冷沉了下來,“告訴了你又能如何?你就能得到救贖,就能不痛苦?還是戰場上相見你們就不用拔刀相向?”


    男人的話讓夏安安怔住了,是啊,又能如何?她依舊滿手鮮血,不會因為林響還活著而被洗淨。她仍要上戰場,林響也仍會成為對方的機甲兵,她們終將是敵人,而她隻會更加搖擺不定,更加痛苦。


    樓靖淡漠的看著麵前神色淒冷的女人,女人的頭發淩亂,白膩的臉孔在透亮的無影燈下找不到一絲血色,像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女人的雙肩幾不可見的顫抖著,同時顫抖著的還有女人的唇瓣。樓靖這才發現,女人的唇生得極好,完美的菱形,上唇以一顆近圓的唇珠,下唇微豐。此刻那兩瓣唇微微張著,粉白的,顫抖著的,就像夏日雨中顫顫巍巍的白蓮花瓣般惹人憐愛。


    就算樓靖自己或許也沒有想到他會做出接下來的動作,僅僅隻是身隨意動罷了。他伸出一隻手,輕托起女人的下巴,在女兒驚愕的目光中,拇指上扣剛好落在女人的唇瓣上,緩緩摩挲了起來。指尖那與想象中一樣的柔軟觸感,讓他略略眯起了眼。


    那一刻,夏安安甚至忘記了呼吸,隻那麽直愣愣的瞪著男人。男人的手溫熱卻粗糙,在本就敏感的唇瓣上帶起一串戰栗般的麻癢。


    “我知道她被合眾聯所救,倒沒想到她會成為合眾聯機動組的一員。不過,你隻要記住,那個叫林響的女人已經死了,死在那次夜襲中,現在你所遇到的,是合眾聯機動組的成員,是你的敵人,恩?”樓靖輕緩的說著,那聲音仿佛帶著蠱惑。


    夏安安顯然還沒有完全回過神,隻機械的點了點頭。


    樓靖此時卻像是察覺到什麽一般的抬起頭,目光落在夏安安身後,眉心不著痕跡的蹙了蹙。


    不知何時,樓煌就已經站在那裏了,慣常麵無表情的臉上,沒有一絲異樣。


    樓靖摩挲的手指頓了下來,嘴角是溫和的笑,再自然不過的收回了手。


    在他的動作之後,樓煌邁開腳步,走到兩人身旁。


    “樓少將,夏少尉。”他道,聲音冷冽。


    仿佛突然而至的聲音驚得夏安安一顫,猝然間回神,卻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而顯然也不需要她做出反應,就聽樓煌繼續用那幾乎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說:“裏恩?密斯上尉的傷情嚴重,可能需要返程救治。”


    樓靖衝他頷首,抬起手臂看了眼手腕上的通訊器,為了避免通訊幹擾,進入機甲駕駛艙前必須將通訊器關閉,而他出來後忘了打開。此刻按下開機按鈕,果然不多時彈出了數條未接通訊記錄。


    夏安安在聽到裏恩受傷的時候就抬頭看向了樓煌,眼中不乏擔憂。由於機甲特殊小組一直以來采用的都是因材施教,分組別訓練,夏安安對裏恩並不算熟悉,頂多也不過是點頭之交。裏恩比他們年長幾歲,年紀與樓靖相仿,話不多,但為人沉穩細致。夏安安記得陸成曾對她說過,裏恩是個值得信任的人,值得他將後背交給他。或許早在潛意識裏她已經將機甲特殊小組當做歸屬,將小組成員當做密切的同伴。


    似是察覺到夏安安的心思,樓靖語氣略帶安撫的說:“經過這一戰夏少尉應該很累了,好好回去休息。密斯上尉會沒事的。”抬手輕拍了拍夏安安的肩。


    夏安安本還想說什麽,終是在樓靖的拍撫下熄了音。樓煌神色複雜的看了她一眼,而後與樓靖相距半個身位,走開了。


    ――――


    “……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啊!!”


    “夏安安!!”


    “我一定要殺了你!!”


    合眾聯臨時軍事基地的重症護理室內,一聲比一聲淒厲的慘叫聲,歇斯底裏都不足以形容的聲音,肝膽俱裂一般的嘶吼。若不是重症護理室有極好的隔音設備,想必會在基地引起不小的騷動。


    麥肯尼臉色難看的斜靠在病房外的牆壁上,用眼角的餘光注視著病房內因為疼痛而不斷翻滾叫囂的女人。女人的臉色慘白,身上的經絡因為疼痛根根浮起,赤/裸的身體上滿是自己抓傷的傷痕,那些傷痕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而後再次被女人抓爛。不斷重複的疼痛卻抵不上女人頭部疼痛的一分。


    麥肯尼沒有親身體驗過這種痛,但是他受過傷,比肉體被破開還要疼上百倍,那會是一種怎麽樣的痛苦?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體質的變化也好,後遺症也好,這都是女人自己的選擇,他沒有權利幹涉,也幹涉不了。


    羅德揉著自己黑軟的短發走到麥肯尼身邊,探頭看了眼病房內的境況,搖了搖頭,“還要多久?”


    “27分鍾。”


    因為沒有按時用藥,即使之後注射了抑製後遺症的針劑,仍要足足痛上兩個小時才能結束。


    “她和亞瑟就是機動組的兩顆定時炸彈,厲害是厲害,隻不過突發性狀況太多。”羅德斟酌的評價道。


    “想必昆萊大人應該很快就能找到解決的辦法吧!不過這是一種防止兵工人反叛的手段。”麥肯尼淡淡的說。


    羅德沒有再說什麽,隨意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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