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軍軍校的任務就是把那些不明白為何打仗而打仗的人,都給他弄到一起來,讓他們弄明白為何打仗和怎麽打仗,然後再打仗。


    陳天寵是今天他們這一隊的值星官,他們的對話他從頭到尾聽了個明白,在一起訓練久了,多少都有些感情,他也替李長祥著急。可是做為值星官他職責所在,而且真要讓查鋪的高級軍官發現了,大夥都要扣分呢!無奈之下隻好由他做壞人了。


    他抬起頭,輕聲向陽台上嘀嘀咕咕的兄弟兩人道:“二位還不睡啊,明個可還要早起訓練呢,再說了教官真要是再犯病了,來個夜間緊急集合可就不是事了……”


    那邊臨窗睡的是陳天寵和仲謨兩兄弟,他倆識文斷字,又有長年馬上步下的功夫,看來這次考試能得個高分,所以他們兩個算是無一絲憂愁。高級軍官在神州城的地位,和高薪,還有那許多城主從江南搜羅來的小姑娘,倆個從想起來就會打心裏高興。


    “是”王詡答了一聲,然後拍拍李長祥自己轉身回到床上。


    李長祥沒有做聲,但也默默的向屋裏走去。說實話屋裏不怎麽熱,由牲口帶動的風扇整夜不停,風是呼呼的,哪裏會有熱的感覺。他也保好暫時放下心裏的事,隻是覺得明天該請個假去那個什麽“投資顧問”那兒問個明白。


    這樣的夜裏,隻有參謀隊的學員們還沒有睡,他們還沒有完成今天布置下的製定作戰計劃的任務,明個可就要按這個計劃進行軍事對抗的,不製定完是不能睡的。


    陸冏在屋裏的衛生間裏扭了兩個濕毛巾,拿出來遞給載之俊和桌子對麵一樣擰著眉頭的吳著一人一個。他們都屬於識文斷字的人,不過又都與慕容卓多多少少有些聯係,而且都曾經在各種各樣的軍隊裏呆過,所以他們是作為參謀軍官來陪養的。


    載之俊接過來在焦慮的滿是油汗的臉上一陣亂抹,心裏嘀咕著罵嶽效飛:“這個城主真是有病,實戰訓練非得要我們製定計劃,不但要管打仗,連吃飯和上廁所也由我們管,唉!快點吧,明個的早訓練可是不能誤的。”


    大凡在軍隊裏呆過的,都清楚參謀的職責,大到搜集情報、製定計劃、小到軍糧駐地的廁所無一不在他們計劃考量的範圍之內。所以軍校之中所有的計劃都得由他們作出來,並呈教員們來審核。


    這教員可就是五花八門的,有山賊、海匪、有洋鬼子、當然還有神州軍自己的正規軍官。你想這一夥人考量你的計劃,他們的想法估計就難得一樣,但你要不做出來,對不起軍官沒得做做小兵吧。


    他們這裏是有風扇的,可是神州城的光頭隊裏是沒有。這時大多數的光頭們都睡的十分香甜,每天十六個小時不停的強體力勞動,睡不著才怪。不過這裏居然也發出了些小聲的對話。


    清江口協鎮總兵張傑、清鎮海炮台守將遊擊將軍周誌誠、清北侖炮台守將餘至遠、寧波的遊擊將軍牛鼎文,他們幾個被俘的清軍將領雖然也在光頭隊一同參加勞動,可也算是光頭隊裏的小隊長以及其他一些千總把總之類也都住在一個大屋之中,當然這是為了便於管理,監聽之緣故。


    張傑是總兵,這裏就是他的官職最大,也就隻有他最為武勇。所以一路上眾人都把他奉為首領。他們在這光頭隊已呆了一個來月了,初來之時人人還有些盼頭,隻盼做完了六年苦役好回家鄉去。誰知在這一天就都知道害怕了,每天幹的是牛馬活,吃得還算可以,(你道神州城的人不會算帳,把他們養的壯壯的才好幹活,哪像納粹那些八成!)不過每天由於工作當中的事故都得死十來個,誰知道哪天就輪到自己了。


    牛鼎文輕手輕腳的摸下床,來到張傑的床旁“張將軍……”。


    張傑這東北人,早因閩地熱的要死的天氣和累的要死的活,一天到晚滿肚子都是火,而且他是個將軍,在這裏做牛馬活不用把他累死,臊也臊死了。一聽牛鼎文還在稱呼自己將軍,恨不得踹這個沒眼色的家夥一腳。要讓神州軍的看守聽見了,上來好賴都是一皮鞭,平常幹活就沒少挨,再為了這句挨上就太不劃算了。


    他張嘴罵道:“你這個人怎麽這等蠢,還如此稱呼,可是要害死張某!”


    “嘿嘿,張大哥也不必過於害怕,在下倒有個好主意讓咱們脫了這苦海。”


    張傑向門口望了一眼,低聲道:“你,你不會是想跑吧!”


    “不是,在這誰敢跑啊,你看那些個不開眼的被抓住了回來的時候一個個神誌不清的,都說什麽見過了神仙,要他們在這好好幹……嘿嘿,張大哥你也算咱們這些人的一個頭領,說起來這地方真他媽是個生不如死的地方。不被累死,有一天也會死在其他事情上……”說到這的時候,牛鼎文不再嘻皮笑臉。聲音悲切道:“張大哥,你就開了這個口罷!我,我給你跪下了,我實在是受了了!”牛鼎文諾大個漢子跪在地下,咬緊牙關低聲嗚咽起來。


    張傑心裏一酸,心中悲憤之情膨脹起來,自己的嗚咽也就要呼之欲出的模樣。他當然清楚牛遊擊的想法,這不神州軍要擴軍了,吃飯前在公告板上貼出了通知。


    “加入神州軍吧,這是你脫離苦海的唯一機會……加入神州軍吧,像個男子漢一樣用鮮血洗刷自己的錯誤……加入神州軍吧,隻要你加入神州軍你的家人就可以來神州城過好日子……加入神州軍吧,隻要你立功或是服役三年你就可以參加軍官考試……”


    看著跪在那兒嗚咽的牛遊擊,張傑自己的眼睛裏也流下淚水。“這確是一個機會,最少有可以重新成為人的希望,在這裏留在這光頭隊裏隻有死的機會,隻是……隻是將來陣上遇到昔日的同僚又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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