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陵的下方就是國朝靈脈所在,黑蛟是守愚道君的靈獸,它用龍脈的靈力修煉,同時也滋養龍脈,綿延李氏皇朝的國祚。”秦以清說。


    “不是說修士不能幹涉皇朝更替嗎?”長寧問。


    “修士不能直接幹涉世俗皇朝的成敗,但可以輔助皇朝早日鞏固,拯救蒼生獲取功德。”秦以清給長寧解釋其中的門道。


    九大上門很少幹涉皇朝內部事務,但每次皇朝起伏更替,身後都有玄門的影子,玄門每次都在皇朝氣運衰退時,選擇一位有成龍之相的霸主,助他們早日平定天下,讓蒼生免受戰亂之苦,以便從中獲取功德。如當年的洞真派扶植李家上位,這次太白劍宗想扶植蓋家上位。


    “可李家不是才當了三百多年皇帝?這已經算延長國祚了?那他們本來的國祚該有多短?”長寧不解的問,三百多年真不算長,中土好些皇朝就算沒有黑蛟鎮守,也有三百多年國祚。


    “那是因為李家的龍脈斷了,如果龍脈不斷,他們國祚起碼還有二三百年。”秦以清說,她也才知道守愚道君讓自己的靈獸鎮守龍脈,黑蛟從龍脈中體悟龍氣,早日化龍,龍脈又靠黑蛟靈力滋養,生生不絕,屬雙贏的局麵,卻不想被人破壞了。不過換了任何人知道龍脈裏有條黑蛟,都會想殺蛟取丹,能得龍脈滋養的黑蛟太少見了。


    “破壞的人是誰?難道是有人想篡位?”長寧問。


    秦以清道:“這你就要問你慕師兄了。”說著她手一抬,禁製開啟,慕臨淵提著一隻食盒入內,怡然瀟灑的神態仿佛手中不是提了一隻食盒,而是握了一柄寶劍。


    “大師兄。”長寧起身相迎。


    慕臨淵揭開食盒,裏麵有好些晶瑩剔透、甜香撲鼻的果脯,“茶樓的茶倌說這是他們那裏賣的最好的果脯,要不要嚐嚐。”


    長寧接過食盒,“師兄師姐,我去泡茶。”長寧想著師姐剛突破,一定跟師兄有很多要事商量,她不打擾她們了。


    “不急。”慕臨淵坐下問,“你們在聊什麽?有什麽要問我的?”


    “我們在說泰陵的事。”長寧將自己的問題又重複了一遍,“大師兄,不是說泰陵是守愚道君建造的嗎?龍脈這麽容易就毀了?守愚道君會這麽放心放呂溫拿著泰陵的禁製玉符?”


    “泰陵由黑蛟看守,根本無須其他守衛,呂溫手中的玉符隻可以隨意出入禁製,並不能改變禁製,龍脈會斷完全是李家咎由自取。”慕臨淵來京城也是為了調查這件事。


    龍脈並非一塵不變的,每朝每代都有各自的龍脈,當舊朝龍脈衰退時,新龍脈也會產生的,等新朝建立,舊時的龍脈就會徹底散開。但也有舊龍脈已經消散,新龍脈尚未形成的情況,這時凡俗就會出現戰亂,什麽時候新龍脈形成,戰亂才會結束。這也是最民不聊生的時候,想要積修外功的弟子都會選擇此時濟世救人,宗門也會盡量讓新龍脈早日形成,減少戰亂時間。當然這種特例中土已經上萬年沒出現了,上一次百年亂世還是上古末期,宗門跟修真皇朝打的不可開交的時候。


    李家的國運已開始衰退,這是玄門高階修士都知道的,但國運衰退並不代表皇朝就會馬上覆滅,按正常情況,國運開始衰退後,皇朝也能支撐一兩百年左右,更別說守愚道君還讓自己靈獸鎮守龍脈。所以大部分玄門修士隻會從中選取幾個家族扶植,等待皇朝更替的時機,但不會輕易去動搖國運、龍脈,這份因果沒人能承擔得起。而李家的龍脈在呂溫死後一天,被人一下子抽走了,泰陵下的黑蛟甚至還沒弄清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就被反噬之力弄的神魂大傷,迄今還在昏迷之中。


    九大上門的真傳弟子紛紛入京,也是為了龍脈,舊龍脈已經斷了,新龍脈還沒開始形成,如果不能馬上穩固形勢,中土大亂,民不聊生,到時百姓連生存都困難,又如何能供給玄門新弟子?且若能阻止這次大亂,必然有不少功德,大家都想從中分一杯羹。


    九大上門的真傳弟子一入京,李家和洞真派有什麽秘密都瞞不住了,眾人這才驚訝的發現,讓龍脈斷絕的不是別人,正是李家的現任皇帝。這人不知聽了何人的慫恿,借著自己去泰陵祭拜先祖之時,收集了黑蛟的鱗片和蛟蛻,在自己的皇陵裏建了一個陣法,從泰陵中抽去龍脈滋養自身。他以為這個陣法可以增加皇朝氣運,助自己建立一個上古時期的修真皇朝,卻不想生生斷了自家皇朝的國祚,他也因為反噬而昏迷不醒,眼看就活不成了。


    柳少白和慕臨淵剛在討論分成,就是在分他們即將到手的功德。太白劍宗想讓蓋家上位,可太上宗有沈家,還有氣運比不蓋嘉運差的沈三娘,在現在這情況加,太上宗完全可以另外扶植一個家族跟蓋家爭奪皇位,故慕臨淵完全不接受柳少白的討價還價。龍脈斷了,就算斬了黑蛟也不怕影響國運,柳少白想用黑蛟的金丹助柳少玉結假丹。


    長寧看過古籍的記載,中土以前是修真皇朝跟宗門並立,皇族都是修士,有些皇帝甚至是元嬰大能,地位崇高,不像現在的世俗皇朝,皇帝的地位還不及一個築基、金丹修士。這樣的皇朝,難怪能讓李家老皇帝向往,可他為什麽不想想在目前宗門獨大的情況下,皇家即便養了許多修士,也頂多隻能算一個修真家族,怎麽跟底蘊深厚的宗門比?


    “師兄,慫恿老皇帝的是誰?那人抽取龍脈想做什麽?”抽取龍脈的陣法長寧都沒見過,她不信李家的藏書能比得上宗門的藏書閣。


    “暫時還沒找到那人。”慕臨淵說,呂溫一出事洞真派的人就來了,可當時他們的重點在查殺害呂溫的凶手上,後來龍脈一斷,洞真派立刻封鎖了泰陵,不讓任何人出入,要不是後來餘下八大門派聯合鎮壓,洞真派還想隱瞞他們在龍脈做的各種手腳。


    “師兄,那晉陽——”長寧想起了晉陽公主,李家出了那麽大的事,晉陽怎麽辦?


    “晉陽公主去東都了。”慕臨淵對長寧笑道,“這事會鬧這麽大,你功不可沒,難怪九華宮老祖會說你是何宛然的貴人。”


    長寧一愣,“關我什麽事情?”她什麽事都沒做啊。


    “我們還沒查出幕後人的意圖,可光看皇陵裏陣法的殘留,他們應該不僅僅隻為了龍脈,可能還有別的意圖。他們會匆匆離開,完全是因為呂溫被殺,他們怕暴露才提前轉移。你們不是說想在老皇帝的皇陵裏奪舍?那皇陵下方就是抽取龍脈的陣法,如果你們貿然入內,你說會發生什麽事?”慕臨淵說。


    長寧聽了也忍不住心驚,那陣法既然能瞞過洞真派那麽多年,光靠她們查探肯定也查不出什麽,那裏陰氣又足,是最佳的奪舍之地,就算不被那幕後人發現,萬一奪舍時觸動了陣法……“不過雲紈素既然用了玉符,她肯定會殺了呂溫,這樣也瞞不住別人。”長寧說。


    “不會。”慕臨淵說,“洞真派的元嬰修士從呂溫骨灰裏查出他中了噬魂蟲,噬魂蟲會將人元神牢牢的禁錮在體內,一點點的啃食他的元神,這期間起碼有半年時間。呂溫出京前曾對師兄說過,他外出可能要半年才回來。如果雲紈素當時不是察覺到有人窺視,她肯定不會馬上殺了呂溫。”起碼也要留下足夠的逃亡時間。


    連洞真派修士都沒弄清,為何雲紈素對呂溫下了噬魂蟲又馬上殺了他。慕臨淵起初也很奇怪,直到問過師叔才知道鶴兒元神天生比常人強大,早在五年前就能陰神離體了,白玉重樓十二經也修煉好幾年了。


    長寧沒想到還有這種折磨人的死法,不由打了一個寒噤,她不是怕死,可這是求死不能啊!


    慕臨淵下意識的伸手想安慰小姑娘,卻不想秦以清比她出手更早,她抬手安撫輕拍她的背,“鶴兒,人心的險惡永遠不是你可以想象的,你可以做好事,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噬魂蟲惡毒,卻也不是那麽好下的,呂溫被美色迷了雙眼,最後害人害己。你以後一定要注意,出門在外,就算是看到熟人,你也要先確定他們是否為真人。”她說話語氣溫柔,但看向慕臨淵的目光凜冽,他一個大男人沒事對小姑娘動手動腳做什麽?


    慕臨淵神色不變,心裏暗想派秦以清去什麽地方駐守比較合適,她金丹初成,需要磨練才行。


    “我知道。”長寧乖順的聽著師姐的教誨。


    秦以清見她還是那麽聽話,微微笑著問:“你要不要先回沈家一趟,問問你堂姐的事?”


    長寧搖了搖頭,“我等三娘回來了再去。”


    “你如果不喜歡沈三的親事,我們可以換人。”秦以清說。


    “這是三姐的終生大事,隻能由她自己決定,我可以幫三姐一時,但幫不了她一世。她將來的人生還是她自己走的。”長寧說,她幫三娘是因為她有這個能力,對她來說順手而為的事,對三娘來說卻是可以改變一輩子命運的事,她為何不幫?但長寧不會替三娘做任何決定,三娘不是孩子,她不需要自己為她決定人生。


    秦以清聽了她的話,心裏還算滿意,她意有所指道:“你心裏有數就好,有些事盡力就好。”雖說修士不需要絕情斷欲,但鶴兒卻比一般人更重情,這讓秦以清很憂慮,修士太重情容易沾因果,尤其是她這次跟何宛然在一起,秦以清總擔心她會跟何宛然一起承擔危險。秦以清跟慕臨淵在這方麵觀點是一致的,蒼鳳一開始就不應該允許讓何宛然跟鶴兒在一起,九華宮的報酬他們不稀罕。


    “師姐,我有分寸的。”長寧道,她知道師兄、師姐擔心她安危,“師兄,京城的事情鬧這麽大,阿穎的奪舍怎麽辦?”長寧脾氣溫和,跟宗門師姐們間也很談的來,但被她真正認可的朋友卻不多,十個手指都數的過來,三娘、何宛然都算,她不會為朋友舍生忘死,可她會竭盡所能幫她們。


    “我會在東都選個安全的地方供何宛然奪舍,晉陽滿周歲後就待在東都,直到六歲才回京城,跟她出生地也沒太多差別。你讓她放心,我們肯定會安排妥當的。”慕臨淵指著食盒說,“你要不要去跟她說話,把果脯帶上,你們都愛吃。”


    “好。”長寧識趣的起身讓師兄師姐說話,臨走前還不忘分了一半果脯給他們。


    秦以清看著果脯微曬,這人什麽時候對食物有興致了。


    慕臨淵等長寧走後,對秦以清說:“還沒祝賀師妹再次成就一品金丹。”


    “區區小事不值一提。”秦以清道,“若沒有師兄當年碎丹重修的事跡鼓勵,我也不會成功。”她一月前就以金丹大成,她不信慕臨淵會不知道,他分明就是對鶴兒有意隱瞞。


    “我當年不過九品金丹,如何能跟師妹相比。”慕臨淵絲毫不在意秦以清提起自己的往事,“早知師妹這麽快出關,秦家的事就交由師妹處理了。”


    “秦家咎由自取,師兄處置他們是應該的。”秦以清眉眼也不抬的說。


    “我聽說蒼鳳師叔十分厭惡陰騭宗,師妹可知是什麽緣故嗎?”慕臨淵問。


    秦以清挑眉,他什麽時候對這種瑣事感興趣了?


    慕臨淵遞了一份金色帛書給她,他知道自己要不說明理由,秦以清肯定不會透露隻言半語。


    秦以清目光一掃,神色微沉,“你從哪裏弄來的?”慕臨淵指了指外麵,秦以清臉色都青了,“你確定?”


    “我會拿這種事開玩笑?”慕臨淵反問,要不是秦以清是師叔的大弟子,他也不會找她。他這段時間也在精研心咒經,覺得鶴兒理解的很對,這經文的確是上佳的輔助修行法決,隻是無論是師叔還是師傅,對陰騭宗都非常反感,想要將這件事不動聲色的抹平,必須要秦以清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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