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娜從朋友那裏得到了一些消息。事實就是這樣,當她經曆了一場大型爆炸之後,她總要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


    莫裏亞蒂教授聲稱對這件事情負責,但作為一個犯罪谘詢,他應該是在為某個人的想法而服務的。


    喬安娜壓低了頭上的鴨舌帽。她的這身造型在街頭並不起眼,至少她在這麽穿出來的時候,並沒有想過會被人認出來。


    但確實有人在大街上認出了喬安娜。一輛黑色的慕尚慢慢的在喬安娜的身邊停靠下來。車子裏的人著急忙慌的走出來,一臉熱切的追著喬安娜跑了一小段路。


    他大聲的喊出了喬安娜的名字,也打消了喬安娜最後的一絲僥幸的念頭。


    “——喬安娜小姐···”蘭恩先生氣喘籲籲的走過來。好不容易他看到喬安娜停下了腳步,才用激動的語氣繼續說:“真沒有想到還能在這裏見到您。”


    喬安娜硬著頭皮回頭。她的計劃當中沒有和蘭恩扯皮的安排。但她還是露出了一個微笑:“我在這附近辦一點事,您看起來還不錯,什麽時候出的院?”


    “三天之前。最近的報紙可真是不依不饒。不過看您現在的狀態,好像還不錯的樣子?”


    喬安娜遲疑了一下,“···那您是有什麽事情嗎?”


    “···是這樣,現在我再也沒有被監視的感覺了。整個人都很輕鬆···我是後來才知道的,您原來是希爾德先生的女兒。”真是非常讓人意外的事情。


    喬安娜的離經叛道完全可以從她和她父親的職業差異上看出來。有這樣一個父親,不成為律師、醫生、或者公務員都像是說不出去的恥辱。


    但這又怎麽樣呢?畢竟是喬安娜選擇的這個職業,才造福了蘭恩。如果要說喬安娜現在有什麽支持者的話,那蘭恩一定是頭號的。


    “父親提到過您,說您是以為了不起的實幹家。”喬安娜敷衍的誇獎道。


    “那真是我的榮幸。您一定不知道,我回去之後,就辭退了一直以來的私人顧問,那個日本的風水師一點用處都沒有。···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夠聘請您···來···”


    “抱歉。我的工作是私家偵探,我顯然缺乏您需要的那方麵技能。但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什麽可以幫忙的,我想你還是可以來找我的。”


    喬安娜壓抑心裏的不耐煩。有錢人身邊跟著一個神棍本身其實是很普通的事情。但現在看來,蘭恩顯然是把她放在神壇上供著了。


    喬安娜看著蘭恩鄭重的接過她的名片。——這可能也不是什麽壞事情···畢竟,有這樣一個有錢有勢的崇拜者,也許未來會能夠得到一些幫助。


    喬安娜本來和她的朋友約定在半個小時之後見麵。


    但半個小時之後,她卻站在了雷斯垂德探長的身邊,看著一具淒淒慘慘的屍體。


    “我差點以為你們已經放棄坦森的案件了。說真的,我有些好奇您們私底下給坦森的案件起了個什麽名字?”喬安娜被是被警車帶到凶案現場的。她被迫中止了自己的當天計劃,現在甚至站在一堆爛肉麵前,語氣並不夠客氣。


    雷斯垂德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對於麥克羅夫特的特殊吩咐——第一時間通知喬安娜這件事情的進展,雖然頗有微詞,但還是都一一照辦了。


    “我們剛從記者招待會現場回來。我希望你是來幫忙的。···”


    喬安娜有些疑惑的說:“你們?”


    “我真希望你沒有問出這麽愚蠢的問題!”夏洛克福爾摩斯作為最後登場的壓軸人物,他邁著大長腿,彎腰鑽過了警戒線。


    “中午好,喬安娜。你來了多久了?”後麵跟著是華生,他的手上還拎著一份中餐館的外賣。


    “現在看來午餐計劃泡湯了。我也隻是剛到而已。”喬安娜打了個招呼。


    當夏洛克大步的開路,走到法醫的邊上觀察屍體的細節的時候,華生當然也看到了凶案現場的屍體。


    “你是對的。”他默默放下手上的改良版中式炒麵,並且非常慶幸自己還沒有吃下去。


    整個凶案現場是一個廢棄的車庫。屍體是被一個動物保護協會的成員發現的。他當時試圖救助一隻流浪狗。跟著小動物一路跑到了這個陰森的車庫。


    目擊者現在在警車裏瑟瑟發抖。畢竟正常人的生活,距離這種變態的事情無比遙遠,加上看到流浪狗啃食遺體的狀態,天知道他以後是否還能夠心無旁騖的繼續關照小動物。


    “死者是死於窒息,他的身上沒有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但我們已經提取了他的頭骨輪廓進行複原,最快在明天早上就能夠給出結果。”


    華生和夏洛克都在屍體邊上仔細的尋找線索。夏洛克的動作則稍顯大刀闊斧,他的眉頭緊緊的皺著,似乎對現在的局麵有哪裏不是很滿意。


    喬安娜在探員的班子裏又看到了安德森探員。他已經完成了他的工作,而鑒於他和夏洛克之間的互相不待見,這個時候他站在距離案發現場比較遠的一根柱子邊上,抱著胳膊遠遠的看著這裏發生的事情。


    喬安娜沒有對眼前的一切做出詳細的檢查。她索性走到了安德森的身邊,和他攀談了幾句。


    “雷斯垂德探長說···你們剛剛結束了一個新聞發布會?”


    “——大偵探屢破奇功,而我們都隻是一群陪襯而已。”安德森對喬安娜的印象不算太差。她看上去和正常學校畢業的實習探員非常類似。從來不冒頭功,為人謙遜。


    “他那種站在原地就能把所有事情分析清楚的能力,聽起來有些不太真實對吧?”喬安娜試探的問。


    “誰說不是呢?但大家都圍著他打轉!”安德森憤憤的抱怨說:“總有一天我要抓住他的把柄!”


    兩個人小聲的嘀咕一些和夏洛克有關的事情。喬安娜對夏洛克本來沒有太多的關注,她從安德森的抱怨中了解了很多內部的信息,而信息的提供者還一無所覺,越來越把她當做知己的樣子。


    距離屍體比較近的地方,夏洛克摘下了手套,詢問站在自己身邊,表情越來越糾結的華生:“你對這個有什麽看法?”


    “···我覺得我是不是在什麽地方見過死者?”


    “那一定不是在你和自動結算機吵架的時候···”


    “夏洛克!”華生機無奈的喊了夏洛克的名字。但他很快在大偵探一臉‘我又沒有說錯’的表情下敗下陣來。重新回到思索狀態之後,他依舊沒有能想起這個人自己是在什麽地方見過。


    “你已經知道了?”


    “是馬丁教授。”夏洛克直接的跳過了你猜我猜的環節,發表了自己的看法:“手腕上長期佩戴手表的曬痕,無名指上戒指被摘走的瘀痕,左腳有輕微的內翻,從腿型來看,他年輕時曾經長時間從事站立工作。”


    夏洛克的說法是對的。當他說出死者名字的時候,華生也回憶起了那位舉止刻板、並且一看就藏著秘密的馬丁教授。


    他和雷斯垂德探長的眼神都凝重了起來。


    探長最後總結了夏洛克的推斷:“所以這和坦森的事情是有一定關聯的···凶手連續作案了?!”


    差不多時候,一個奉命搜索車庫的探員有些猶豫的走了過來。


    “有什麽發現?”


    “我不是太確定···”探員指了指邊上靠牆一輛窗玻璃都被砸碎了、一看就積攢了很多灰塵的車子。“我在駕駛位上發現了一個玻璃瓶子···裏麵的東西有些詭異。”


    他們很快取出了那個酒瓶。


    ——類似唐人街中藥店炮製藥材的瓶子,小型飲水機桶大小,透明玻璃質地,封口嚴密。裏麵盛放某種透明溶液,浸泡著一隻···動物?


    喬安娜在看到這個瓶子的第一時間就從安德森的抱怨當中轉移了注意力。她自己都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麽客套的場麵話,隻是匆忙的往那個拿著瓶子的探員身邊走過去。


    走近了之後,就能夠看的更加明顯一些。瓶子裏是一隻死去的貓頭鷹,睜大了眼睛,全須全尾,還帶著羽毛。它不隻是何年何月就已經慘遭毒害,一雙完全被泡白的大眼睛,猙獰的擠在瓶壁上,和那副叫做呐喊1的名畫,有些詭異的類似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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