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難過了,人生裝不下這麽多的眼淚,傻丫頭,既來之,則安之。你不是已經安家了,以後就不要總想著我們是外來的,那個時空的一切我們再也無法改變,但這裏還有我們在意的人。”老者顫抖著伸出自己的手,抹去女子臉上的淚。


    “你?為什麽會這樣?”女子忐忑的問,她突然間明白衛羽坤為什麽會叫她梅朵,想必也該是白馬央措在救她的時候這樣叫過她,喚回了她的命,所以他就跟著叫上了。


    “我比你們提前穿越了七十年。”老者無奈的笑了一笑,這樣的時候除了無奈他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表達自己的心情。


    “那個時候我幾乎快瘋了,絕望啊,一個隻會登山和念佛的男人,在這樣一個亂世,我該怎麽活下去呢?這裏沒有登山隊,也不需要高山向導,這裏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我拿著手裏大把的人民幣和美圓坐在大街上,看著蒸籠裏的白麵饅頭,我哭笑不得。當時那個絕望,痛苦和無助的感覺,甚至讓我有了一死了之的念頭。穿越?這個詞語從來就沒有在我二十八年的腦海裏出現過一次,我甚至連電視劇都沒有看過一眼,但卻實實在在的發生了。”老者邊說邊數著手裏的佛珠,如今的他曆經了歲月的洗禮,早就練就了一身波瀾不驚的淡定。


    “後來我想通了,上天安排我來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吧,於是我用父親教予我的藏藥知識開始懸壺濟事,偶而也教一些先進的種植技術和傳播一些佛家的理論給他們。再後來我發現每個國家的文字和語言都不一樣,大家缺乏溝通就會產生很多不必要的矛盾和誤會。在一次行醫的過程中我認識了當時的南朝皇上,坤兒的爺爺,他是一個相當有遠見的人,我們一拍集合,即刻成為知己,開始在四國推行文字統一。慢慢的我融入到他們當中,我開始習慣這裏的生活了,那些可憐的隊友,我以為他們全部都死了,我在昆侖建立了喬戈裏大本營,我想如果有人聽到這個名字,並且能來找我的,那一定也是和我們一樣的人。三十年過去了,來的人很多,卻沒有一個是我要等的人,就在這個時候,我唯一的知己也離開了我。在他的葬禮,五十多歲的我第一次見到他的兒子,那個舉世無雙的南朝第一帝,那時的他才二十五歲,年輕而幼嫩,仿佛一株盡不起風雨的小樹,我答應過他的父親,我要輔助他,成為天下間最為聖明的君王,將現代的知識理念傳播給他,改變這個愚昧落後的亂世。也是在那一天,我認識那個叫玄素的女孩,她有著和你一樣深深的酒窩,聲音像雪山女神一般的動聽,她是我見過最好學的女子,終日像百靈鳥一般生機昂然,年輕真好,四處都充滿了愛情和生機。”說到這裏老者明顯突添了一絲傷感。


    讓宓可吃驚的是,他口中的女子無疑就是衛羽坤的媽媽,她的婆婆。


    “又這樣過了很多年,有一天玄素跑來找我,她說她懷孕了,但她的夫君居然又娶了別的女人。在我們那個年代,大家自然是習慣了一夫一妻,但在這樣一個蠻荒的世界他們注定是無法理解忠貞的愛情,男人三妻四妾太過平常。而後的每一天她都在這裏聽我論佛,她是個覺悟很高的女子,我就那麽一發不可收拾的愛上了她。我默默的守護著她,直到她和他的孩子出生,她漫長的等待並沒有換回她深愛的人的心。那兩年她帶著她的大兒子終日頌經禮佛,直至小兒子出生,而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出了偶爾來探望她一眼,終究還是為了天下的大業辜負了她。”老者談到此處,眼神裏突然充盈了晶瑩的淚光,女子辛酸的看著他,那種感受她能夠體會,獨自飄零在這個世界,能夠被一份感情所打動無疑就像是抓住了一屢穿透黑暗的陽光。當年的自己何嚐不是,妄想過會嫁給諸葛世樂過著平凡認命的日子又或許是成為北皇的摯愛與他斯守一生,共創偉業?可那有如何?越是期望越會落空,事情的發展終不如我們的想象。


    “六七年前弟子們告訴我,在東嶽的含漳出現了一個叫洗腳城的地方,我心喜若狂,隻有我知道那是什麽東西,意味著什麽!如若這個世界真的還有與我一樣來自二十世紀的人,那麽上天下地我都要找到他!我連夜下山,馬不停蹄的拖著這蒼老的身子趕到那座城,除了一堆焦土,什麽都沒有,沒有洗腳城,沒有來自一個時代的同胞。我無比失望,卻意外的在祁門關見到了坤兒,那個風華絕代舉世無雙的瑞王殿下,玄素的孩子。他有著和他母親一樣淡然而孤獨的眼神。我還記得當時的他同我一樣沮喪,他對我說,尊者,我如今權傾天下,但內心卻空蕩蕩的,我好象錯過了什麽重要的人和事,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去彌補那個錯過。我笑著,心想著自己何曾不是一樣?我錯過的又哪裏隻是人和事,連自己本來的人生都錯過了,可是人生難道不是有錯過才叫完整麽?雖然我心裏想著,但我還是鼓勵著對他說孩子,不要緊,隻要用心去尋找,去爭取,有的人和事就算是錯過了也一定可以找回來,除非你自己不願意。”


    白馬央措疼惜的看著麵前的女子,此時的她早就是淚流滿麵,原來冥冥之中真的自有定數,所有的緣分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


    “後來我聽聞有個與你同名同姓叫宓可的女子慘死相思灣,所有的跡象都表明那就是你。我震驚了,我開始派人調查整個事情的經過,我這時才明白自己比你們足足提前了七十年來到這個世界!我將所有的關聯聯係在一起,我開始假設如若你也穿越了,那麽會不會有其他人同我們一樣?”女子無比心痛的望著麵前這個有著夏爾巴血統曾經無比偉岸的藏族男人,他的一生都在尋找著自己的同伴,不拋棄不放棄真的就成為支撐他堅持下去的全部動力。


    “在西疆,我見到了刖刖,她並沒有認出我來,但我卻好高興,我的同伴我的對友即便我比你們老了七十歲可是我還是找到你們了。然而你無法想象她那些令人發止的行徑是如何的讓我的心瞬間就跌到了低穀,並且深惡痛絕的。我想不通曾經那麽一個心底善良的女子,為何可以如此瘋狂的噬血殺戮?當我看著她一次又一次對那些萌懂的山野族人進行著血腥的鎮壓和屠殺時,我徹底失望了,世界可以離棄我們,但我們自己不能離棄自己,當傷寒和鼠疫橫行在整個辰星大陸的時候,我徹底醒悟了,原來真的一切都在我們掉下來的時候就改變了,隻是我自己還執著著要把大家都找回來!”老者閉上眼,平靜的闡述著。


    “從此以後我回了昆侖,再也不想下山,更不想去麵對刖刖帶給人們的那些苦難。幾十萬人就為了她那莫名其妙的一己之私莫名的犧牲在了鼠疫的上麵,她居然瘋狂到把這般險惡的病菌帶到這個世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研究出解藥來為我們這些外來者贖罪。”


    “我還記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坤兒來了,說他找回了他失去的那個女子,但是她快死了。那個不可一世的小子第一次如此卑微的跪在地上請求我救她。我早就對這醜陋的人世心恢意冷,自然不想再搭理那些塵世間的點滴,而他卻隻身在這茫茫雪原裏跪了三天三夜。他的執著打動了我,我隨他趕到了南都,看到躺在床上那個名動天下的北朝呢喃郡主和跟著春秋子從昆侖偷跑出去的無德,我的心再一次被深深的刺痛了。梅朵你知道我是多麽高興你還活著嗎?你的存在證明了我的信念是對的,老天並沒有辜負我們,你的眼睛雖然被歲月蒙上了沙子,但心卻依舊如往昔一般清澈善良。我要救你,即便豁出我這條老命我也要救你。”


    “央措…”千言萬語都抵不過彼此的那份默契與了解,他們是雪山之顛托付生死的隊友,那麽多年以後卻還能在這個全新的世界再一次碰頭。


    “姐…”清朗而熟悉的男聲響起,女子和老者應聲望去,一身青衫長袍的英俊少年正站在院落的角落邊,目不轉睛的望著他們。


    “無德!”宓可心中萬般激動,那個曾經與她相依為命的孩子如今還真是長成一表人才了。


    “還不快過來給姐姐瞧瞧!”女子忍不住站起身來,連說話的聲音都在發抖,今天她真的很激動,那麽多的故人在同一天都來了,她原本以為徹底失去的,原來一直都好好的存在著,真好,若是彼此平安真的比什麽都好。


    “姐姐,你胖了。不過無德喜歡,這樣才好看。”少年將女子擁入懷裏,緊緊的抱著她,他的眼神裏包含著無限的期許,他想起那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女子對著他宛然一笑,將一塊巧克力塞到他的手裏,那是他這輩子吃過最甜最甜的糖,帶著足以讓他回味一生的味道,就那麽深深的粘在了他的心裏。


    “傻孩子,長得比姐姐都要高了,卻瘦了。”女子心酸的撫摩著他的頭發,感激的望著一旁的白馬央措。


    “我可沒有虧待你弟弟,不過他和你也真是有緣,隻是可惜了他那一身絕學的師傅,老孫在醫藥上的造詣都遠遠不及他。”老者喃喃自語,無德自山下回來後整個人都變了,勤奮了也好學了,如今的他和當年那個幼稚貪吃的小男生是徹底的揮別了。


    “若是別人敢如此抱著我的王妃,我定會讓人跺爛這雙手。”衛羽坤玩笑的話語從身後響起,女子埋頭一笑,倒是麵前的少年警覺的將女子推開了自己的懷抱,大有將她護在身後的意思。


    “不過是你,我也隻能幹看著。”男子爽朗一笑,從少年身邊將女子瞬間攬了過去。


    “你!”無德一臉盛怒的看著麵前的衛羽坤,雖然他工夫沒有他高,不過並不代表他就能當著自己的麵輕薄自己的姐姐。


    “傻孩子,還不快叫姐夫!”女子這才慌忙想起無德並不知道自己結婚了。


    “姐夫?姐姐嫁給他了?”無德不可置信的望著女子,滿眼都是憤怒和震撼交雜的神情。她嫁人了,真真正正的嫁人了,他們再也不能像從前一樣相依為命隻有彼此了,他們中間突然多了那麽一個男人,還是個那般絕世的男人。


    “放心,以後有我在,再也無人敢欺負你們姐弟,如果無德願意就搬到瑞王府來和我們同住,如果不願意,我就給你重新置一套大宅子。”男子客氣的將手伸了過去一把摟著少年的肩膀,遠遠望去,他們就是那麽其樂融融的一家人和諧簇擁在一起。


    “說什麽呢?無德自然是要和我們一起住的。”女子不滿撅起嘴。


    “是是是,老婆說什麽就是什麽,我這就差人回去將小舅爺住的院子整理出來,今天就搬回去。”衛羽坤討好的看了麵前的姐弟倆又看了看


    晚膳的時候大家都喝了很多酒,衛羽坤雖然不明白宓可和歸元尊者怎麽會這般的投緣,但隻要是女子高興,他也欣然作陪。


    “你今天可是過量了,別忘了身上還有傷。”衛羽坤小聲的提醒,女子卻絲毫不未之所動,靠在他的懷裏肆意的撒嬌賣乖。


    “就一次,今天真的好高興好高興,你知道不知道人生最最最值得高興的四大喜事是什麽,我告訴你洞房花燭夜,他鄉遇故知,久旱逢甘露,金榜提名時。老天待我真的也不算差,原來我從來就不孤獨。”


    “傻丫頭,你本來就不孤獨,我不是一直都在你身後的嗎。”雖然他不明白她的話想表達什麽。


    “你們小兩口還真是你濃我濃羨煞老夫,老夫沒能喝到你們的喜酒今天自然是要喝個痛快的。”白馬央措也在一旁取笑他們兩人。


    “尊者,我們滿上,你適量即可!”衛羽坤擔憂的看著老人,畢竟他已經九十多歲,這樣的豪飲,對身體自然不好。


    “別管他,央措的酒量可好得很,人家當年喝酒都是用碗的,我記得那年我們在拉薩,足足就喝了兩天一夜,後來宇霏…”女子控製不住,差一點就脫口而出,這才看見周圍的人都詫異的看著她,自然是以為她已經醉了在說酒話,後來想說什麽也硬是吞了回去。


    “昨日之事不可追,朵兒你要記住,不忘初心,方得始終。”白馬央措憐愛的看著她,想著她這一路走來的磨難,終究也隻能默默祝願。


    回去的時候女子已經沉沉睡去,男子一路騎著馬抱著她,直到送進房裏,給她換上一身長長的雪色綢麵睡袍,玲瓏的身段都掩在了其中,隱約的凹凸更誘人。他為她理了理壓在身下的頭發,蓋好被子,輕輕的關上房門,自己又馬不停蹄的出了府去。


    月色如水,無德靜靜的站在院子的角落裏,就那麽深沉的打量著他離去的背影,他真的是可以保護她照顧她一輩子的人嗎?不到最後一刻誰又知道?


    “殿下,國難當頭你讓這麽多大人們徹夜等在這蒼穹殿上,你卻與王妃在後宮大宴賓客實屬不妥吧!”人才剛一跨進大殿,就聽見那李不言不爽的責怪。


    “今日是個例外,尊者親自前來給父皇治病,我自然要以上賓相待,此事就不要再提了。戰報!”男子果斷的打斷了他的話,這樣的時候任何的廢話他都不想聽。


    “四殿下的先鋒部隊已經即將趕到郴州了,四方糧草都會在那邊回合,不出意外七日之後,大軍就會與東嶽的人在達奴城的地界撞上。奇怪的是,東嶽雖然拿下了祁門十三州,但並沒有更進一步的發起進攻,他們的皇上如今親臨祁門關大營坐陣,副帥是諸葛世樂與丞相司馬序。”


    “負責軍事參謀和戰略分析的大臣對方所派何人?”男子皺眉看著手中的布局圖,又看了一眼殿下的眾人。


    “一個新提起來的叫曹為的,以前隻是東嶽的河運司,還有個叫古達爾的,沒有品級,不過在東嶽軍中聲威極高,絕對不壓於白顏那老和尚。”


    衛羽坤和堂下的眾人互相看了一眼。他當然知道這古達爾是何許人物,文韜武略皆不在衛羽淩之下,他早年也曾拜到歸元尊者門下學習奇門異術,見識頗廣,但由於急功近利,不安分於隱居的生活私下下山協助簫如然謀取東嶽大位被歸元尊者逐出師門。而後消失了幾年,如今他從新回到東嶽陣營自然是一個勁敵。


    “當初祁門十三州防守圖失竊,原本以為簫如然是故意打草驚蛇,從而聲東擊西,想不到他真的劍走偏鋒翻山而來,自然也是消耗了大批的人力物力,所以現在他絕對不會主動出擊,這時他們應該在進行大規模的休整。告訴四殿下,兵貴神速,不要在達奴城過多停留,爭取早日趕到祁門十三州地界。”


    “你們有沒有覺得很奇怪,這次簫如然居然沒有帶白顏那個老禿驢。”衛羽坤突然雙眼微閉,慢悠悠的問出一句。


    “自從棺材鎮一役之後,就聽聞白顏對簫如然的作為諸多不滿,兩人在朝堂上屢屢對峙,想必這次的突如其來並不在那白顏老兒的謀劃之中,那簫如然自然不會帶他出征。”大學士劉睿小心翼翼的開口。


    “那老禿驢一個心思助簫如然得天下,他又怎麽可能甘心這樣大的事情脫離自己的掌控?讓人去查查他此時在哪裏?做什麽?天策皇城如今誰人坐鎮?紫荊關到雲澤全線軍事防禦如何?”


    “殿下有何妙計?”到了這個地步,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到了衛羽坤的身上,他現在就是他們的主心骨,能不能順利拿回祁門十三州,將簫如然趕回東嶽去,如今還都得看他的安排部署。


    ------題外話------


    為了回報大家的激情,每天從三更變成了四更。感謝大家喜歡四月的文,也希望四月沒有辜負大家的厚望!求鮮花、鑽石、月票、長評!喜歡的朋友可以加裙:136607279,帶書中人物名申請,與作者麵對麵討論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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