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到撤退指令的時候,青鸞正奮力拖著幻影朝防禦網越來越狹隘的豁口疾飛,夏安安瞥了眼儀器盤,12秒,這是他們所剩下的時間,能不能平安衝出去,玄之又玄。在他們身後的不遠處,是緊追不舍的‘聖德’。


    要說機甲操作技術,經受不間斷模擬對戰以及幾番實戰淬煉的夏安安,確實有了長足的進步。隻是這種程度的進步,放在帝國軍或許還能讓人驚豔,對於真正久經曆練、久經戰場的合眾聯機動組成員而言,根本不值得一提。不過就是從爬行到了蹣跚學步,追根究底仍還是處在幼年期。


    青鸞之所以能在與‘聖德’的一戰中取得優勢,主要還是因為它占了地利的先機。應用於空戰的機甲青鸞對上陸戰機甲‘聖德’,即便青鸞由於右翼的主動力光脈受損,飛行速度有所限製,終究還是迅捷的,更何況一個在天一個在地,自古居高臨下便是占盡先機,再加上幻影時不時的從旁協助,不說完勝至少也是小勝,‘聖德’的攻勢完全被壓製,青鸞甚至還僥幸毀了‘聖德’背後的一組推進器。這也就是為什麽此刻青鸞在拖著比它大上一圈的幻影的情況下,還能拉開與‘聖德’之間距離的原因。


    眼看著豁口已經近在咫尺,夏安安從進防禦網就緊繃的神經稍稍鬆了些,雙眼仍警惕的注意著夜視屏上所顯示的‘聖德’的動向,她伸手打開了和幻影的通訊頻道。


    “沒事吧?”夏安安語帶關切的問。幻影表麵損傷的那麽嚴重,可以說是麵目全非了,內部不可能完全不受影響,而作為駕駛員的羅興,夏安安隻希望這個憨實勇敢的青年別傷得太重。


    通訊頻道那端,回答夏安安的是無盡的沉默。


    夏安安一驚,心下不免猜度,難道是身受重傷以致失去意識了?


    “羅少尉,請回答,羅少尉!”夏安安焦急的喚道。


    這一次頻道那端有了聲音,“我,我沒事,夏上尉。”羅興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嘶啞,應該是許久沒有開口加上緊張所致,而除了嘶啞以外,似乎還有些扭捏,當然頻道這頭的夏安安並沒有聽出後一種語氣。


    “有受傷嗎?”夏安安續又問。


    “沒,沒有,就是頭磕了一下。”羅興磕磕巴巴的回答。


    而在夏安安看不到的幻影駕駛艙內,羅興頭盔下的臉已經完全紅透了,大概因為臉部充血的緣故,他額角本已經止血的傷口竟又開始淌血了,鮮紅略粘稠的液體順著眉骨糊在了他的眼皮上,模糊了他的眼簾。


    如果說在羅興眼裏樓靖是神一般的存在的話,那麽夏安安至少是非人,非同於常人,同樣都是用來仰望追逐的對象。事實上偶爾羅興一個人碎碎念的時候,就是把樓靖稱作為神的,相較而言,夏安安的私下稱為則比較模糊,仙女、女神之流,也隻能說明他在詞匯上的匱乏,而對於他的這些稱謂,他周遭的人早已司空見慣,至多不屑的啐上一口,多半笑笑就過去了。


    關於夏安安低微的身份以及那段令人不齒的過去,羅興人雖不夠通透,耳朵卻是格外靈光,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他都知道一些,隻是並沒有放在心上。他自己的身世本就不算好,進了米萊後,那些醃臢嘲諷的話也聽過不少,說心裏沒有一點感覺,一點也不難受那是不可能的。好在他心胸向來寬廣,沒心沒肺裝傻充愣,久了那些心存惡意等著看他被逼成困獸,再出言大加嘲諷的少爺們也就失了耐性,仍然會對他冷眼相向,卻是懶得再費口水了。


    正因為有過相似的經曆,在還沒有見過夏安安本尊的時候,他就已經十分敬仰這位‘帝國的第一女兵’。沒進機甲特殊小組前,他見過夏安安的電子免冠照,照片上的女人無疑是美麗的,卻更蒼白,與他想象中的相差何止十萬八千裏。第一次近距離見到真人,那個裹著異域長裙的纖細女人,竟然就是‘帝國的第一女兵’,他完全無法想象那具甚至比普通女人還要瘦弱一些的身軀,是如何爆發出比他們這些強壯的男人還要多,還要持久的精力以及勇氣來操縱帝國的金屬巨人。


    在樓靖麵前,羅興會因為能近距離與自己的‘神’交談而興奮,常常會變得語無倫次、喋喋不休。而當他在麵對夏安安時,就全不是如此了,很多時候他都是沉默的,他不敢或者說羞於和夏安安說話。而事實上他的長相,氣質都非常不適用沉默這個詞,也因此在很長一段時間裏,被他的莫名沉默弄得措手不及的夏安安都以為這個表象憨實的青年和其他不屑她的身份和過去的人一樣,不待見自己。


    夏安安聽到羅興的回應,想著應該是真的沒事,遂放下了心。


    彼時,青鸞和幻影飛抵防禦網,那道豁口雖然沒有被完全修複,卻已經收攏得十分狹窄了,好在剛剛修複的防禦膜還比較脆弱,夏安安把輔助推進器功率開到最大,兩台機甲突破時,夜視屏上所呈現的畫麵就像兩隻飛蛾在奮力的掙脫蛛網,黏性的蛛網被飛蛾強勁的飛撲撐得頂起,最終蛛絲斷裂,支離破碎。


    帝國軍大部分已經開始循序後撤,隻是聯合軍這一次顯然不打算在占盡優勢的情況下輕易放棄這難得趁勝追擊的機會。於是在帝國軍後撤的同時聯合軍不斷不斷的向前追擊,也因此聯合軍後方這一塊除了必要的守備空蕩了不少,這種狀況對於此刻拖著絕對不能再戰的幻影的青鸞而言無疑是有利的。夏安安又看了眼夜視屏上的‘聖德’,大概它的另外兩個推進器也出了什麽故障,追擊速度明顯慢了不少,這讓夏安安著實鬆了一口氣。


    可惜夏安安的這口氣鬆得太早,正當她調試好推進器準備拖著幻影全速返航,通訊頻道裏忽然傳來羅興驚駭的喊聲。


    “夏上尉,當心!”


    近乎與怒吼的聲音,同羅興平日的聲線相去甚遠,夏安安被震得一愣,待她反應過來,眼角的餘光恰好瞥見夜視屏上那個急速向他們逼近的光點。


    這麽快的飛行速度,夏安安腦子裏一瞬間想到的隻有‘蜂鳥’,隻有那個叫做林響的女孩。


    因為之前一直隱蔽在青鸞夜視屏的監視死角,所以夏安安沒能發現這個潛在的危險。


    ‘砰’的一聲巨響,泥漿四濺,地動山搖,前麵撤退以及追擊的不對都似乎因這突來的大變故頓了頓。


    太過劇烈的衝撞,就算有平衡陀螺儀係統減震,駕駛艙內的夏安安仍被從駕駛座上摔了出去,背脊狠狠的撞在駕駛艙堅硬的艙壁上。


    背脊上傳來的劇痛讓夏安安眼前浮出一抹黑影,從艙壁上滑下,四肢都仿佛不再是自己的了,想要伸手扶住駕駛座的扶手,想要站起身都做不到。


    大屏幕前,樓靖危險的眯起眼,由於青鸞所處的方位過遠,切換放大後的畫麵十分模糊,但就算模糊仍還是能看出青鸞此刻所處的情勢有多麽危急。


    此時,整個中央指揮中心內的氣氛沉默而壓抑,除了手指敲擊擬真鍵盤的聲音,甚至連平日不可聞的呼吸聲都是那麽明顯。所有人都在等待,不是在等前線的最高指揮官羅勒中將,而是樓少將的指令。


    在座的又有誰不清楚樓少將和夏上尉之間的關係,現在夏上尉生死一線,樓少將又怎會置之不理?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連精神上對誌願持反對意見的羅勒中將都看了樓靖好幾次,樓靖卻始終都沒有開口。


    有幾個稍大膽的監控員側過頭來偷偷打量樓靖的臉色,剛及觸目便是一驚,立刻僵硬的撇開了視線。


    在中央指揮中心工作的他們平日裏與樓靖見麵的機會頗多,印象中樓少將雖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卻從不在他們這些下屬麵前擺架子,對於一些人僭越的提問,也都相當耐心的解答,臉上的表情總是溫和的。然而此刻的樓少將卻完全顛覆了他們固有的印象,煞氣逼人的陰鬱神情,雙眼泛冷,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那種陰冷的感覺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這,難道樓少將不準備派人去支援夏上尉他們?看到樓靖臉色的幾個監控員都不約而同的在心裏猜度,雖說此刻帝國軍的現狀確實是沒有一點餘力去支援,但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下屬,自己的女人身陷險境,甚至赴死而無所作為,終究還是讓人心底裏忍不住發寒。


    那麽此刻樓靖心裏又是怎麽想的呢?


    就私心來講,無論是針對夏安安和羅興兩人在機甲駕駛方麵所擁有的才能,還是他個人對夏安安的看重,都已經足夠讓他下令支援,然現在潰敗後撤的帝國軍就如同一盤散沙,無論是單一個體還是宏觀整體,都已經戰意全無。那麽派另外兩台特殊機甲過去支援?且不談派出後,好不容易擺脫聯合軍機甲纏鬥的它們很有可能會再陷死局,單就這兩台機甲的受損程度來看便已不適合再做戰鬥。


    樓靖的腦中思緒百轉,臉色卻越來越差,連垂在身側的雙手都不由自主的緊握成拳。而就在此時,一名監控員忽然站起身,他的動作太猛,致使他身後底座固定的旋轉椅轉了大半圈才停下,“報告,特殊機甲重甲在撤退途中折返。”似乎是十分焦急的緣故,他的語速相當快,快得吐字都有些模糊。


    樓靖看了眼切換到大屏幕上的畫麵,臉色變了變,似想說什麽,卻最終未置一詞。


    作者有話要說:那一戰寫到這裏就算結束了,接下來陸成是怎麽死的,會以片段的形式出現,如果大家覺得亂,以後我弄個免費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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