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什麽胡話?簫鈺眉宇一沉,無言在背後端量起女子,仿佛在思忖著她方才說的話。


    “殿下,薛太醫他來了…”耳畔嘈雜的腳步聲“嗵嗵”砸來,背身而立的簫鈺緩緩回過身,瞧了瞧,來得果然不少。


    跟在若川身後一身絳色的薛林逸衣衫微亂,看得出來,應是被若川給急急從榻上請了來。偏著頭左右瞅瞅,薛林逸細小的一對暗黃色眸子終於鎖定在了蜷縮於漢白玉桌另一側的女子身上。


    “微臣(臣妾、奴婢)參見殿下!”一道而來的人齊齊跪於亭外,皆是目不斜視的低垂著腦袋。


    眸光落在那盤著低低發髻的白衣女子身上,她的到來令簫鈺有些意外,原本並沒有幾分溫度的眸子此刻竟漸漸泛出幾絲暖色:“浛太妃茹月,你們怎麽來了?”


    “回殿下,奴才去太醫院請薛禦醫的時候正好遇上浛太妃和小公主,所以……”不等一身白衣的楊雪浛兮答話,先一步站起的若川便主動說明了起來。


    簫鈺聞聽此言後眸光才轉向候在一旁的薛林逸:“她已經沒什麽大礙了,就是腦子好像還有些不大清醒,你既來了,就順便將她帶回太醫院吧!”


    這一點精通醫術的薛林逸在瞧見纖塵的第一眼便看出來的,隻是,他心裏著實為那被白白糟蹋掉的玉蘭腰而惋惜,畢竟玉蘭腰這種藥終年難配成一副。多年來,即便他一直辛苦配製,也才留得那麽區區幾副。


    “是!”薛林逸躬身回著,頓了頓,便上前扶起依舊埋頭打著哆嗦的纖塵。


    可能是薛林逸上前來扶的動作來得太過突兀,在他握住她柔荑的那一刻,纖塵幾乎是立時便嚎了起來:“都說了讓你放開我!”


    “嗬嗬…”薛林逸有些無奈的低笑兩聲,露出眼尾那幾道深深的皺紋來。他那掛滿銀白胡須的唇彎了彎,移了移步子,又向跌坐在地上的女子靠近了些,極是溫和語氣道:“姑娘別怕,老夫是奉殿下之命來將姑娘帶回太醫院的!”


    意識漸漸清醒過來的纖塵聞言撐著鳳目定定的端量起身前的男人,看他模樣,應是個年過半百的老者。這是張盡管布滿皺紋,看著卻很暖心的臉,他還在朝自己笑…


    “您是醫者?我認識您麽?”她抬手摸了摸自己依舊有些暈乎的腦袋。


    薛林逸含著藹藹笑意朝她搖搖頭,複又伸過手來仔仔細細的將她扶起——“姑娘隨老夫走就是了!


    “哦!”一隻細白的爪子依舊深插於墨色發間,纖塵麵帶些許猶疑神色的在薛林逸的牽引下站了起來。


    “這位女子是?”在雲亭另一旁將這一切瞧在眼裏的楊雪浛兮一手拉著小茹月向簫鈺走近,話從她口中出,都是那麽的清幽無塵,仿若神話故事裏的仙子般,以至於茹月公主一直“神仙姐姐”“神仙姐姐”的喚她。


    “是呢?是呢?君上哥哥,那位坐在地上的漂亮姐姐是誰啊?茹月怎麽從來沒見過……”小茹月嘟著小嘴兒說著,一隻小手裏還攥著一塊梅花糕。


    簫鈺不語,隻是不禁對著小茹月勾了勾唇,向前走了幾步,他半蹲下湊至小茹月身前,一隻大掌很是寵溺的撫了撫她頭頂戴著的一頂兔毛小帽。


    “嗬嗬…茹月真是越來越調皮了。這麽晚了不安歇,又去淺雲殿纏著浛太妃了是不是??”


    小茹月還不及梅瓣大小的小嘴兒撇了撇,抬起被寒風刮得紅撲撲的小臉兒說道:“嗯…才不是君上哥哥說的那樣,神仙姐姐做好了今年的梅花糕,晚上親自送來我們容霞殿給我和母妃品嚐。母妃從小就教導茹月,做人要知恩圖報;茹月覺得自己吃了神仙姐姐這麽好吃的梅花糕,一定要回報。於是,茹月就向母妃請示親自送神仙姐姐回宮!”


    “哦?”聽完茹月稚嫩口吻托出的這麽一大段話,簫鈺唇角的笑意不禁又添了一分。輕輕語氣似是對著茹月,卻又似是在說與旁人聽:“茹月果然懂事!”


    楊雪浛兮自然意會,湛藍色的眸子一眨後竟似漾出一道水波:“殿下說的是,姐姐她教導有方!”


    ……


    此刻,薛林逸已引著纖塵來至簫鈺身後,帶著纖塵也躬身施下一禮:“殿下,臣等告退!”


    簫鈺卻不曾回頭,隻極淡的口氣回了一句:“退下吧…”


    方才……是真的?!看著此刻真真切切的立於自己身前的男子,又看了看他身旁立著的絕美女子和那位長了個圓嘟嘟臉龐的可愛小女孩,纖塵隻覺此刻頭疼的厲害。


    然而眼前景象似乎也沒留給她更多的思量時間,很快,她便被薛林逸連攙帶扶的帶回了太醫院。


    翌日清晨風華殿


    下完早朝回來,此時已是辰時二刻。


    一如昔日,簫鈺這時正沉心的坐於龍案前批閱著大臣們一早呈上的奏折。每日這個時辰,整的風華殿幾乎都是處於密封狀態。事實上,早在三年前簫鈺剛剛登基那會兒他便已下過命令,巳時之前的這段時間不見任何人。


    然而這既不是成文的規定,便注定有被打破的一天。


    “嗵嗵嗵……”熟悉的悶悶腳步聲在殿外一直響個不停,腳步聲的主人自然是那體夠胖,心卻不夠寬的若川。


    經昨夜晴柔居一事,簫鈺晨起後便已感有些倦,此刻聽著這不絕於耳的來回踱步聲,越發難以沉心的處理政務。


    “若川,你進來!”


    門外等這句話已經等得快火急火燎的若川仿似得了赦免令的囚犯,一秒不耽擱,他一溜煙兒便急急跑了進去。


    “奴才在!”


    將手中朱筆一橫,簫鈺微微含怒的臉色對了若川一眼:“發生什麽事了麽?”


    聞言,若川弓著的身子蹭的挺直,心下直暗道什麽都逃不過他的眼。“回殿下……確,確實是有件事!”


    “說!”淡淡拋出一字,簫鈺複又埋頭批閱起手中的奏章。


    終於能將憋了一大早的話傾吐出來,若川不自覺便摸了摸自己已被漲得難受的前胸:“半個時辰前,懿年殿的兮月姑姑帶了一句話過來,說是太後請您午時之前務必移駕懿年殿一趟。還說,說是讓殿下見您最想見的人最後一麵……”


    最後一麵?!這憑空的四字來得突兀,卻分毫不差的扯住了簫鈺身上最敏感的神經。他即刻擱筆從龍案旁走了下來,鷹目直逼向堂下的若川:“你說什麽?她真這麽說的?”


    感覺到簫鈺身上散發出的冷厲之氣,若川不得不仔仔細細的回道:“兮月姑姑確是這麽說的,殿下您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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