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又一道流星直追唐詩詩而去。


    葉晚晴無比震驚,她看不清那人是誰,但她下降速度奇快,快到葉晚晴眼瞅著她追上了唐詩詩,然後一把將唐詩詩抱住了。


    緊接著,一朵白色的傘花在空中綻放,異樣絢麗。


    唐詩詩的尖叫聲戛然而止,而那朵白色的花朵飄飄蕩蕩,徑直往操練場飛去。


    葉晚晴眨了眨眼,確定自己並沒有眼花。她已經見過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但今天,徹底刷新了記錄。


    重力加速度竟然失效了?


    那人竟然能追上唐詩詩!


    這不符合科學啊。


    按照白頭鷹講授的要領,葉晚晴順利著陸。但這時,除了她,空曠的操練場隻剩下一人,唐詩詩和那個救她的人全都不見蹤影,戰友們也都沒在。


    天上,那架載著她們八個女兵的飛機,已經降低高度,往停機坪方向飛去。今天的跳傘訓練,看來是提前結束了。


    上官旭緩緩走到葉晚晴跟前,看著她費力地解開傘包,一張臉因為驚嚇和緊張,已經變得煞白。


    “其他人跟老鷹去1號模擬館了,唐詩詩沒什麽大礙,她很好,幸虧西伯利亞鷹也在機上,是她救了唐詩詩。”


    “她?”葉晚晴想起西伯利亞鷹剛來那天,唐詩詩說認識她,還是個音樂學院的高材生。可是,唐詩詩當時的情緒看起來並不怎麽好,也無意繼續說下去,她們之間,像是有什麽事情,觸及了唐詩詩的痛處。


    “現在,她們都在醫務室,你也過去吧,西伯利亞鷹有話要跟你們說。”


    醫務室隻是一間簡單的應急處置室,此時,屋內隻有唐詩詩和西伯利亞鷹兩人。


    唐詩詩劫後餘生,心還在狂跳,即使躺在床上,身上仍在冒著虛汗。她覺得剛才的一切仿佛是場夢,而郝慧就是這場夢裏神話的締造者。


    從飛機上跳下來後,到了預定時間她拉傘索,卻發現沒反應,她急忙去拉備用手柄,驚駭地發現備用傘也沒反應。就在她直線下落,已經絕望時,郝慧從天而降。


    她不是裝作不認識自己嗎?為什麽還要舍命救自己?當時,郝慧哪怕是出了一點點偏差,自己就會喪命,而郝慧,可能會一輩子背上心理包袱。就算沒人埋怨她,甚至還會讚揚她,可是,她一定還會感到遺憾與自責。


    唐詩詩望著站在窗邊的郝慧,她的背影看來很孤獨。唐詩詩好幾次想跟她說話,但郝慧冰冷的背影讓她把話又憋了回去。


    謝謝總該是說的。


    “謝謝你。”唐詩詩盯著郝慧瘦削的肩膀,發現她仍沉默著,連頭都沒回一次。


    忽然,門響了,她轉過頭一看,來的人是葉晚晴和上官旭。


    而郝慧在聽到門聲後,終於轉回了身,走了過去。


    經過床尾時,她看了唐詩詩一眼,漠然的目光裏,有一絲內疚一閃而過。


    葉晚晴的視線一落在唐詩詩身上,立刻鬆了口氣,就在這時,站在她身後的上官旭開口了。


    “你跟她們兩個說吧,我就不參與了。”上官旭沒進屋,站在門口對郝慧笑了笑,心裏很清楚,郝慧正希望如此。


    “好吧。”郝慧的臉上破天荒地露出一絲暖意,唐詩詩似乎又看到那天跟父親來家裏的溫柔姐姐。


    上官旭離開了。


    葉晚晴對郝慧點點頭,立刻走到床前,緊張地摸了摸唐詩詩的頭,“究竟是怎麽回事?你是不是沒能拉開傘包?我才不信,你是嚇得連降落傘都不知道怎麽用了。”


    唐詩詩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不是的,當時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明明已經拉傘索了,可是我怎麽拉都拉不開,我以為自己死定了。你們都能順利完成跳傘,我怎麽就那麽倒黴呢!要不是西伯利亞鷹,你們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葉晚晴吃了一驚,果然跟她預料的一樣。


    “你的傘包的確是有問題,不怪你打不開。”


    郝慧站在門口,臉色陰沉,那雙冷漠的眼睛,這時顯得更加冰冷。


    “這次事故不是意外,你的傘包被人動過了手腳,我已經跟上級請示,馬上會有人過來著手調查這事。不過,我懷疑,那個人的目標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或許,是你們八個人當中的一個,隻是……”


    “隻是什麽?”唐詩詩急忙問道。


    “你的傘包跟別人換過嗎?”郝慧瞥了一眼葉晚晴,眼神複雜。


    唐詩詩怔了怔,“你怎麽知道的?我跟雪狐的拿錯了,我錯拿了她的,後來我倆也就沒換。”說完,唐詩詩震驚地盯著葉晚晴,“你的意思是,原本的目標是雪狐?”


    “就現在的情況看,應該是這樣。”


    郝慧有些驚訝,這個叫雪狐的女兵,在知道事情的實情後,並沒有表現出一絲驚慌,沉著鎮定的神態,宛如大將臨危不亂的氣魄。這讓她不由多看了葉晚晴幾眼。


    接著,她暗歎口氣,把目光又落在唐詩詩的身上。


    “今天,我要跟你們說的不是剛才的事,而是有關你父親的。”


    “我父親?”唐詩詩的心咯噔一下。


    “是的。”


    郝慧盯著唐詩詩,盡管已經過去十五年,這個女孩仍保持著灑脫與樂觀的心性,她感到欣慰。同時,也正因為唐詩詩這種個性,她害怕她要說出的真相會傷害唐詩詩的感情。所以,她決定隱瞞一部分事實。


    “我是不是要回避?”葉晚晴突然插進來。


    唐詩詩望了一眼葉晚晴,輕輕搖了搖頭,既然郝慧讓上官旭把葉晚晴帶過來,肯定是想讓她知道自己父親的事情。


    郝慧見此情景,接著說道,“我知道,你一直在尋找你的父親,現在我就把當年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你。”


    葉晚晴拉著唐詩詩的手,坐在了床邊。而郝慧則將那年發生的事向她們娓娓道來。


    郝慧自幼天賦異稟,擁有一雙能夠透視的眼睛,因而成了境外武裝勢力極力拉攏的對象,更是m國軍方想要得到的人。但是,他們屢次遭到郝慧的拒絕,m國隻好派人過來,采用強硬手段,想要綁架郝慧。


    恰好,在那次營救任務中,是唐詩詩的父親帶隊,當他看到解救對象是郝慧時,也吃了一驚。郊外那場驚心動魄的槍戰中,郝慧終於被成功解救,而唐詩詩的父親唐錚則被敵人俘獲,從此失蹤。


    郝慧並沒有對兩個女兵提及自己的特異之處,隻說是被境外黑勢力綁架,而唐詩詩父親執行營救任務。


    “你是說,我父親落到了敵人的手裏?過了這麽久,為什麽沒人去救他?”唐詩詩急了,但心中亦升起一絲希望。


    “當然派人去了,但沒找到。”


    “那,他是不是已經……?”唐詩詩眼眶又湧出淚水。


    “不是,我們得到的消息是,他還活著,隻是失蹤了。所以,我們猜測,他可能被人帶走了,去了一個咱們不知道的地方。”


    唐詩詩激動地綻出笑,“也就是說,他並沒有拋棄我和我媽!隻要爸爸還活著,我一定會找到他。”


    郝慧心情複雜,她點點頭,把話題引到了狙擊手上,“你父親的事,你們不可以說出去。現在,我希望你能繼承你父親的使命,也成為一名狙擊手,一名像你父親一樣出色的狙擊手,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


    唐詩詩心潮澎湃,原來,一直以來是她和母親誤會了父親,原來,父親失蹤的背後,發生了這麽多事。


    她能理解父親的事被隱瞞,保密協議她已經倒背如流,凡是跟國家軍方有關的人和事,都不能隨便散布,更何況父親的失蹤或許牽涉更大的秘密。


    臨走前,郝慧私下跟葉晚晴說道,“唐詩詩是個感性的女孩,有你,我就放心了。”


    這話隻有幾個字,卻讓葉晚晴立刻對郝慧的印象大為改觀。這個外表看起來異常冷漠的教官,其實很關心唐詩詩,並且,她了解唐詩詩,知道唐詩詩可能會受情緒的影響,做出不冷靜的判斷。


    將來她們做了狙擊手,能夠互相配合,互相照顧。而選擇讓她知道唐詩詩父親的情況,則是為了能使她更好地了解唐詩詩。


    不能不說,郝慧用心良苦,同時,對她信任有加。


    ……


    唐詩詩空中飛人事件並沒有中斷跳傘訓練,但是,準備工作更加謹慎細致。而調查這事的人,葉晚晴等人,包括唐詩詩在內,誰都沒見到。


    來的人似乎很神秘,隻有上官旭負責接待他們,連老鷹都見不著。


    不知為什麽,葉晚晴覺得前方似乎有個更大的黑洞在等著自己,而黑洞那頭,一雙眼睛看起來格外熟悉,他的笑,更猶如天使般純真。


    夜裏,葉晚晴做了個夢,她看到趙華渾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嘴裏喃喃地喊著“姐姐”,她覺得心像被針紮了似的疼,接著便驚醒了。


    寢舍裏,戰友們正在熟睡,査欣的鼾聲快要把房頂掀翻,但對其他人毫無影響。


    她下了床,準確去解手,卻聽見走廊裏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她醒了,撤!”


    這句話聲音很低很低,葉晚晴卻清晰地聽見了。


    接著,腳步聲漸漸遠去,像是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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