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鎮一如往昔,小橋流水,遊人往來其間,淺談低笑,似乎生怕吵醒了這一片靜謐的世外桃源。


    高珊、祿和顏三人從山上下來的時候,才不過早上六點多鍾,街上的行人並不是很多。


    一座小石橋邊的大樟樹下,圍坐著幾個清早起來鍛煉的老人,搖著芭蕉扇,正在談論著早生發生的那件中學生性騷擾外國籍遊客的事件。


    聽到他們的談話,高珊幾人互視一眼,不動聲色地坐在了一邊,聽幾個他們的談論。


    其中一個戴著眼鏡,留著一撮花白的山羊胡子的老人歎著大氣說道:“哎,世風日下啊,現在的孩子,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坐在他身邊的,是一個拄著一根雕著粗糙龍頭的拐杖的老人,老人微闔著眼,道:“老王啊,你孫子這麽出息,還考上了那麽好的大學,你還抱怨個什麽勁兒呀。”


    山羊胡子老頭笑了,昂頭說道:“哼,那小子勉強還能算爭點兒氣,他要是跟今天早上那娃兒一樣,我就打斷他的腿!”


    另一個正在做擴胸運動的老太太插口道:“哎,說起今兒早上那事兒,還真是奇怪,那小夥子看起來挺好的一個人,帶著個眼鏡兒,斯斯文文的,怎麽突然就那樣兒了呢,你們說,會不會是中邪啊?”


    圍上來的另一個體型稍胖,有些禿頂的大爺一臉凝重,道:“嗨,這可保不準兒,這幾天怪事兒那麽多,前兩天那事兒不也出的稀奇古怪的麽!”


    聽到這裏,祿故作好奇地問道:“嗨,大爺,啥事兒呀?說來聽聽唄!”


    那大爺回頭看了他一眼,見是個年輕人,一臉好事的模樣,頓時有些警覺,道:“你誰呀?打聽這些幹嘛?”


    祿將一個小小的蠱心術施展了開來,一麵說道:“大爺,我呀從小就喜歡聽故事,聽你們這裏說的好玩,就想湊個熱鬧,您就給說說唄!”


    胖大爺隻覺得眼前這年輕人眼神陳懇,語氣溫和,怎麽聽怎麽就那麽讓人舒服,一拍大腿,樂嗬嗬地說道:“好,那我就給你講講!”


    山羊胡子老頭連忙插嘴道:“嘿,老胡,你可別亂說呀!”


    祿又親切地注視了一眼山羊胡子老頭,老頭隻覺得眼前一亮,祿的形象變得無比熠熠生輝,那樣子,就和他自己那寶貝孫子似的,怎麽看怎麽招人喜歡,隻一眼,他立刻道:“講講就講講吧,老胡,你好好說說,現在很少有小夥子愛聽老人家嘮叨了。”


    見這兩人都對祿如此喜歡,其他老人還以為這是他們的什麽親戚呢,也就不再戒備了,紛紛又開始說了來,看得高珊滿麵狐疑,卻又不好多問,隻能在一旁聽著。


    胖大爺道:“說起這事兒呀,其實也不是什麽新鮮事了,每年我們鎮上總要出上幾件怪事,不出事,那才真的叫奇怪呢。”


    看著胖大爺一副老生長談的模樣,祿連忙幫他切入正題:“大爺,就說您剛才說的那件,幾天前的,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胖大爺被他打斷了話,卻一點也不惱,笑嗬嗬地連聲說道:“哎,哎,好。”看得周圍的幾個對他火爆脾氣向來就很忌憚的老夥伴都暗暗稱奇。


    胖大爺則依舊還是一副笑嗬嗬的樣子說道:“幾天前,咋們鎮上有個年青人跳井死了,死得特別蹊蹺!”


    “為什麽?”高珊見胖大爺對祿這麽客氣,隻當是這大爺的脾氣好,也就毫無顧忌地問了出來。


    誰知一聽高珊的問話,那胖大爺立刻就狠狠地瞪了高珊一眼,道:“小女娃娃怎麽這麽沒有禮貌,老人家說話不能隨便插嘴不知道嗎?家裏怎麽教的?”


    受了這一頓搶白,高珊滿心不服,憑什麽祿問的時候他脾氣好的更個麵團兒似的,自己才問了一句,就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啊。


    祿心中暗笑,又不好說破,連忙解圍道:“大爺,您說的蹊蹺,那是怎麽回事兒?”


    祿一開口,那老爺子立刻就眉開眼笑,道:“小夥子,聽我給你說啊,之所以說他死的蹊蹺啊,那是因為,早上他家媳婦去尋他的時候,看到他的一雙鞋,整整齊齊地脫了放在井沿兒上,你說,他跳井,幹嘛要脫鞋呀,是不是怪事兒?”


    祿點了點頭,一旁的老太太又接著說道:“可不是嗎,我還聽說,那天隔壁家的王大嬸還聽到半夜井邊有人說話呢。”


    這回高珊學聰明了,沒再開口問,隻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得老太太等著他把話說下去。


    老太太見眾人都豎起了耳朵等著聽她往下說,心中頗為得意,繼續說道:“這事兒呀,本來不讓往外說,可是真個太怪了,老婆子我老想老想的,都快憋出病來了,今兒個,反正是趙大爺先說了的,可不是我先提的,大家可都聽見的。”


    “哎呀,陳老太,你就快說吧,別廢話了!”山羊胡子老頭不耐煩地說道。


    陳老太瞅了瞅背後,又瞅了瞅人群,確定了沒外人,這才神秘兮兮地說道:“那天晚上啊,小葉子他娘聽到有個女的在和劉二娃子說話,聽著聲音可膩人了,小葉子他娘還以為是東邊街上那些個小姐呢,然後就聽到劉二娃子一邊兒說著什麽‘親一個兒,讓我抱抱’,哎呦,那話,說出來都讓人害臊!”


    陳老太說著,就用手掩著麵,一副不好意思往下說的樣子。


    胖大爺道:“我說你個陳老太,都這麽大歲數個人了,還害羞個什麽勁兒,現在的小年輕都開放了,咋老人家,還怕啥,快說快說,別讓大家勁吊著胃口!”


    旁邊的一群老太太老大爺也湊著勁兒地催這陳老太快講。


    陳老太像個小姑娘似的扭捏著瞪了胖大爺一眼,繼續道:“反正就是那些話兒,然後呀,小葉子他娘就聽到那女人說了句:‘你猴急個什麽勁兒呀,先上床吧。’然後就聽著‘撲通’一聲,就沒音兒了,第二天,這不就發現王二娃子沒了麽。”


    “呦,這八成兒是淹死鬼找替身呢。”一旁一個瘦巴巴的老太太嘀咕道。


    陳老太連忙道:“噓,小聲兒些,這事兒,上麵可說了,不讓往外傳。”


    一旁拄著拐杖的老大爺歎了口氣,道:“哎呀,這瞞能瞞得住啊,一年又一年的,這每年都要出幾件兒事兒,不正經著想著找原因,就想著捂起來,遲早有一天,要出大事兒!”


    “可不是嘛,這鎮子年頭久了,也不好啊。”幾個老太太小聲地議論著道。


    祿問道:“難道除了那口井,還有別的奇怪的事情嗎?”


    山羊胡子老頭道:“有啊,別的不說,就說東街那一片兒,開什麽酒吧,唱歌廳,說什麽要搞個啥文化街,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烏煙瘴氣的,把房子全給重新整了,就留了個殼兒還是原來的樣,裏麵全都給弄了,可是啊,那些人再怎麽整,也沒辦法動咱的老糧倉,那可是有祖宗保佑的地方,誰都動不了。”


    胖大爺拍著大腿道:“是啊是啊,那老糧倉可有好幾百年了,鬼子打進村的時候想進去搶糧食,結果沒一個活著出來的,進去一個死一個,那死的樣子還千奇百怪,都不知道咋整的,嚇得那些個鬼子還千裏迢迢地去城裏運大炮,想把它給炸了,可結果咋樣兒,那炮還沒進村呢,就無緣無故地掉山崖下去了,連帶著一群押炮的鬼子兵也全嗝屁了!哈哈,這才叫老天有眼啊!”


    旁邊著拐杖的老爺子一聽說起了這檔子事兒,也是勁頭十足地說道:“那事兒還不止呢,我聽我家那老爺子說,那時候,鬼子本來是打算燒了老糧倉的,可是啊,他們一起火星兒,天就下雨,根本就點不著兒,說來也真是奇了,火一滅,那雨就停,來來回回,一天整了十幾次,搞得那些鬼子兵,到後來連飯都做不起來,隻要一見火,就下雨。”


    聽他們說來說去,和自己要查的廢宅並無多大關聯,祿又問道:“那有沒有什麽傳說是關於西邊那座宅子的?”


    “什麽宅子?”山羊胡子老頭回頭問道。


    看他的模樣,似乎對那所宅子一無所知,為了不節外生枝,祿小心地說道:“餓,不是,是西邊那座小山,我昨天看到西邊兒那片地方有座山挺奇怪的。”


    胖大爺說道:“你說的是娃兒山吧,那可是我們鎮的禁地啊,小夥子,你們沒事兒,可千萬別往那兒去呀,那兒可邪著呢,就算是我們鎮上的人,都沒人會去的!”


    怪不得他們不知道那座山上有一座廢宅呢,那就怪了,那葛慕的照片又是誰拍的?祿心中暗道。


    又再追問了一些關於娃兒山的事情,可這些老人們明顯也不知道,他們對於那座山的忌諱,顯然已經不是避諱那麽簡單了,而成了一代又一代人心靈最深處根深蒂固的禁忌,自有生以來便傳承下來的禁忌。所以他們隻知道不能去,卻不知道為什麽不能去。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到了快九點多鍾才慢慢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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