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和平常的書沒什麽不同,也是深藍色封麵,略顯陳舊,上有“陰陽和合論”幾字,翻開第一頁,齊泰馬上被上麵的文字吸引住了。


    “天地萬物,皆生陰陽,陰陽之道,關乎玄妙,陰不離陽,陽不離陰,若融陰陽於一體,靈活變通,則其力巨大無窮,且源源不斷,無所能及。”


    這便是《陰陽和合論》的卷首語,齊泰看著看著,似乎有所悟地點了點頭,然後自言自語道:“這個和我做木工活的用力技巧似乎有點關係,力用小了,勁度不夠,美中不足,力用大了,剛猛過度,則過猶不及,這樣做出來的東西不是不夠美觀,就是留下深深的刻痕,這也不好,隻有柔中帶剛,剛中帶柔,剛柔並濟,那做出來的東西既好看又實用。”


    笑了兩聲,聽到外麵有人喊吃飯,齊泰便合上書,把它別在腰間,然後出去吃飯。


    今晚的菜豐富美味,雖說不上是山珍海味,但也是群英匯萃了,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中遊的,還有樹上掛的,都在這一刻聚在了一起,似乎是在慶祝這方圓十裏周圍的地道和陷阱都已經完工,這不足百名的逃難者終於可以過上一段平靜的日子了。


    鄉親們圍坐在一起,舉起杯來,以水代酒,告慰天上的亡靈,祭奠死去的人們,然後大家暢飲開懷,因為活著,就代表希望,活著就有機會複仇,活著,就能創造奇跡,就像越王勾踐,雖曆經亡國之痛,但終以十年臥薪嚐膽,滅掉吳國,複仇成功。


    坐在餐桌旁,齊泰並沒有多大食欲,並不是因為心情不好或者生病、吃不下,而是因為想起了住在山頂的老者,老者傷未痊愈,屋中擺設簡陋,也未見鍋碗飄盆,那他應該還沒吃晚飯;雖說現在是炎夏酷暑,但山頂卻是溫度極低,況且現在已到傍晚,那山頂豈不是......想到老者衣衫單薄,齊泰下意識地把眼睛向山頂處瞟了瞟,然後瞬間麵色發白,寸心大亂,隻見山頂烏雲密布,還不是伴有閃電落下,想到現在山頂老者的處境,齊泰頓時心急如焚,內心極度慌亂,恰此時他痛苦的表情被二弟陳超所見,陳超拉了拉楊飛,二人一起坐到了齊泰的身旁。見他倆過來,齊泰靈光一閃,突生一計。


    陳超用手摸了摸齊泰的頭,低聲問道:“大哥,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啊!”楊飛也開始上下打量著齊泰。


    齊泰用手捂著肚子,喘著氣說:“二弟、三弟,我下午幹活的時候可能太熱,衣服沒穿好,回汗了,現在肚子好疼,這樣吧,麻煩你們一件事,我去方便方便,你們弄點吃的放在我窩裏就可以了。”沒等陳、楊回過神來,齊泰捂著肚子快速鑽進了林中,躲到了自己的小窩外,小尾巴緊跟其後。


    不一會兒,隻見陳、楊抱著一大堆水果,還有烤魚、烤雞進了小窩,擺放完畢後一起離開了。


    齊泰迅速起身進窩,拿了幾件衣服,然後揣了幾個水果,讓小尾巴拿著烤魚烤雞,然後直奔山頂。


    溫度隨著齊泰腳步的爬升而漸漸降低,並且風也越來越大,雖然齊泰早有準備,但這寒冷的天氣仍讓他打起了哆嗦。咬了咬牙,齊泰攥緊了手中的衣物,繼續堅定腳步往上爬,此刻他心中隻有一個信念,那就是快點到達山頂,幫老者果腹禦寒。


    溫度越來越低,風也越來越大,但這絲毫不能阻擋齊泰前進的步伐。約摸過了一個時辰,齊泰才顫顫巍巍地到達山頂小屋,此時天公也不作美,下起了小雨。


    毫不遲疑,齊泰馬上推開了小門,但馬上就像一械鬥雕像一樣杵在了門口,任小雨澆在他身上也沒有絲毫反應,依然目瞪口呆地望著屋內,小尾巴則站在他前麵,把它當成了一塊擋風遮雨板了,隻不過它也是眼睛睜得大大地看著屋內。


    隻見屋內,老者懸飄在木床正上方的半空中,呈標準的打坐姿勢,周身金光閃耀,突然老者消失了,但金光還在閃耀,過了一會兒,老者又出現了,還是呈標準的打坐姿勢半懸於半空,周而複始,不曾間斷。


    不知過了多久,老者修煉完畢,從半空而下,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個既令他吃驚又令他忍不住噴飯的場景:一人一猴目瞪口呆站在門口,那人一手拿著衣服,一手扶著門,小猴則一手拿著烤雞,一手拿著烤魚,從整體效果來看,確實夠滑稽的。


    老者笑了笑,從床上下來,到了門邊,拍了拍齊泰和小尾巴,他倆征了征,似乎還沒回過神來,老者伸出手把他倆拉到了屋內,然後關上了門。


    過了半晌,他倆才回過了神,此時被雨淋後的寒意湧上心頭,他倆不禁哆嗦起來,有幾個水果從齊泰的衣服中滾落下來。似乎是小尾巴先回過神來,將手中的烤雞烤魚往前伸了伸,遞到了老者麵前,齊泰這時也清醒了點,把水果也拿出來遞了過去。看到水果都是濕的,烤魚和烤雞也被淋濕了,老者笑了起來,說道:“小兄弟,感謝你們還想著老夫,冒雨前來給老夫暖身果腹,看得出你們是一片好心,這樣吧,剛才我練功的情景你們都已經看到了,可能你們救我的時候並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我看這樣,小兄弟,你回答我幾個問題,要是回答得令我滿意,我就把你之前想要知道的答案一並告訴你,並且收你為徒,教你仙術,濟世救人,你看怎麽樣啊!”


    齊泰突感受寵若驚,似乎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還是點了點頭。


    “好,如果現在你有一個機會可以成仙,你願不願意飛升成仙?”


    這麽簡單而具有誘惑力的問題內中必有深意。


    齊泰想了想說道:“我想知道需要具備什麽樣的條件花多長時間才可以成仙啊?”


    “條件嘛,就是勤修苦練仙術,這個會有高人指點的,如果你天資聰穎,又或天賦異稟,那半百即可得道,又修十餘年後方可榮登仙界,如果你生性愚鈍,隻要勤修仙術,百餘年即可得道,又過十數年方可飛升成仙。”老者慢條斯理地解釋道。


    “那我還是不要這個成仙的機會了。”


    “能講講你的理由嗎?”


    齊泰想了想,說道:“眾所周知,神仙都是神通廣大,法力無邊,廣施恩澤,普渡眾生,但對於我來說,成仙所需要的時日太長,百餘年太久......”齊泰頓了頓,“當日出逃當陽城之時,我就曾擊樹為誓,以餘之力,將叛賊和妖人斬盡殺絕,一來為死去的鄉親報仇,一來是救天下百姓於水火,還天下一個太平世界,縱然我本事不夠,戰死沙場我也絕不後悔,畢竟為了這個夢想,我全力以赴,雖死無憾。成仙雖好,但也要一百多年時間,我若多修煉一天,百姓們就多受一天苦難,我隻願自己能多長點本事,也願天下多出現英雄豪傑,將這些賊寇盡早殲滅,還天下人一個山河秀麗國泰民安的世界。”


    這話出自於一個十七歲少年之口確實令老者大吃一驚,並且現在齊泰麵目通紅,咬牙切齒,一隻手使勁地捏著手裏的蘋果,滿臉激動的樣子讓老者陷入了沉思。


    “這小子哪方麵都好,就是怨氣太深,殺氣太重了,我得好好和他談談,深入地了解他內心的思想。”


    在心裏打定主意之後,老者繼續了剛才的話題。


    “小夥子,你的遭遇確實令我很同情,一個人在花季雨季的年紀能說出像你這樣的豪言壯語,立下如此錚錚的誓言也令我很是感慨,不知我送你的那本書你看了沒有啊。”


    老者話鋒一轉,提到了那本書,此時齊泰的神情也漸漸緩和下來,隻見他從腰間取出那本書,翻開了第一頁,說道:“這本《陰陽和合論》我看完了《卷首語》,對上麵的話深有感觸。”


    “哦?”聽到這話,老者來了精神,“那你說說看。”


    齊泰便將自己做木工活的心得體會結合《卷首語》中的話說了出來。


    老者聽完之後,心中甚慰,“看來這個徒弟我是收定了,對於他的道行,我一定要慢慢調教,若修行得當,假以時日,一定可以得道成仙,造福天下,即使不能成仙,他日也一定可以成為一代宗師,廣傳道術,妙哉妙哉。”


    想著想著,老者笑了起來,“小夥子,你剛才的表現老夫還是有些滿意的,老夫修行的場景你也看到了,你願意拜老夫為師,學這一身的本事嗎?”


    齊泰欣喜若狂,但他強忍住心中的驚喜,當即答道:“我願意。”然後雙膝著地,大聲道:“蒼天在上,黃土在下,請師父受徒兒一拜。”當下磕了三個響頭,然後舉起蘋果,“請師父品嚐蘋果,願師父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你小子嘴真甜。”老者拿起蘋果吃了一口,“就像這蘋果一樣。”


    這時,小尾巴也學起了齊泰的樣子,向著老者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頭,然後雙手舉起了烤魚和烤雞,還吱吱了幾聲。


    “嗬嗬”,老者看著他們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們都起來吧,來,坐到我身邊來。”


    齊泰站了起來,小尾巴也學著他的樣子站了起來,老者拉了拉他和小尾巴,把他們拉到了自己身邊坐了下來。


    老者邊吃蘋果邊笑著看著齊泰說道:“現在你已經正式入道,成為老夫門下的弟子了,該作下自我介紹,讓為師好好了解一下你了吧!”


    “嗬嗬,師父,真對不起啊,我都高興得忘記這事了。我叫齊泰,今年17歲,世居當陽,不久前,當陽城被叛賊攻破,與家人和鄉親逃難於此。”說完,神色有點黯然。


    老者拍了拍齊泰的肩,道“阿泰,不要太悲傷了,事情會有好轉的一天的,不要太過悲傷了。”


    “恩”,齊泰點了點頭,望著老者,“師父,那天您說有些事等到了時機成熟會告訴我的,那現在我已經是你的徒弟了,時機是不是已經成熟了啊!”


    老者笑了笑,道:“你小子也還是挺聰明的嘛,是該讓你知道一些事情了,不過你今天所見所做所知事之事絕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包括你的父母和最親密的朋友,知道嗎?”


    齊泰點了點頭,“請師父放心,今日之事我絕對守口如瓶,隻字不提。”


    “好,那你就靜下心來仔細聽吧。”老者理了理思緒,“為師潛心悟道百餘年,至今略有所成,道號惠成子。幾年前,為師雲遊四海,沿途廣施恩澤,後經獸人族所在的孜河縣,不小心中了瘴氣,昏倒在路旁,被一位年輕人所救,為報救命之恩,為師在沒問其身份背景的情況下便教了他一些道術,沒想到,他是獸人族首領的小兒子,名叫紮篤,此人陰險狡詐,心狠手辣,救為師也是圖為師的一身本領,當時為師不知詳情,隔三差五便去教他一些道術,前幾天,為師照例去他家,途中看見一夥人在火拚,為師本欲上前勸止,忽見其中一夥人竟然用隱身術將另一夥人全部滅了。雖然他們道行不高,但為師一眼就能認出這是當日為師教給紮篤的道術。大驚之下,為師決定跟蹤得勝的那一方,結果發現他們進入了紮篤的家。為師當即找附近的百姓打聽紮篤的情況,有很多百姓一聽紮篤的名字都嚇得說不出話來,隻有一個正在搬家的老人對我吐露了實情。我聽後大驚,馬上去紮篤家質問他,沒想到他表麵上誠懇道歉,設宴請罪,暗地裏卻擺了一桌鴻門宴,為師不知,結果酒後中了千年妖瘴之毒。不查之下,毒入心脈,為師差點命喪當場,但憑借多年的功力,為師還是騰雲駕霧而逃,在回山的途中終因毒性太巨中毒太深而墜霧直下,後來就被你救起了。”


    “哦,原來是這樣。”


    “不錯,所以在你救下為師之後,為師就發誓待痊愈後決不輕易收徒了,不過你的高尚的德行還是深深地觸動了為師,所以為師決定收你為徒,不過在這之前還是決定試探你一下,接下來為師用隱身術消失了一段時間,還打通了九轉靈猴的靈池,讓它閃閃發金光,後來還讓你護送我回家,這些都是試探的過程,你在不知道為師身份的情況下還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確實讓為師感到非常,當即就打定主意,決意收你為徒,傳授你技藝。不過,看來也是你的德行感到了上天,在你惦記為師冷暖溫飽的時候,讓為師在今夜實現了決定,收了一個好徒弟。”


    “師父,能拜你為師,是我前世修來的福份,這事我可是從來不敢想過的。”齊泰笑了笑,接著問道:“師父,那個叫紮篤的他現在的道術練得怎麽樣了?”


    “紮篤生性奸詐,對道的悟性不高,雖學道數年,但成就不高,屬於大道不會,小道也不精,依你的資質,一兩年就可超越他了。”


    “嗬嗬,”齊泰笑了笑。


    “對了,對於你身邊的小猴子,他真的是九轉靈猴,我上次已經幫他打通了靈池,使他的靈力和悟性都提高了,今後你要對它好一點,假以時日,它一定會成為你的左膀右臂的。”


    “師父,我明白了。”


    老者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今天就先這樣吧,現在時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我們開始修行道術。”


    “是,師父,您先休息,我們下去了。”說完,齊泰就拉著小尾巴走出門外,突然他又回過頭來,鄭重道:“師父,還有一件事,現在山上到處都是我們村設的陷阱,為了您的安全,這些天您就在這裏修行吧,果腹之物我會每天送過來的,這一點請您不用擔心。”


    “好,為師知道了,你下去的時候也要注意安全啊。”老者笑了笑,齊泰就出門下山了。


    從此,每天齊泰都會以查看陷阱、去溪邊打水等各種理由帶上小尾巴,帶著些許水果幹糧上山頂小屋跟著師父惠成子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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