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處,孫副壇主貌似不經意地看了眼銀月狼君,可他心底裏卻早就裝滿了醋意,重新打量了一番銀月狼君之後,孫福壇主心中又有些暗暗納悶起來:傳聞中這‘林獸之王’乃是帝仙修為,此人卻不過是區區的分神中期,連我都不如,莫非這沈瓊芝想誆我?


    沈瓊芝是鐵拐婆的本名,她一身法術絕大部分全在手中的鐵拐之上,每每出手總是一用拐杖就能將對方製服,故而人送外號鐵拐婆,久而久之,就已經鮮有人再知道她的本名了。


    這孫副壇主本名孫於明,他當年是和鐵拐婆同時入的大光明宗,又同時開始修煉天元功,故而對鐵拐婆的底細十分明了。


    當初兩人本是齊頭並進,可在分派職務時,孫於明因一件棘手的教務而耽擱了修煉,以至於讓鐵拐婆提前一步在修為上跨入分神初期,修真界中一切以實力為尊,鐵拐婆自然而然地就坐上了正堂主之位,而孫於明卻隻能屈居其下。


    可論能力而言,這兩人又不相上下,甚至孫於明反而要更勝一籌,兩人心中各有所忌,雖然表麵上看起來他們相處的一直都很融洽,暗地裏卻都各自把對方當成了對手。孫於明對銀月狼君抱了抱拳說道:“老夫久慕妖君盛名,想不到今日在此得見妖君真顏,實在是三生有幸。在下聽說妖君您有一件至寶,名叫‘初風寶葫’,乃是風係法寶之祖。可否拿出來讓在下開開眼界?也好教我這沒見過世麵的小老兒長長見識!”


    孫於明主雖然樣貌上看起來隻有三四十歲,可實際在修真界中算來確實已經是前輩長者了,是以他此處自稱‘老夫’,倒也得當。


    銀月狼君麵無表情,平靜地說道:“那東西已經壞了。”


    孫於明的臉上立刻就顯出了狐疑之色,鐵拐婆怕孫於明再說下去會將銀月狼君激怒,連忙打圓場道:“孫壇主你有所不知,妖君在聖道之劫中受了那些仙派暗算。隻餘下了一縷元神重修金身,至於法器法寶,早就盡數毀去了。”


    雖然修真界中的其他正派修者將他們視為魔道,可魔道中人卻從來不會以‘魔’自稱,在他們眼裏,自己修煉的才是世間正道,是以每每提及數十萬年前的那場仙魔大戰,他們總以‘聖道之劫’命之。


    而至於鐵拐婆說什麽銀月狼君是受了仙派的暗算之類的話,則純屬是給銀月狼君臉上貼金了。但她說的銀月狼君殘魂重修,法器盡毀,則是千真萬確。


    自從鐵拐婆感覺到自己在修煉時。經絡的擴張速度開始變得越來越遲緩。她就開始察覺到了自己修煉的天元功有不足之處。


    雖然她沒有意識到自己修煉的是偽天元功,可她也已經開始懷疑,是否這天元功在流傳下來的時候有部分缺失了,以至於修煉到後來產生了副作用,於是她開始到處搜羅古籍,想從中找到一些關於上古時候天元功的記載的片段。


    在有一次他們滅掉了一個古老卻已經沒落、類似莫嫣所在的那種修真家族之後。鐵拐婆無意中從這個家族所收藏的玉簡裏發現了一條信息,原來上古時候的那場仙魔大戰,並沒有完全將魔族消滅,有些修為高的魔族,通過自毀金身的方式逃逸了。而這其中,就有關於號稱‘林獸之王’的銀月狼君的記載。從此以後,鐵拐婆就動了要把銀月狼君收為自己的結印獸的念頭,並且開始尋找銀月狼君的下落。


    對於鐵拐婆竟然對自己的事情如此了解,銀月狼君心中暗暗咋舌,他側目望了望鐵拐婆,道:“你倒是知道的不少。”


    鐵拐婆臉上閃過一絲得意之色,眯著眼笑著說:“妖君謬讚,若老婆子我不提前打探清楚,又豈敢去驚擾您的大駕。”


    想不到自己堂堂一個帝仙竟會落到如今這個地步,一個小小的下等魔族都能算計著把自己收為己用了。銀月狼君冷笑不語,心中不禁有了一絲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悲涼感。


    銀月狼君的表情任誰都能看得出來他對鐵拐婆是充滿了不屑,可鐵拐婆卻並不在意,她視若無睹地轉臉對孫於明說:“孫壇主,這百藥仙若是一直都不肯說出忘魂花的所在,到時候魔主怪罪下來,你我二人都要吃不了兜著走,這方麵的事情,你還得多上點心才是。”聽鐵拐婆言下之意似乎是在責備自己辦事不利,孫於明心中老大的不樂意:這百藥仙抓回來都已經兩個多月了,除了開始的那幾日鐵拐婆去過兩三次小牢,這之後的事一直都是孫於明在做,這回鐵拐婆為了找結印獸增強自己的實力,丟下教內的一眾事務一走就是一個月,回來了還沒到半刻鍾的時間她就開始擺起了正壇主的威風,責怪自己辦事不利,這讓孫於明的這口氣如何咽得下去。


    孫於明道:“壇主,老夫雖然笨口拙舌,沒勸得百藥仙將忘魂花的所在說出來,但我卻自知不足,是以從來不敢懈怠,日夜都守在小牢中,若魔主怪罪下來,老夫無非也就是將這些日子來所做的一一稟報便了,如果魔主覺得我功勞苦勞全都不沾,非要懲處與我,那我也隻能認了,到時候還要請壇主在魔主麵前為我美言幾句,希望能減輕些責罰。”


    “孫壇主哪裏話,老婆子我也隻是這麽一說。”鐵拐婆的臉上立刻卻又換了一副深明大義地表情勸慰孫玉明道:“想那百藥仙本是狐族,這狐族的妖修向來最是狡詐,我們又不能對他用刑,如此一來想要讓他乖乖地為我們所用自然不易,魔主道法高深,一切都看得分明,必會體諒你我的苦處,不會濫施刑罰,又哪裏用得著我老婆子來為你求情。”


    兩人語帶機鋒地一邊互相吹捧,一邊往裏走,高珊和銀月狼君則一言不發地跟在兩人身後,幾人很快就進入了洞窟深處。


    拐過一道彎,前麵的景象豁然開朗,原本空間就十分寬敞的甬道,到了此處更是變得開闊無比,而在這個巨大的空間裏,竟然到處都建滿了精美絕倫的屋舍,儼然就是一處氣勢恢宏的宮殿群!


    隻見那條地下水脈從這個空間的中心位置穿流而過,而在水脈兩邊的崖壁上,分布著高高低低,錯落有致,雕梁畫棟的大小殿宇,數不清的黑衣人在這些殿宇中進進出出,顯得如此渺小,就好像螻蟻般微不足道,看得高珊目瞪口呆。


    她抬頭望去,隻見這裏竟然還能看到星空,無數的亮點在黑暗中閃爍著柔和的白光,顯得又是奇異又是美麗,她怔怔地望了一會,猛然間想到:現在是大白天啊,哪裏來的星星?


    她又努力地眯起眼睛看了半天,這才發現,原來那些閃耀的星星竟然全都是上方殿宇中用來照明的夜光珠散發出來的光芒,高珊心中愈加震驚了。而銀月狼君則始終都保持著一副冷漠的表情,對眼前的景象無動於衷。鐵拐婆和孫於明更是早就看慣了這萬珠星海的異景,也是並不在意,隻聽兩人一邊走一邊說道。“壇主,早前鵬沙城主又送來了一批修士,因為你不在,我不能擅自分派,所以這些人現在還都關在水牢裏,分壇的弟子們修煉的靈魄也耗費的差不多了,是不是先去把這事給辦了?”


    鐵拐婆本打算到了之後先去明神殿召集教眾,一來將銀月狼君介紹給眾人,二來也正式宣布收高珊為徒的事情,一聽此事,立刻停住了步子說:“這鵬沙城主辦事倒也得力,自從他歸順我大光明宗以來,月供從不曾短少,待他下次再來,你就將天元功的第四層心法給他,也好讓他知道,但凡是好好為我大光明宗效力的,我們絕不會虧待。”


    孫於明應了,鐵拐婆又轉臉對銀月狼君說道:“妖君,老身本當為您接風洗塵,不過,眼下教內還有些急事等著我去辦,此事隻得稍後再辦,還望見諒。”


    銀月狼君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道:“請便。”


    鐵拐婆對身邊一個黑衣人吩咐道:“帶妖君去弦月清光閣休息,千萬不得怠慢。”


    那人應了,對銀月狼君躬了躬身,引著銀月狼君便走,鐵拐婆又對高珊說道:“小八,你也去,婆婆一會兒事辦完了再去尋你。”


    “哦。”高珊巴不得和銀月狼君在一起,答應一聲,小跑著跟上了上去。


    見兩人走遠了,鐵拐婆和孫於明對望一眼,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而去。穿過了架設在地下水脈之上的木製廊橋,鐵拐婆和孫於明兩人來到了河道對岸的淺灘之上,在他們麵前的一排裝飾華美的殿宇式房舍,然而他們並沒有進任何一間,而是側身走進了兩間大屋中間的夾縫。這夾縫十分狹窄,連鐵拐婆這樣的幹瘦老嫗進去都必須側著身子,而孫於明這麽一個身材健碩的中年漢子盡然行進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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