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知道韶衝他並未正真懂得自己所說的‘離開’是什麽含義,苦笑了一下他又說:“衝兒,我們這一去可能就永遠都回不來了。”


    韶衝茫然說:“什麽意思?”


    顏解釋說:“人間界屬於冥界的管轄範圍,兩年以後,冥界的勾魂使者就會來把你帶走,送你去修真界重新投胎,除非你從此永遠不再回到人間界,不然你就時時都有喪命的危險。”


    聽得事情如此嚴重,韶衝瞠目結舌,呆了老半晌才說:“不是說隻是出去避避風頭麽?等他們把該抓的人都抓回去了,我們再回來啊,他們總不能老跟著我一個人不放吧?”


    顏搖頭道:“他們不用刻意跟蹤你,他們有生死簿,隻要你一踏入人間界,生死簿上就會立刻顯示出你的名字,到時候自然會有鬼差來找你索命。普通的鬼差我能幫你打發,可那些高級的怎麽辦?就算隻是牛馬二將出麵,我也根本保護不了你的周全。”


    說著,顏的眼睛朝祿瞥了一瞥,心想:要是他肯幫忙,或許就不用擔心那些鬼差來找衝兒的麻煩了。


    祿沉默不語,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靜靜地坐在沙發上喝著茶,聽著顏韶兩人的談話,沒有一點要搭腔的意思。


    韶衝終究是年紀還小,沒有體會過離家的心酸,雖然想到以後會永遠都見不到自己的父母了,心裏覺得有些戀戀不舍,可畢竟還沒嚐到過那種和家人長期分別後刻骨銘心的思念之情。猶豫了一下,他問道:“那……那我們要到哪裏去?”


    顏沉思片刻,說:“雖然說冥界管的是鬼,隻要有死人的地方他就都能管,但這世上還有許多地方,人死了之後不一定會去地府,他們有些是被連著魂魄一起消滅,有些則還能借著元神的力量重新得到肉體。在這種地方,冥界的勢力幾乎微乎其微。我們如果要去,就要去這樣的所在。”


    此時韶衝心裏有一小半是不安,倒有一大半是期待,“顏老師你就不要再賣關子了,你說的這個地方到底在哪裏?”


    “修真界。”……


    得知來龍去脈,高珊知道自己錯怪了祿,站起身走到祿的麵前,低下頭輕輕地說了一句:“美人。對不起。”祿抱著手背靠著牆,抬眼看了看她,沒有任何表情。


    高珊聳了聳鼻子做了個鬼臉。對祿的這種臭擺架子表示了一下不滿。然後憋著嘴說:“你不回答我就當你是原諒我了。”說完也不等祿同意與否,轉身又對韶衝說:“這件事情舅舅舅媽知道嗎?”


    韶衝說:“這種事情怎麽能告訴他們呢?他們肯定會把我當成神經病送進瘋人院的!”


    高珊說:“那難道你就打算這麽一聲不響地走了?”


    韶衝擺手說:“不會不會,我會給他們留張字條的!”


    韶衝說得輕描淡寫,就好像這一次去修真界隻是出門去打個醬油,高珊有些生氣,說:“這麽大的事你留張字條就算有交代了?韶衝。你還是不是男子漢?做事怎麽可以這麽不負責任!”


    韶衝有些不耐煩,說:“哎呀姐,你又來了~我像那種做事不靠譜的人嘛?!嘿嘿,顏老師說了,這次我隻是先跟著你們過去體驗一下。等你采到了忘魂花,我們就馬上回來。反正有兩年的時間呢,老爸老媽那邊以後再想辦法!”


    高珊心說:就你還做事靠譜?跟著一隻狐狸精天天玩鬼畫符,連學校都不回了,也不知道你們老師是怎麽清點人數的,班上有人幾個月都沒去上課,他竟然都沒有發現!哎,無語了。


    她知道這件事情已經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了,歎了口氣,無奈地說:“那我們趕快走吧,不要再浪費時間了。”四人簡單地收拾了一番,匆匆出門。


    ……


    ……


    “小師妹,小師妹……”


    高珊從昏迷中醒來,隻覺得眼皮格外沉重,努力地想張開眼睛卻沒有成功,眼眸在眼瞼下微微動了一動,睫毛跟著輕輕一顫。


    “師兄你快來,小師妹醒了!”


    耳邊似乎聽到有人在說話,卻不是自己所熟悉的聲音,身上又酸又痛,就好像被巨型卡車撞過一樣。


    高珊的意識開始漸漸恢複,腦中一片混亂,許多支離破碎的畫麵過電影似的在她腦中閃現,然後又瞬間消失在她意識的深處。


    高珊想要努力地捕捉住這些信息,卻感到了一陣頭痛欲裂,她下意識地抬起手去揉自己的太陽穴,才一用力,一陣鑽心的疼痛就像針紮一樣傳遍了她的全身,原來她身上的骨頭早就已經斷了十之八九,要不是有修行在身,這一會兒恐怕早就沒命了。


    高珊疼得呻吟一聲睜開眼來,隻聽旁邊又有一人說:“別動,你的傷還沒好。”


    這個聲音和之前那個喊‘小師妹’的聲音有很明顯的不同,之前的聲音偏向於稚嫩,而這個聲音則要沉厚渾重得多,聽起來像個中年男子。


    高珊想看一看是誰站在自己的旁邊,可眼睛太久沒有見光,猛一遇著光線,刺得眼淚直流。


    之前的那個稚嫩的聲音又說:“師兄,小師妹她是不是很疼?你看她都哭了。”


    那成熟的聲音回答:“受了那麽重的傷,覺得痛那是難免的,師弟,你把藥王越人丹拿來,我們給她服上一粒,應該能幫她暫時止住疼痛。”


    接著有人將一枚芬芳撲鼻的藥丸送到了高珊嘴邊,高珊聞著那香氣,不自覺地就張口吃了下去,身上的痛楚立刻消了大半。


    過了一會兒她的眼睛適應了光亮,高珊張開眼看到的第一件東西便是一個人字形的木頭屋頂。


    她腦中有些迷糊,隱隱約約地隻覺得自己似乎見過這種屋頂,然後她就想起了自己小時候住在奶奶家時候的情景。


    那時候奶奶家的房子就是用的這種人字形木頭屋頂,難道自己現在是在奶奶家裏嗎?可是奶奶早就過世了呀!而那幢黑瓦白牆的老房子也早在十幾年前就被拆了。那自己現在到底是在什麽地方?高珊的腦子又開始疼了。


    閉起眼睛養了一會兒神,高珊再次把眼睛張開,這一次她發現自己所處的房間和自己記憶中奶奶家的房間布置完全不同,不但屋頂是木頭的,就連四麵牆也全是用半米來粗的整段樹幹並排著拚接起來的。


    那樹幹被從中破成兩半,平整的一麵朝著屋內,半圓的一麵則在屋外,剖開的地方沒有刷漆,露出了木頭原生的紋理,顯得既樸素又自然,整個房間內都飄蕩著一股淡淡的木香,高珊不知道這是什麽木頭的香氣,隻覺得聞了之後精神清爽,不覺又閉起眼睛深深地吸了幾口氣。


    不知不覺中,她胸口肋骨處的傷痛竟然已經完全消失了,也不知道是這木香的效果,還是剛才那丸丹藥的效果。


    就在這時,隻聽那稚嫩的聲音又再次在耳邊響起:“醒了醒了!這回是真的醒了!”


    高珊側過臉一看,原來自己正躺在一張木床上,床前站著一老一少兩個陌生男子。


    小的那個十七八歲年紀,相貌清秀,臉上稚氣未脫,一雙眼睛轉來轉去,看著是個十分貪玩的少年郎。


    另一人的年紀則在四十開外,他滿臉的胡茬看起來大大咧咧,可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卻看起來十分溫柔,他微笑著看著高珊,神態間給人一種滄桑厚重的感覺。


    這兩人都是一身道袍,看得高珊很是新奇,心中暗想:怎麽還有道士?難道我現在在道觀裏?


    這時候中年男子對著她說:“醒了?”


    高珊有氣無力地問:“這裏是什麽地方?你們是什麽人?我怎麽會到這裏來的?”


    中年男子說:“姑娘,你難道已經不記得發生什麽事了嗎?”


    高珊睜著一雙滿是疑惑的眼睛茫然地搖了搖頭。


    年輕男子皺起眉,一臉擔憂地望著中年男子,說:“師兄,你說小師妹會不會是失憶了?她怎麽什麽事情都不記得了呢?”


    高珊聽他們一個人喊自己姑娘,一個人又喊自己小師妹,心裏愈發迷糊了,這都是些什麽稱謂呀?難道自己穿越到查大仙的武俠世界了?


    心念一起,腦子裏一下子回想起許多中才會出現的魂穿情節,心裏猛地一驚,忙又問道:“我是誰?”


    聽了高珊的問話,年輕男子臉上竟然顯露出了一絲惶急之色,他扯著中年男子的袍袖說:“哎呀師兄,你看,小師妹她真的失憶了,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


    中年男子按了按年輕男子的肩頭,說:“師弟你不要著急,這位姑娘她剛剛醒轉,神智還有些糊塗,讓我再來問問她。”


    年輕男子說:“師兄快問!”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轉身麵向高珊,正要開口,這時隻聽‘吱呀’一聲,木門被人打開了,房間裏三人的目光一齊向門口看去,隻見又是一個穿著玄色道袍的中年男人帶著另一個同樣穿著玄色道袍的美麗少女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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