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蟻醅新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周日下午的時候,舅舅們帶著家眷們浩浩蕩蕩的離開。


    “三舅,你藥練好了一定給我哦。不能都給人了。”若素小手拽著三舅的大襖,附在耳邊說悄悄話。


    “我還要這些東西,您幫我找好,過年我去拿。”偷偷塞了張紙條給三舅。“別和大舅說哦。”


    “知道,知道。”三舅忍著笑告別自己的外甥女。


    大舅告訴她,林峻走的路和外公一樣,外功已有相當火候後練習內家拳,可能事半功倍,也可能過分依賴外力而無法入門,不論如何都需要時間。


    “記得初三帶他來,他若不行你就在祖師爺麵前磕頭拜師吧。”拜就拜,誰怕啊,我現在用功著呢,隻是你們不知道而已。


    從院子裏跳上欄杆,跳上花台,跳上葡萄架,這樣跳著也挺好玩的,難道是昨晚的後遺症。若素單腳獨立站在單薄的葡萄架上搖搖晃晃。


    若素懂得大舅的意思,即使自己思緒如麻也不曾接近家裏的電話半步,不去打擾他,是自己現在能給他的最大支持。


    第四天


    天還沒亮若素已經完成了今天的功課,因為她發現隻有練功的時候腦子裏才不會胡思亂想。


    卡,一掌印下,內勁微吐,震斷了安媽媽晾衣服的不鏽鋼架子。若素急忙收掌,吐吐舌頭,不知不覺又進階了呢,第五階。


    大多數趙家子弟一生中都會達到這一階段,也止步於這一階段,再上去就步入高手行列,可以踏入江湖逍遙了。


    若素偷偷溜回房裏沒看到背後那雙滄桑的眼睛,眼中布滿狡猾的笑意。臭丫頭,還藏拙。姥姥晃悠著她的拐棍跟了進去。


    ……俺是分界線……


    中午天氣也仿佛和她作對,居然紛紛揚揚的下起雪來。


    若素研了一池墨,寫了幾個字便覺得意興闌珊,丟了筆坐在窗前發呆。


    電話響起的時候幾乎驚得跳起來,抬眉挑目,卻故意不去接。


    等著姥姥喊妞妞電話,才慢吞吞的拿起分機。


    電話那頭的人蓬頭垢麵眼窩深陷,聲音確是興奮不已,電話這頭的人笑意盈盈淚滿眼眶,卻故做冷漠清清淡淡。


    “妹子,我去接你。”


    “不用了。”


    “那公園門口,我等你。”


    “我還有點事,5點吧。”


    “呃,好,我等你。”


    “嗯,一會兒見。”


    他知道她生氣了,但隻要她還肯見他就好。若素也在生自己的氣,幹嘛那麽變扭,明明想念的要死。


    雪下得很大,仿佛要將一冬積蓄的怨氣釋放,風裏加著雪,團團片片,沒頭沒腦的漫天飛舞。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軒轅台。


    在這樣的天氣出門,就是找罪受,而自己偏偏就是這樣的人,若素自嘲的笑笑,裹緊身上的大紅的鬥篷,幾步竄過馬路。


    看著公園門口迎過來的高大身影抿嘴而笑,卻又低著頭假裝沒看見的往前走。輕輕撞在他身上,輕輕被他抱著,輕輕掙紮,頭低低的抵在他胸前。


    “冷不冷?”


    “不冷。”


    “裏麵滑我背你好不好?”


    “不好。”


    “那抱著好了。”


    傾下身子,邊說邊彎腰將她抱起,不可避免的四目相對,剛刮了胡子的下巴有些發青。若素眼睛有些發紅眼神卻發亮,伸手輕輕碰觸他的臉。


    “你瘦了。”眼眶微微發紅。


    “那有沒有變帥一點。”耍寶似的搖頭晃腦,直到看她彎起嘴角。


    “哼……”笑顏初現的臉上突然密布烏雲,眼瞼垂下不去看他。


    “走嘞。”摟緊懷中的人兒,大步邁入風雪中。


    大雪茫茫,寂寥的公園除了白色還是白色,看不到一絲生命活動的跡象。


    高大的男孩腳步腳步穩健,懷中的人兒乖巧安靜著不做聲,大紅的鬥篷飄蕩,成萬裏蒼茫的唯一色彩。


    林俊知道濃密睫毛掩蓋的眸子中一定是熊熊的怒火,抬目之時必然是火山爆發的瞬間,林俊已做好萬全準備迎接任何挑戰,隻是不知道自己的將功補過還有沒有福利發。


    他好久沒有好好抱她,要親夠才好。一天一次不多吧,十一到現在是多少天,還有下個學期的要不要先預支著……


    林俊同誌你不要瞎想好吧,一共你也沒抱幾次好不。


    公園,假山,小亭。


    林俊輕輕放下懷中的人,低頭等待發落。


    “你的內功入門了。”若素離開寬厚的懷抱,一邊替他拍著肩上的雪花,一邊沉著聲問。


    “嗯。第一層靜,沉心入物。”林俊趕忙回答,按照師傅的講解,他應該是到這一層了。


    若素張大了嘴,這麽快這難道就是大舅說的事半功倍。


    但他哪有那麽聰明嘛,人家三天才入門呢,這三天都第一層了,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大智若愚。


    趙家內功分三段九級,入門要站樁,要求心身和一才算通過。


    第一段靜,主要練樁,講究由外而內,達到物我兩忘的境界,一級,就是現在林俊的階段沉心入物。第二級問物於心,第三級心無外物。


    第二段工,主要練氣,也分三級,若素就在這一段,第五級身隨心動。隻有突破了心和身的禁錮,通任督二脈,達到六級心開意明的境界才稱的上高手。


    再往後第三段,好難哦,那非常人所能及,現在還是不要理的好。


    若素搖頭歎息,白雪紅衣襯托著小巧的臉,嬌媚的眉眼益發明豔照人。


    林峻可管不了她小腦瓜裏的胡思亂想,拚命達到的目標準得有點獎勵吧


    可是妹子還沒有發火呢?這不正常吧,不符合邏輯。用他妹子的話說就是一點也不科學。


    算了,不管了,什麽時候秋後算賬再說。


    抬眼看到她大紅羽紗鬥篷肩頭雪化了,浸濕了一大片。急忙從旁邊的大包裏拿出一件軍大衣換下侵濕的鬥篷將她整個人擁在懷裏,用大衣裹著。


    嗯,她好像沒有發脾氣罵人,可是這裏沒有書丟呢?怎麽發脾氣?


    若素琢磨完功夫,準備發火的時候發現被人家抱在懷裏,一點氣勢也無。在說自己有什麽理由發火呢,他還不都是為了自己。


    眼波流轉,覺得這個亭子暖和的不太像樣。


    伸長了脖子往對麵的石頭桌子後看。“呀,怎麽會有火爐?”若素驚訝的看著桌下石墩旁有個精巧的爐子。


    半米多高,銀白爐身,明明看不到火焰,卻透著溫暖。


    “是哦,怎麽會有火爐?”林俊模仿她的口氣,語氣卻充滿調侃。


    抬頭望向得意洋洋的人。“討厭。”附送白眼一個。


    攏好林俊的軍大衣,轉過石桌仔細看著半米高的爐子,上麵還放著口深深的小鍋蓋著蓋子不知裏麵有什麽。


    “燒什麽的,這麽精巧。”


    “航空煤油。”


    坐在他鋪好的墊子上,手裏捧著放在爐邊烤的熱熱的桔子,端詳著麵前整齊的裝備。


    看著林俊不斷從包裏往外掏東西,若素忍不住問:“你翻牆進來的?”


    很明顯麽,公園門口的大爺才不會讓他把這些東西帶進來。林峻一臉理所當然,“我400米障礙優秀,不翻牆浪費了。”


    “你下次背個帳篷進來,就可以住這裏了。”若素調侃。“冬天太冷,夏天到是可以考慮。”林峻想了想認真的說。


    若素氣鼓鼓的瞪他,說風還就是雨的。林峻嗬嗬笑著用下頜摩挲著若素的頭頂,“妹子,記不記得暑假的時候你在這裏睡著了。”


    “是啊,有人那時候還不願意要我呢,直往外推。”笑吟吟看著某人急的滿臉通紅,青筋暴露,“我……我……。”


    “我什麽我,難道不是嗎?你要是在敢不告而別,看人家還理你。”語氣已有了哭腔,感情這氣還沒有消在這裏等著呢。用後腦勺對著他,掙紮著離開他懷裏。急忙摟緊,低頭挨著臉頰,


    “乖,不哭,以後保證不會。”歪頭看他,使勁的眨掉眼中的淚水,


    “保證?”


    “保證。”


    “那拉鉤。”


    小手指彎彎伸出,林峻瞪眼看看,其實不用這麽麻煩的,以吻為誓好了,低頭吻住近在咫尺的紅唇。


    “閉上眼,妞兒。”微微離開一點,看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說。呃,若素驚訝的微張著嘴,看著吻如蝴蝶般落在眼瞼,急忙閉眼,最後的意識就是她的木頭學壞了。


    ……


    低頭微笑看著掛在胸前的手工項鏈,木頭第一次實彈訓練的彈殼做的呢。子彈殼做的金色十字架,簡單的麻花銀鏈。


    “喜歡嗎?”“喜歡。”勾下他的脖子在臉上親一口,看著他臉微微變紅,暗暗腹誹,你親人家的時候怎麽就不害羞了。


    “等彈殼多了,我做個飛機模型,你擺書架上。”


    “好。”


    “這個爐子真是好,也沒有煙哦。”


    “嗯,開學你帶學校去吧,油我找人多弄點送去。”歪頭想想,到是可行,店裏的二樓外走廊沒有暖氣,冬天是有點冷,點頭應著。就是火車上不好帶,可以讓小哥送去,若素暗自思忖,拉起了壯丁。


    “木頭,你幹嘛老看天啊。”


    “嘿嘿,今天天怎麽黑的有點慢呢?”


    “下雪呀,是這樣的。你有事呀。”


    “哦,沒有,沒有。”狐疑的看他,要逼供嗎?


    “妹子,看那裏。”隻聽彭一聲響,打破了公園的寧靜。一束束發亮的,五顏六色的火焰拖著長長的尾巴,爭先恐後,前仆後繼地躥上天空,仿若不起眼的小火種在半空中崩裂,火樹銀花,傲然綻放。


    “木頭,木頭,有人放煙花哦,耶!好美。”臉上仰著頭臉上帶著甜甜的笑,眉眼彎彎。


    “是好美。”林峻看著懷中的笑臉,輕輕按下手中的遙控,一顆顆火球再次竄上天空,歡騰出不同的姿態。


    他選的位置,懷中的人隻要微微側頭,就可以看到煙花在空中綻放,花瓣如雨,紛紛墜落,似乎觸手可及。由於下雪,煙花看起來沒有想象中燦爛,但霧裏看花也自有不同的美。


    “還有嗎?”伸出藏起取暖的手握著他的衣服搖晃像一隻可愛的小狗,最初的驚訝之後聰慧如她怎麽會猜不到,林峻憨憨笑著老實的交出手上的遙控。


    “按這個。”大手握著小手按下最後一個按鍵,一連串的火球飛起在空中排成一個空心的愛心,不斷湮滅不斷有新的火球加入維持著不規則的圖案不斷閃爍。


    “你怎麽做到的?”妹子哦,這個並不重要好不。“懂它的意思嗎?”林峻指指天上,若素眯著眼歪著頭,“愛心呀,這誰不懂呀。”抬眼就看到細細的單眼皮男生眼中的微光。


    “我愛你,安若素。”連名帶姓的稱呼卻醞釀著不一樣的深情,垂目不看她等待著最後的判定。


    那天師父不僅教了他練武的心法,也告訴他安家的背景,告訴他將她留在身邊會有多困難。


    他不怕困難但怕她不願,那唾手可得的不隻是寶馬香車、錦衣玉食,而是超脫的身份和地位。


    師父說雖說丫頭不願意去,選了留在趙家,又看中了你,以後你們壓力會很大,實力很重要。


    所以他拒絕了師父的挽留,不敢和她告別,回去蒙頭練功,害怕看到她舍不得離開。


    看著林峻低下的眼眸,看不到喜歡的單眼皮,若素有深深的挫敗感,笨木頭,都說過喜歡你了,還這麽不確定嗎?


    喜歡就是淺淺的愛,愛是深深的喜歡嘛。


    “有多愛?”是若素暗啞的聲音。最後的煙花湮滅,天空一下子暗了下來,隻餘爐中閃爍的火苗,照的兩人的臉忽明忽暗。林峻緊緊擁著懷中的人,恨不得揉進自己的身體。


    “不知道。”林俊老實的回答,換來若素低沉的笑。


    不知道有多愛,隻知道無論多少困難,都要努力戰勝;無論別人怎麽質疑,都不肯放棄。想替她承擔一切,想讓她每天都快樂,想陪著她哪兒也不去。


    “妹子,我會努力的,我會讓自己變得更強,讓自己有力量守護你。”喃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是這個大男孩像男人一樣對他心愛的人的承諾。


    “好。”若素痛快的答應,木頭其實那些人真的都不足為慮,沒有人可以將我們分開,縱使死神也是不行。


    想到那兩個可愛的娃娃,他們說可以救他的,一定要再努力才行。木頭,我們一起努力好了,把頭埋在他的懷裏不動。


    哪裏來的香味哦,若素滿眼問號的抬頭看著林峻,皺著鼻子很可愛的樣子。


    林峻放開她好笑的說你找找看,抬手扭亮綁在涼亭柱子上的應急燈。


    若素指指爐子上翻滾的小鍋,眉開眼笑看著林峻從包裏拿出大大的食盒,裏麵放滿了用小簽穿好的各種菜品。


    “你自己弄得呀。”


    “老媽幫了忙的。這是依照你信上說的做的,嚐嚐。”林峻揭開鍋蓋夾了塊牛肉,放在早已等候的碗裏。哇,好辣哦,過癮。


    林俊慢慢往鍋裏下著簽子,不時撈一個出來放入若素碗裏,還不忘囑咐若素慢點,小心燙著。


    “怎麽會想到弄這個?”若素問。“你信裏說的挺好吃的,下午沒事就弄了試試。”


    “那那個呢?”指指山下放煙火的地方。“嘿嘿……”憨憨的笑著不說話。


    “你們上課還學這些?”


    “私下裏和秦隊學的。他懂得才多。他……”說起他的隊長林峻神采飛揚。若素靜靜地聽著,偶爾才插一句話。兩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著,大半都到了若素的肚子。


    窩在他懷裏,望著公園門口昏暗的燈光,奇怪的問:“我們這裏這麽亮,看門的大爺怎麽也不來看看呢?”


    “我接你的時候和大爺聊了一會兒,丟了包煙,買了瓶65°的二板,估計大爺這會兒也喝著呢。”


    當然沒有說的是他還和大爺說他準備求婚來著,會有點節目。大爺說你隻要不放火把公園燒了怎麽都行。


    若素笑吟吟的看著他調侃道:“要是秦隊知道你把他教的本事用來泡妞不知有何感想。”


    林峻一本正經的說:“誰說我泡妞來著,我就是討好下自家媳婦。”


    “沒羞,誰是你媳婦了。”若素的白眼換來的是嘿嘿笑著撓頭,把人抱緊。隻要這樣抱著心裏就暖洋洋的溢滿幸福。你承認過了的,賴也賴不掉。


    “你當著我們全隊的人證明過你是我媳婦的。我不怕你賴。”


    “呃……”若素華麗麗的囧了,貌似好像自己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主動承認了的。


    林俊一副誌得意滿的樣子,低頭看到自己妹子難得嬌羞模樣。嗯,還是實踐他的一天一吻的計劃比較好。


    ------題外話------


    誰是第一個看文的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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