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個落日的時候,王士和早早的吃罷了飯,坐在家裏前廳裏待著心裏那個準女婿的到來,他已著老管家帶著他的帖子去請嶽效飛了。


    如果從表麵看上去,他有些憂愁。一旁幾上放的茶水已放涼了數次,早有那廳上站班的仆人給他換過幾次,這些他都似不知不覺,隻因這會他心中的思慮實在太過沉重。


    想那贛南之地東連福建、西接湖南,又是廣東的屏障,卻是緊要之所在,朝廷為挽危局,加強守禦外,增派滇軍三千、廣東兵三千,湖廣何鎮騰蛟部兩千,還有廣東吏部主事龔棻、兵部主事黎遂球招撫的“海寇”羅明受所部水軍,贛州城尚有江西督師萬元吉手上精兵不下四萬,況還有武英殿大學士楊廷麟,也留在贛州“專辦江楚事”。


    誰知天不佑大明,清軍乘羅明受部不備,夜間在章江上偷襲水師,巨舟八十餘艘全被焚毀,船中所載火攻器械付之一炬,羅明受帶領殘兵逃回廣東。清軍趁勢於衝破廣營,擊敗滇軍,其他各路援軍見勢不妙,退往雩都、韶州。贛州城內隻有大學士楊廷麟、督師萬元吉、兵部尚書郭維經和一批地方官,守城兵卒不過六千名。幾日夜間三更時分,清軍豎梯登上東麵城牆,城內明軍仍拚死抵抗。高進庫、徐啟仁、李士元、楊武烈、馮君瑞、崔國祥等督促部下官兵由突破口上城大戰。至初四日午時,明軍抵敵不住,贛州失守。楊廷麟投清水塘自盡,萬元吉也投水而死,郭維經入嵯峨寺**死,同時遇難者有翰林院兼兵科給事中萬發祥、太常寺卿兼守道彭期生(即彭孫貽之父)、吏部主事龔棻、兵部主事王其宖、黎遂球等官紳三十餘人。


    再說這邊鄭芝龍降清,好在他兒子鄭森獨木支天,奪了帥權,方才保住這五萬兵馬,眼下也是徐戰徐退,眼見就要到那建寧了,倘若那建寧再守不住我這一個區區延平又如何能抵擋那清軍的淩厲鐵路蹄。


    消息傳來震驚朝野上下,再無人能拿出退敵良策,可恨還有那等平日裏仁義滿嘴的爵高望重的大官想方設法與那清軍暗通款曲,眼見這大明的最後血脈即將茫然無存,“天啊!你是要亡我大明麽!”


    “哼!縱是我官小職卑,我王士和卻也是個男人,頂天立地,到那清軍到時雖不能上陣搏殺,死節倒可也,隻苦了我一雙兒女……那個嶽家小子看來也是有些本領……”


    王士和原不願王婧雯與宇文繡月參與其事,隻是禁不住女兒廝纏,隻好派了全部家將與他們一起上路,並招來一隊五百人的輕騎前來,保護二女事畢之後返回。原想他嶽效飛能擒來鐵馬黃固那就有不得了的本事了,誰成想他捎帶著連蓮花山十三太保都給滅了,而自己一人不傷,真讓人不知他到底有多大能耐。


    嶽效飛手裏捏著王士和的貼子,對著身邊的幾個人說“不錯,我們剛回來就有人請吃飯,今個給我們老軍營把糧省了,咱們幾個全去。”


    黃固與那徐烈鈞一聽喝酒自然高興,平日裏嶽效飛又不許他倆在營中喝酒,現下有人請自然是有款待酒蟲的好機會。


    “哼!咱們也不要高興太早了,我恐怕這可是鴻門宴呢!”


    三個得意的快要忘形的家夥一愣,他們壓根就沒往那想,都拿眼去瞅這個成天玩扇子的軍師。


    他們的軍師是誰,白衣少年唄,那白衣少年又是誰?對這問到點子上了,他是誰,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陳永華!怎麽沒聽過,陳近南該知道吧,《鹿鼎記》裏麵的韋爵爺的師父,天地會總舵主。當然這會他還不是呢,他還隻有十七八歲罷了。嶽效飛就是被金老先生的書給唬住了,陳近南那是何樣的人物,呃,不知道給不給他說將來他有個徒弟叫韋小寶呢?


    “**師,這個……呃,你是怎麽看這件事的?”


    陳永華看了一眼嶽效飛,心說:“虧你還當老板呢,這麽點事都看不透徹。”


    嶽效飛跟他對視了一眼,心中暗自搖搖頭:“人家那腦袋瓜怎麽長的,什麽事情一想就清,一看就明,咱這……嘿嘿,大老粗一個看不透、看不透。”


    “老板,你想這次你打咱們黃連長的主意,人家王家又是派家將,又是派騎兵,連家裏的小姐和……和大嫂都給派來了,你以為人家怎麽想的?”


    嶽效飛臉色稍變,他與宇文繡月的事情想來王婧雯已然知道,要不怎麽回來的路上一直到剛才她回家怎麽都好象淡淡然的。說起來他對王婧雯不能說沒有好感,隻是難道這會是王士和老頭的意思?為什麽,隻是因為王婧雯喜歡來這裏的緣故?不可能,雖然現在有些個錢(兩個山寨共為嶽效飛添了將近二十萬兩銀子)自己總歸是個商人,在這個年代裏商人不是下九流麽!他王士和也看的上?


    看到嶽效飛的臉色,陳永華搖搖扇子,循循善誘的又說:“老板再請想想,人家好好的幹嘛要招你作女婿?不就是你現在手頭有了近四百精兵麽,先把女兒嫁給你,再給你一個小官,不管你將來有多大造化,總還是他王家的人。”


    黃徐兩人聽的臉色凝重,嶽效飛更是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愣愣的想:“婧雯的到來全是王士和的安排麽?不!我相信婧雯不是那等樣人,但王士和利用她不是不可能,倘若真如**師所說,他用王婧雯的婚事來做代價那該如何是好?拒絕?!此事如果不成他將婧雯另行遣嫁那又該如何是好,自己真的舍得嗎?”


    看嶽效飛腦袋亂成一團,徐烈鈞說話了:“長官,那又如何,幹脆兩個全娶了就跟我家老頭一樣,娶他三五個。”


    “你懂個屁,少在這亂插話,走跟我出去。”黃固罵了他一句,把徐烈鈞拉出去。他清楚這些事是自己兩人難以理解的當然也幫不上什麽忙。


    “老板”在軍中唯獨這陳永華不叫嶽效飛長官,而如同老軍營一樣把他叫老板。“其實你答不答應都無所謂,隻有一條,軍隊不交!軍隊是我們自己的,我想把住這一點他也沒什麽辦法,大不了我們拉起隊伍走人就是,他一個小小的延平知州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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