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淚,留人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人家說七月半,鬼亂竄,三年了也沒見你出來竄一下,沒道義的家夥。”若素輕踢他墳前的小草,輕聲嘟噥。“你出來好不好,我不怕,我就看一眼。”聲音已開始哽咽。


    將一束紅色的玫瑰輕輕放下,提起裙角邁過放祭品的石台輕輕坐下,雙手抱膝歪頭看他,熟悉的粗眉,不大的眼卻透著犀利,厚厚的唇掛著沒心沒肺的笑容。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拂過冰冷的石碑,大滴大滴的眼淚從眼中溢出,劃過絕美的臉,滴落在雪白的裙上,滴落在墳前的小草上,小草不堪重負地躬著腰。“峻哥,我帶了你愛喝的紮啤哦,這可是咱市裏今年的新產品哦,你都沒嚐過。”若素拿過腳下的背包,大大的保溫杯倒出滿滿的兩杯,豐富的泡沫翻滾著溢出杯子。聲音透著歡快,雪白的臉上淚珠卻像剛剛翻滾的泡沫一般滾滾而下,拿起杯子輕輕和墓碑相碰。“cheers!”大口的啤酒和淚水一起入口,女孩不停的咳嗽。“不讓喝嗎?你管不了呢。”許久後若素歪頭,小腳輕點他石台上的煙頭。“這個我也管不了了呢。”


    纖細的手指再次落在男子的眉頭,“峻哥,現在流行單眼皮男生呢,說單眼皮男生眼睛會放電,你電一個我看看。”記憶中仿佛千萬次的用手指點過這裏,伴隨著的是輕輕的喝叱‘木頭,怎麽這麽笨,木頭,怎麽又打球,木頭,怎麽又抽煙’;記憶中的這張臉仿佛一直都是樂嗬嗬的,小眼眯著,憨厚的笑著,露著一口整齊的白牙。他喜歡她喊他哥,她喜歡喊他木頭。“峻哥,好累呢”,若素把頭輕輕地靠在墓碑上。喃喃自語,“好想你。”


    入眼的是一張毫無瑕疵的麵孔,雪白的臉,挺翹的鼻,櫻桃小口,尖尖的下頜,眼輕輕的合著,長長的睫毛還掛著淚珠,眉不是彎彎的細眉而是有些上挑,使整張臉柔弱中透著一絲英氣。這張臉應該有一雙怎樣的眼呢,才能稱得起這一身的風華。“好想。”淚順著臉頰滾落,無人理會。細碎的牙齒輕輕咬著下唇,巴掌大的小臉沒有一絲血色。“峻哥,你有沒有想我啊,應該是想的吧。”她歪著頭,斜睨了一眼照片,“若敢不想,要你好看。”這是她慣常對他的表情,斜斜的睨他,伴隨的是威脅的小拳和笑著露出的左邊的小虎牙。


    “上去吧。”“讓她再呆一會兒吧。”


    山下韓濤和孫穎遠遠向山上眺望。看著那個雪白而單薄的身影,孫穎的心鈍鈍的疼。曾經那麽快樂開朗,飛揚跋扈的人;曾經那麽青春逼人,俠氣衝天的人。“曾經令人羨慕的一對,如今隻剩下孤單單的一個人,想來就令人心酸。”孫穎踢著地上的小草說,仿若它們就是那不甘的命運。


    “本想著林峻苦盡甘來,多年夙願得逞,大家都羨慕他的好運,誰想……”


    命運總是如此殘酷,想著從小到大好友現在就是一抔黃土,韓濤聲音哽咽著說不下去。


    孫穎抬頭望向陵園,這些年不知她是怎麽熬過來的,以前一直覺得是林峻上輩子欠了安若素的,才會那麽多年無怨無悔的付出而不求回報,現在看來倒是孽緣了。林峻走了後,大家都在猜安若素何時會移情別戀,一等就是五年。


    “安安,一個人。”沿小路而上的兩人在被無視許久後,韓濤無奈開口。孫穎狠狠瞪了他一眼,怎麽說話呢,不會打招呼就不說,沒人當你是啞巴。若素忙用手背插臉上的淚,抬眼,擠出一個笑容。“回去吧,安安。”孫穎心疼的替她擦幹淚水。“不好意思,添麻煩了。”頭一年的每個特殊的日子,總有人陪她一起來看他,應該是怕她做傻事吧,之後若素總是避開大夥一個人來,從日出坐到黃昏,有時她一直坐一直坐然後昏睡,期望他會來找她,卻總是枉然。人瘦了一圈又一圈,往日的珠圓玉潤已不複存在,眼睛顯得格外的大,也格外的明亮。“不用擔心我,我哥一會兒會來接我的,再說即使在這裏呆得再久也沒有用。”若素嘟著嘴抱怨。五年了,無論她坐到多久,無論白天還是夜裏,夢都沒有托一個。若素有時候都禁不住想這個人是否在生命中就不曾存在,無論想到痛徹心扉,念到柔腸寸斷都得不到他一點點的眷戀。孫穎看著那張絕色容顏暗歎,五年,她越來越瘦,越來越冷,可歲月卻不曾在她臉上留下印記,難道這就是上蒼的補償,她應該情願不要吧。


    “明天八班的同學聚會你來嗎?”韓濤問,其實自己也知道結果,但就是想說點什麽。“不了,我明天回古城,帶我和大家說一聲。”這些年韓濤他們也很少看到她,每次見她總是在這裏。若素低頭看著墓碑上的照片,最愛熱鬧的你一定很想參加吧。韓濤微微皺眉,想在說點什麽又忍住,熟練的點煙放在墓前。“兄弟,抽煙。”“安安,想開點,人死不能複生,他一定也不願你這麽辛苦。”孫穎攬著若素單薄的肩頭安慰。“那是他的事,和我沒什麽關係吧。”若素淡淡的嘲諷,斜斜看著冰冷的墓碑。“你們回去吧,快中午了。”孫穎搖頭歎息不知該怎麽勸解,若素對他們這些同學尚好還有些話說,不那麽冷冰冰,她要是不說話時就像一塊冰冷的石頭,眼中湧動的都是寒氣。


    能想開的話早就想開了。她才剛剛給他當女朋友,他笑的像個孩子,他才剛剛敢牽她的手,他說牽著你我就擁有了全世界。他喜歡了她十年,從偷偷喜歡,到暗戀,到她假裝不知,從看她喜歡別人,到她受傷,傷人。他總對她說,妹子要勇敢一點,幸福要多嚐試,一定找得到。她說木頭去交個女朋友吧,木頭再不找要打光棍了。後來大家都知道他喜歡她,她也知道,卻一邊固執的繼續前行去尋找她要的浪漫,一邊享受這他對她的好。直到有一次同學聚會,聽到他當眾拒絕別人的理由,喜歡是不需要理由的,不喜歡也不需要。原來木頭也是有人喜歡的,女孩哭著說你對若素再好人家也看稀罕,你是個笨蛋。木頭梗著脖子說笨就笨,我願意。關係被挑明的刹那若素突然就有了輕鬆的感覺,她輕輕走到木頭麵前。“妹子,你別聽她瞎說。”他的臉上突然有著惶恐。“瞎說嗎?我倒情願相信她說的是真的。林峻,我要做你的女朋友。”說完斜睨著他,木頭你不答應試試看。那天他牽著她的手送她回家,“妹子,現在就是死了也值。”


    一語成讖,她還沒來的及好好愛他,如果,如果早一點,早一點回頭看他,不至於如此遺憾。他說妹子執行完這個任務,我陪你到普羅旺斯看海。怒,普羅旺斯是看薰衣草的,普吉島才看海。他哪裏都沒有去成,人犯的子彈打中了他的左肺,他一頭倒下就沒有醒來,同事說他當時就沒了呼吸,連醫生都驚奇,而心髒中彈的壞人起碼堅持到了醫院的。從此,安家小院再看不到那個高大的身影忙碌著:扛煤氣罐,換燈泡,掃院子,在看不到他陪姥姥嘮嗑,陪安爸爸下棋,陪安媽媽做飯,這樣的事他默默的做了五年,在若素在或不在的日子裏。你是來還債的還是來要賬的,憑什麽一個人走的那麽瀟灑,沒有隻言片語,沒有任何交待。我一個人去了,你要陪的地方,溫暖的陽光,漫山的紫色卻溫暖不了眼,我隻好讓自己在黑暗中沉淪,期待自己早日可以看見你,可是天生命硬,怎麽危險的任務都不來收割她不稀罕的生命。明年就是2012年了,瑪雅人說2012年12月21日的黑夜降臨以後,12月22日的黎明永遠不會到來,那時你會不會來接我,那樣就不是自殘了,不會對不起姥姥,對不起爸爸媽媽。若素右手輕撫他眉心,我就不好好待她,我就虐待她,你不是疼她嗎,有本事你來找我。照片中的他,一如既往一臉憨笑。正午的陽光直射,頭上的警徽閃閃發亮,為什麽會這麽亮,刺眼的光亮起,人就消失不見,仿若被吸進墓碑。如若有人看到,絕對是21世紀又一大靈異事件。


    ------題外話------


    新人新文,敬請關注。我手寫我心,不斷,不棄,如木頭對若素的默默守護;我心若明月,溫馨,小孽,如若素對木頭的不離不棄。重生,我碼文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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